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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五先生,五先生……您別轉啦!我這腦袋,可都要炸開啦!」張鳴九緊閉著雙眼,躺在古藤製的搖椅上,皺著眉頭,嘟嘟囔囔的抱怨。
離他不遠處的門邊,王銀鎧和蒲老實二人並肩而立。看出張鳴九心情不好,倆人攥著賬本兒的手都微微滲出汗來。偷眼瞧瞧在屋裡轉個不停的闞朝璽,二人不禁在心裡把人家的祖宗十八輩兒罵了一遍。
你小子找死別拽著我們吶!九爺敬重你是文人,是幕僚,對你另眼相待。我們呢?就是兩個跑腿辦事兒的夥計。他老人家不好沖你發火,你不怕。我們可不想當那死得最慘的兩條池魚啊!
王銀鎧和蒲老實的腹誹顯然沒有起到什麼作用。闞朝璽依舊是那副欠揍的嘴臉,停下轉個不停的腳步,笑著對張鳴九道:「九爺,您這是什麼心理素質啊?那東西,是您親手送給人家的。怎麼著?現在心疼啦?後悔啦?晚啦!哼,早幹嘛去了?」
「我……」張鳴九猛地睜開眼睛,撐著扶手坐起來,不服氣的想要聲辯,卻找不到什麼得用的詞兒。正鬱悶的時候,目光掃到了門口那兩個倒霉蛋,一肚子的悶氣立馬就決了堤,「你們兩個,沒事兒閒的是不是?大半夜的不睡覺,跑我這兒幹嘛來了?!」
王銀鎧和蒲老實兩人簡直是欲哭無淚了。他們心的確里想說:是九爺您喊我們,說是要查賬,我們才屁顛兒屁顛兒的趕過來的,現在到問起我們來了!可他們兩個人,沒有一個敢回嘴的。張鳴九積威甚重,不是鬧著玩兒的。
兩人正想著該怎麼躲過這一劫呢,只見闞朝璽不滿的瞪了他們一眼,似乎很是瞧不起他們的膽怯軟弱。然後自顧自地走到張鳴九身邊尋了張椅子坐下,慢條斯理地說:「九爺,您也別拿他們出氣。主意是您自己拿的,跟下面的夥計沒有半點兒關係。」
張鳴九雙手抱著腦袋,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許久,才頭也不抬地低聲道:「去吧,都去吧,讓我自己靜一靜。」
王銀鎧和蒲老實自然是等這句話等到花兒都謝了,張鳴九這吩咐剛一出口,他們二人趕忙行禮,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闞朝璽卻依舊坐在原處,靜靜地看著難掩倦色的張鳴九。
「五先生,天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闞朝璽等著張鳴九看了幾眼,心裡清楚他那個犟脾氣,認準的事兒誰都說不聽他。只得嘆了口氣,起身走出屋子。臨關門前,闞朝璽手扶著門框,回頭看了看依舊深低著頭的張鳴九,臉上儘是擔憂之色。過了一會兒,才輕輕帶上房門,離開了。
「嘎——嘎——」
張鳴九的心思,瞞得過王銀鎧,瞞得過蒲老實,瞞得過闞朝璽,甚至瞞得過他自己,卻唯獨瞞不過他從小養大的金雕。屋子裡閒人散去,金雕便飛到了張鳴九身邊,穩穩地落在搖椅的扶手上面,低著頭,輕輕蹭著張鳴九的臉頰。
「老夥計,你知道我在想什麼,是不是?」張鳴九點起菸袋叼在嘴角,微閉著眼睛,含糊不清的說,「他拼了命的想拉我入伙,我若是不答應……呵呵,老夥計啊,我怕我……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你咯。那股子凶光,他以為我張鳴九看不到。可實際上呢?我張鳴九這雙眼睛雖比不得鷹,卻也比常人亮上一些吶……」
蠟燭燃盡的時候,張鳴九已經靠在搖椅上,沉沉睡去了。
