方採薇並沒有幫著賈姨娘說話的意思,但是她也不想讓氣氛這麼劍拔弩張,因就故作誇張道:「什麼?咱們還有夏天去莊子上避暑的項目?怎麼我嫁進府里,卻沒有享受過這樣福利?」這種大事,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之所以完全記不起,肯定就是從她嫁進來後,府里再沒舉行過這樣的「夏令營」活動。
果然,就聽常夫人淡淡道:「從你嫁進來,府中事情多了,另外這兩年夏天也不是十分炎熱,所以大家就都沒過去。」
夏天哪有不炎熱的?常夫人這樣說,分明是藉口。方採薇細細一想,也就明白了:想是從荊初虹入了冷宮,府里主子們就沒心思組織這類活動。不過如今家裡眼看一點點就要起來,她又有了一定權柄,或者明年夏天,就可以組織夏令營了,不用老爺太太操心,想必他們也不會怎麼反對,再在老闆面前使勁兒攛掇一回,只要不發生什麼重大變故,這事兒准能成。
越想越美,竟忘了賈姨娘那邊,忽聽荊初雪高聲道:「太太還沒這樣管我,姨娘就這般興頭,可是要越俎代庖麼?」
方採薇回過神,只見荊初雪面色漲紅,賈姨娘則是面色蒼白,兩人胸脯都是急劇起伏著,她不由一愣,暗道自己就走了個神的工夫,戰鬥就升級了嗎?不過難怪賈姨娘都快搖搖欲墜了,讓親生女兒這樣插刀,換我我心也得碎成八瓣兒。
因就連忙道:「三妹妹怎能這樣說話?姨娘不過也是關心你,快別……」
「嫂子不用在這裡做和事老。」荊初雪猛然轉頭,冷笑道:「你是什麼人?最眼明心亮的,誰能糊弄過你去?這會兒說什么姨娘關心我,我不信你真是這樣想,我敬嫂子精明厲害卻又是非分明,不願看你這副虛偽模樣。」
好嘛,這是暴走後無差別攻擊了。
方採薇翻個白眼,若是別人,這會兒就退到一旁樂得隔岸觀火了,然而方採薇那是只走尋常路的人麼?何況什麼叫虛偽?她是真心這樣想的,被這樣冤枉壓根兒不能忍好嗎?
一念及此,便沉下臉道:「三妹妹是不是覺著我這話熟悉得很,基本上但凡需要和稀泥的場合,總少不得這樣話,所以你就覺著我是假惺惺?這實在可笑,難道套話就不能有真心的了?你如今去我院子裡次數多,你看我可是虛偽小人的嘴臉?姨娘怎麼想的我自然知道,然而你終歸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這份兒血脈割不斷。她對你確是關心的。你作為一個晚輩,自己想想,這樣說話應該麼?再者,你這脾氣也委實急躁了些,連這點兒委屈都不能忍受,就急忙跳出來,日後你嫁了人,也是這樣作派?那不知要吃多少虧。」
荊初雪臉一紅,知道自己氣怒之下造次了,幸虧方採薇遞了個台階過來,連忙跺腳道:「嫂子胡說什麼?什麼嫁人不嫁人的,怕我受委屈,我就在府里一輩子。」
「可是胡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常夫人悠悠插了一句,又聽方採薇笑道:「太太放心,三妹妹胡說無妨,咱們心裡有數就行了。」說完又對荊初雪道:「姨娘話說的雖然有些過,但心裡是為你好,你慢慢和她說明道理也就是了,哪有這樣搶白她的?日後不許這樣。」
常夫人點頭道:「這話有道理,不只是三丫頭,二丫頭你也聽一聽。如今你嫂子行事說話穩妥大方,讓人挑不出半點兒毛病來,你們兩個都應該跟著學一學。」
「是。」
荊初雨荊初雪連忙屈膝答應。這裡賈姨娘只覺臉上火燒一般,自己女兒,最後卻是被別人教育的服服帖帖,素日高傲性子半絲不見,雖然方採薇其實是替她解圍,但她並沒有半點感激,只覺自己這次過來,著實是自取其辱。
因便福身垂淚道:「太太,都是妾身無能,妾身真真無地自容,這就告辭了。」
常夫人淡淡道:「因為是一家人,才會把話說開,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用不著這樣。行了,你去吧,三丫頭脾氣急,又固執,你也是知道的,今兒就讓她和二丫頭一起睡,等她想開了,我讓她去給你賠禮。」
賈姨娘滿面羞慚而去,這裡常夫人就讓荊初雨荊初雪也下去了,然後方笑著對方採薇道:「你倒是大度,明知她就衝著你過來的,還為她解圍。」
「這樣糊塗人,兒媳難道還會和她一般見識?再者,由著她們母女兩個在太太這裡鬧起來,讓人聽見也不好。何況賈姨娘終究是三姑娘生母,三姑娘也不該一點都不顧及她的顏面。」
常夫人點點頭,旋即好笑道:「你果然是越來越大膽了,敢在我面前說這樣話。」
方採薇一挑眉,透著那麼一股子爽快明媚的氣質,微笑道:「兒媳為什麼不敢說?太太要真是個嚴苛的人,當初您就不會讓賈姨娘養著三姑娘了。不然的話,太太養的二姑娘,也是精心照顧到這麼大的,可見您喜歡孩子,並不因為她們是姨娘所出就懶得費心,所以這種情況下,還把二爺和三姑娘給賈姨娘撫養,足見太太寬厚,不是因為這個,兒媳也不敢這麼直來直去的說話啊。」
「這真是開竅了,和從前一比,竟似脫胎換骨一般。我這顆心,竟是被你看出來了。」常夫人笑著點頭,對方採薇越發滿意,忽然想起中秋之事,忙又問道:「是了,三天後就是中秋節,你差事辦得怎樣?須知如今府中上下人都看著你呢,這時候不須藏拙,須得拿出些真本事,才能鎮得住人。」
方採薇連忙道:「太太放心,都預備好了,原本就想著今日來向您匯報,也請您給指點指點,看看有哪裡不妥當,我們好及時調整。」
「哦?」常夫人果然來了興趣,從塌上直起身道:「那你說給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