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日之約
沈責見瀋水煙不說話,只盯著地板看,突然意識到是不是自己太兇了,立刻軟了聲音道:「煙兒,哥哥沒有在逼問你,這樣吧,你就告訴哥哥,你究竟認不認識燕醫居士?這個很重要,煙兒,這個關係到你的身家性命,關係到沈家,你要告訴哥哥實話。」
「哥哥,燕醫居士究竟為什麼會關係到我的身家性命?為什麼會關係到沈家?你們每一個人都只是問我是不是燕醫居士的弟子,我實在是不能回答。」
不知道為什麼,瀋水煙覺得不能直接否定,這個燕醫居士的名頭,也許可以用上一用。
看現在的情形,這些人應該都不清楚燕醫居士到底有沒有傳人,也就是說燕醫居士要不是已經隱居山林了,就是已經歸天了,而且燕醫居士原來肯定是沒有弟子傳人的,那麼是或者不是好像都是自己說了算了。
沈責聽瀋水煙回答得這麼含糊,不由得有些著急:「煙兒,我也不問了,但你答應我,就算你真的是燕醫居士的弟子,你一定要保密,一定一定要保密。旁的人問起這個問題,你就像回答我一樣回答他們,不要否定,否定了反而倒像是欲蓋彌彰。時間不早了,我要下山去了,煙兒,明日辰正不要去官道,好生待在這庵里,這件事一定要聽哥哥的。」
瀋水煙想了想,覺得去不去本身無所謂,只是有些失信於人而已,但看到沈責這般神色,還是答應了。
沈責這才安心,從懷裡掏出兩張銀票遞給沈梧雨道:「雨兒,剛才怕你害羞我就沒說,但你放心,武老二的為人我是清楚的,你也見過他幾次,他是個值得託付的人。還有,這錢你收著,不要苦了自己和煙兒。」
沈梧雨雖然臉羞得通紅,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沈責見事情了了,便起身離開了。
沈梧雨送沈責回來,瀋水煙已經洗漱好、換好了衣服,坐在榻上看書。
沈梧雨一把奪下瀋水煙的書,一臉嚴肅地問道:「煙兒,不跟哥哥說總要跟我說吧,你當初不是跟我說醫術都是自己看書鑽研的嗎?那這燕醫居士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不知道你有個什麼師父?」
瀋水煙一個頭兩個大,早知道這個什麼哥哥會找過來給錢,她就不去行醫了,不去行醫就不會跟這個什麼燕醫居士扯上關係了。人家都說,說了一個謊就要用一百個謊去圓,現在自己真是意識到撒謊的痛苦了……
「姐姐,不要再問我了,我頭疼得很,我不用晚飯了,要去躺會兒……」思來想去,瀋水煙決定用苦肉計。
沈梧雨果然中計,一邊讓翠沁去煮粥一邊扶著瀋水煙回了房。
第二日,官道上,時間已到了巳正,距離瀋水煙跟二人的約定已過去整整一個時辰。
「這個臭女人,死女人,看我找到她非把她碎屍萬段!竟然敢讓小爺在這兒等她!這世上敢讓小爺等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她竟敢!她竟敢!」老五繞著馬車一圈又一圈地轉,使出渾身的力氣在跺著腳,仿佛瀋水煙在他腳底下一樣。
「老五,你說錯了,她不是讓你等,她是不來了。上馬,走吧。」這聲音聽起來更加冷冰冰了。
沈責的嘴角翹了翹,對面無表情的那人道:「辭修,回去怎麼跟三哥交待?」
原來這姓蕭的少年名琛,字辭修,是沈責的同僚,沈責是羽林將首領,蕭琛是副首領。
「交待?讓老五去交待吧,尚之和我不是還要去宮裡當值嗎?哪裡有空去交待。」蕭琛斜了老五一眼道。
「那也好,小鈺,辛苦你了。」沈責對老五道。
老五姓趙,名鈺,當今天子的第五個兒子。而他們口中的三哥,是趙銘,當今天子的第三子。
這幾人連同武家老二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去過邊疆戍守,可以算得上是生死兄弟。
趙鈺聽二人一唱一和,苦著臉道:「我改日也要去問父皇要個天天當值的差事,你們實在是太過分了!三哥要是知道咱們出來這麼幾日是這樣的結果,不得氣死啊!可憐的我啊……」
三人遂帶著不同的心情策馬往京城而去……
不知不覺就天黑了,瀋水煙在房間裡靜靜地待著,想著那個老五得有多發狂,想著燕醫居士會不會跟自己一樣是從二十一世紀過來的醫生,想著自己要不要打著燕醫居士弟子的身份去招搖撞騙賺點錢。