次日清晨,程興記茶樓。
「茶來嘍!勞駕誒,爺,您側側身兒……」
茶樓的小二點頭哈腰,客客氣氣地請站在雅間兒門口的大漢借過。可那大漢卻不肯給他好臉色,不肯讓路不說,還粗暴地推了那小二一把,口中斥責道:「混賬東西,我家爺是什麼身份?這屋子,是你想進就能進的?!」
瘦弱的茶樓小二險些被他推了個跟頭,手上端著的茶也灑了個精光。他眼睛一瞪,不服氣地爭執道:「哎,你這漢子,怎麼這麼不講道理?九爺天天到小店喝茶,都是我伺候的,你憑什麼不讓我進!」
大漢聽了這話不禁愣了一下,這些他確實不知道。就在昨晚,他還是對面五常賭檔的護場打手。今天一早,蒲老實找到他和另外兩個人,說九爺如今馬上就要當官了。當官自然要有當官的威勢,身邊兒若是連個衛士都沒有,外人見了,肯定要說我們這些當奴才的不會做事云云。長篇大論一番後,蒲老實命他們三人輪流在張鳴九身邊護衛,每人四個時辰。
見他不說話,那小二更是得意起來,「怎麼樣?知道怕了吧?知道怕了,下回別就這麼橫!」說罷還揚了揚下巴,哼了一聲,然後才轉身準備離去。
冷不防後面傳來一聲低喝,「站住!」
這個聲音,小二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對面五常賭檔的蒲掌柜。
小二趕忙轉過身來,換上一副諂媚的嘴臉,彎腰道:「哎呦,這不是蒲掌柜嗎?您老有何吩咐?」
「兔崽子,泡杯茶要泡半年是吧?來了還不趕快進去!吵吵嚷嚷,讓我蒲老實聽去了倒沒有什麼。若是攪了我家爺的好興致,保管你吃不了兜著走!」
蒲老實放了狠話,那小二卻只有那麼一絲的慌亂,緊接著就變了臉色,指著剛剛攔住他的大漢,告起了刁狀:「蒲掌柜,小的冤枉啊。九爺見天兒來咱程興記喝茶,咱掌柜的說過多次了,那是咱的貴客,怠慢不得。這不?九爺剛進屋,小的不就去泡茶了嗎?結果,這位仁兄,他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了小的,連帶著九爺的茶也給弄灑了。蒲掌柜,蒲掌柜,您可得給小的做主啊。」
聽了小二的話,蒲老實的臉色霎時便黑了下來,頭也不回地沉聲問道:「黃韜,他說的可是實話?」
「掌柜的,小的知道錯了,知道錯了……小的再不敢了,掌柜的,您就饒了小的這一次吧。」枉費了那魁梧的身材,和一身的好功夫,跪在地上抖如篩糠的黃韜當真是連一分習武之人的剛硬之氣都沒有了。
「行了行了,瞧你那副德行!」蒲老實瞥了他一眼,臉上儘是厭惡之色,「下回長點兒記性,誤了九爺的事兒,你長几個腦袋賠得起?」
「是,是,謝謝掌柜的,謝謝掌柜的……」
黃韜跪在地上「砰砰」磕著響頭,蒲老實看了他幾眼,剛想再說點兒什麼,就見雅間兒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張鳴九背著手從屋內走了出來。
「唱戲呢這是?」外面的事情,張鳴九早就聽明白了,這會兒是看鬧得實在不像話,才不得不出來瞧瞧。看了眼跪在門旁,額頭磕得一片青紫略顯血色的黃韜,他不禁愣了一下,這小子玩兒真的呢!他抬腳輕輕碰了碰黃韜,一臉詫異地說道,「我還當鬧著玩兒呢!合著你小子真傻是不是?恪盡職守有什麼錯的?來,起來,跟爺進屋。」
「是。」黃韜答應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為人雖然不算精明,但誰是大小王他還是分得清的。既然張鳴九發了話,他就算想看蒲老實的臉色行事都不可能,人家自從張鳴九走出來,就一直垂首躬身,低著頭不吭聲兒了。