「如果真的可以回到沈家,過著小姐般的生活,那個後母再給我定一個不上不下的親,其實也就可以了。而且昨日哥哥說了那個武家老二人品不錯,那也就沒什麼好操心的了。真沒想到,我竟然也有靠著爹吃飯的一天啊……」瀋水煙暢想著以後嫁一個書生,相敬如賓,相夫教子的日子。
「咚咚咚……」
有人敲門?判斷了一下,瀋水煙卻發現聲音來自窗戶。
自發生上次的夜半有人事件,瀋水煙晚上睡覺就會把窗戶從裡邊關上。這次瀋水煙沒敢開窗,只輕聲問道:「誰?」
「是我。」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好像是上次那個人。
「是我?你以為你誰啊,是你我就開窗讓你進來啊?」瀋水煙撇撇嘴,輕聲道。
「人命關天,還請姑娘打開窗看看。」外面的人聲音有些著急。
瀋水煙想了想,還是開了窗。
只見那個男子還是穿著夜行衣,臉上也還是蒙著黑布,但他背上多了一個人。
「你不是要明日才來嗎?怎地今日就來了?」瀋水煙問道,一邊幫著扶那背上的人坐在椅子上。
「我加緊趕路就提前了一日。姑娘,我這兄弟也是受了傷,本只是小傷,但拖的時間太久了,如今已經昏迷不醒了。」蒙面男子說道。
瀋水煙上前看了看那個男子的傷,確實只是背上被砍了一刀,刀口很淺,沒有傷到要害,但這傷應該是一周以前的了,託了這麼久沒有處理,已經嚴重潰爛,因而引起了發炎和發燒。
「你可把我之前給你那個藥給他用過?」瀋水煙皺眉,這個發炎太嚴重了,病人已經發燒到陷入昏迷的地步,現在又連抗生素都沒有……
「用過用過,用完倒是好了些,可是沒頂住多久就不行了,他已經昏迷一整天了。」蒙面男子十分著急。
瀋水煙找來藥箱,又從柜子里拿出一堆白布和一個裝滿小盒子的大竹筐。
「把你那天那個火筒點燃,放在桌上。然後按住他,捂住他的嘴,接下來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要問。」瀋水煙對蒙面男子道。
瀋水煙拿出銀針插入病人背上的幾個大穴,然後拿出一把較短的匕首,在火上燒了片刻,朝著那人背上已經爛掉的皮肉就下了刀。
只聽見「呲啦」的聲音和皮肉燒焦的味道,那人背上的傷口就露了出來,周圍的腐肉都已經被剔除。
蒙面男子見瀋水煙一個小女子做這番事情眼睛都不眨一下,瞪大了雙眼。
瀋水煙卻有些擔憂,她沒有麻藥,只能直接下刀,這病人卻連醒都沒醒,看來已經是到了深度昏迷了,眼下退燒是重中之重。
瀋水煙拔了針,從那大竹筐里找出幾個小盒子,取出其中一個盒子裡的藥丸遞給蒙面男子:「餵他吃下去。」又從另外幾個盒子裡取出一些瓶子,把瓶子中的粉末倒在了病人的傷口上,待藥粉溶解了,她又提起水壺朝著傷口澆下去,清洗完畢後再撒了一次藥粉,這才用那些白布把傷口包紮起來。
蒙面男子驚訝這小女子的醫術,更驚訝她見到男子的身體竟然面不改色!他對瀋水煙拱手道:「姑娘大恩大德,山鷹一輩子都會記得,請姑娘受山鷹一拜!」
瀋水煙連忙躲開,道:「先別拜我,現在還不知道他能不能醒過來,萬一醒不過來,你不要來殺我就好了。」
山鷹連忙扯下黑布,道:「姑娘是恩人,不敢欺瞞,也不敢說什麼殺姑娘的話。我們都是走江湖的人,講的就是義氣兩個字,以後姑娘有什麼用得著我和獵隼的地方,就請姑娘拿著這個牌子到日升錢莊便好。」說罷把一個木製的牌子放到桌上。
瀋水煙倒也不客氣,把牌子收了起來,又拿一塊布包了許多藥給山鷹,這才送他們從窗戶走了。
這之後寒靜庵里便再沒什麼事情發生,每日瀋水煙都跟著沈梧雨刺刺繡,彈彈琴,或者看看史書醫書,日子倒是愜意得很。
直到半個月後,沈責再次出現在小院裡。
而這一次,沈責帶來的是兩個壞消息。
第一個是因為龐氏的小動作,武家毀了跟沈家定下的婚約。
第二個是沈渭堅決禁止瀋水煙進京,說是如果瀋水煙進京,就打斷她的腿。
沈梧雨聽到這個消息,登時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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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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