「還有你。」張明九指了指茶樓小二,道,「你也進來。」
小二愣了一下,輕輕抬了抬弄得湯水四溢的木托盤,一臉諂媚的說:「九爺,這茶都讓那位大哥給弄灑了。小的……小的這就給您換過……一會兒,一會兒就給您送上來,您看可好啊?」
「不好。」張鳴九眉頭一挑,「哼」了一聲兒,轉頭又進了屋。
蒲老實的臉上的恭敬笑容在門關上的一刻徹底散去,轉頭盯住小二的眼神變得惡狠狠地,嘴上也著實不客氣起來,「你小子還站在這兒幹什麼?沒聽見九爺叫你?!再敢耽擱,別怪老子不客氣!」
顯然是平日裡凶名在外,跟小二接觸的時候也更多些。蒲老實這一開口,小二趕忙點頭答應,叩門而入。
「黃韜……文韜武略的韜?嗯,不錯,是個好名字。」
小二進來的時候,張鳴九正仰面朝天,口中念叨著「黃韜」這個名字。察覺到小二進來,便問了一句,「你呢?叫什麼名字?」
「額……我?」小二指指自己,不敢置信的卡巴卡巴眼睛。他是茶樓小二,大家也都叫他小二。哪怕是知道他本名兒的掌柜,也不會改叫他的本名兒。那個名字……有多久沒叫過了?他記不清了,甚至他自己說出口的時候,也猶豫了一會兒,「我……我叫哨子。」
「哨子?這名字怪怪的。」張鳴九笑了笑,看向小二,「你為什麼叫「哨子」?」
「回九爺的話……」小二低頭尋思了一會兒,卻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沒人告訴過他啊。但張鳴九的話又不能不回,沒奈何,他只得小聲道,「小的不知道,從小爹娘就是這麼叫的。」
「哦,這樣啊……」張鳴九點點頭,又問,「那你姓什麼?」
「回九爺的話,小的姓金。」這姓就比名字答得痛快多了,在屋裡站了一會兒,小兒也漸漸發現,張鳴九溫和的時候,似乎比蒲掌柜要好相處得多。
「金哨子?」張鳴九眨了眨眼睛,口中又重複了幾遍,繼而點點頭道,「這名字倒還真的是挺順口的。」
「九爺,您喊我小二就行。」
「嗯,現在行,一會兒可能就不行嘍。」
張鳴九的話把金哨子弄得有點兒迷糊,什麼叫『現在行,一會兒就不行了』,難不成自己得罪了這位爺,要砸了飯碗了?想想每天張鳴九來的時候,掌柜的親自從門口送到樓上,問明了想喝什麼茶,吃什麼點心,然後趕緊安排專人做好了送過去。他心裡不禁陣陣發涼,若是張鳴九想讓他捲鋪蓋滾蛋,掌柜的怕是絕不會因為自己這個小夥計,得罪了張鳴九這個常客、貴客的。
就在金哨子胡思亂想,琢磨著要不要跪下來求饒的時候,張鳴九的話又把他驚了個兩眼發直。
「過些日子,爺就要去當官兒了,可是身邊呢?一個趁手的人都沒有啊。」張鳴九看看黃韜,又看看金哨子,滿臉誠懇地問道,「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跟著我呢?」
這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黃韜還好,他本來就是五常賭檔的夥計,被調到張鳴九身邊當貼身衛士尚屬正常的工作調動。即便是興奮,也還沒有太失態的表現。
金哨子則直接被問直了眼睛。他,一個茶樓小二,連掌柜的都對他不假辭色,他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自己還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張鳴九見狀也不催他,直到他反應過來,磕頭謝恩的時候,張鳴九才笑著走過去,把金哨子扶了起來。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