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木桐根本未曾想到此刀威能竟然已到如此地步,心中駭然,再要躲閃已有些來不及了,只得一咬牙,將身子稍微錯了錯,同時,手中銅鏡上白色的光芒如同星辰一般亮起,他的身上也起了一層白蒙蒙的光彩。一筆閣 m.yibige.com
現在沒別的辦法了,木桐只能將陣法之力加持在自己身上,賭一把,就看能不能逃出此劫。
黑色長刀臨近身體,木桐身上的光芒立刻如同沸水一般抖動,兩者開始瘋狂糾纏在一起。
「嘭!」只是一瞬間,白色的光幕便敗下陣來,黑色長刀長驅直入。
「啊!」刀鋒尚未及體,刀身上的那一股燥熱就令木桐不禁失聲慘叫,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好似陷入了烈焰火海中一般,同一瞬間,他的眼睛中光芒也變得錯亂起來,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握持銅鏡的手也開始緩緩鬆開,耳邊黑刀的嘯聲變得更為驚悚……
「小木,穩住心神,莫要為戾氣所侵!」就在這時,他身邊忽然多了一重寒意,同時還有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頓時身上和心中的燥熱同時一輕,眼前景象再度清晰起來,頓時,不由得大吃一驚。
此刻黑色的長刀,距離木桐的心口只有寸余,刀尖處的烈焰吞吐,已將他心口處的衣物化為飛灰,刀身上黑色的烈焰正不住化為似虎似熊的怪物,向他咆哮嘶吼,但終是難以再進半分,因為後面刀柄上已多了一隻手。
「大哥,此物凶邪異常,萬不可只手把持!」木桐向後退了幾步,緊接著神色大變,連忙出聲警告道。若是說木桐之前還對金虬心存芥蒂,方才在生死關頭被金虬所救,警惕之心頓去,反而是真有些擔心金虬的安危。
說話間,木桐向手中銅鏡連連點出,頓時四周的地面上,白色光點如同河流一般湧起,向虎焰刀涌去。
「吼!」似乎是被木桐的話點醒了,原本還在向他咆哮的虎焰刀,立刻掉過頭去,向著金虬怒吼起來,刀身上的黑色烈焰,也快速向著金虬手上,蔓延而去。
「它便是再邪,又如何能夠比得上人心?」金虬對此視若不見,只是悠悠嘆息了一聲,眼中冰冷的目光也消沉幾分,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回去!」下一刻,金虬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虎焰刀上,低喝一聲,手上力道加了幾分,頓時原本狂暴無比的虎焰刀安靜了下來,似熊似虎的異獸一聲嗚咽,竟直接化為了黑色的火焰,直接鑽到刀身內部,再不肯出來。
金虬將手鬆開後,此刀嗖的一聲竄回到石塔之中,比之先前出來時還快了數分,安安靜靜插在原處,再無絲毫火焰冒出。
木桐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小弟,還不快動手!」耳邊緊接著響起金虬的低語,木桐心中當即一震,連忙答應一聲,拿起手邊的銅鏡向著石塔晃了幾晃,當即石塔上白色光幕再度顯現,流光閃耀,甚至比之先前還厚了幾分。
「多謝大哥出手相助!」看著石塔去遠,木桐心中這方鬆了一口氣,向金虬感激道。
「小弟客氣了,煉劍堂所成神兵靈氣十足,大哥佩服!此處其他神兵,小弟可能帶我一觀?」金虬目光閃動,已再度恢復了冷漠,向木桐道。
木桐臉上當即一紅,自家煉出來神兵,卻不能把控,還要旁人出手,這實在算不得什麼光彩之事。
若在先前金虬說這話,定會惹木桐憤慨,但方才剛剛被金虬所救,也不好多說,帶著三人繼續向前走去。
「大哥,請看!」三人約向前走了二三十丈,前方一側便又有一座石塔緩緩移來,這次木桐吸取了先前的教訓,並未靠得太近,便拿出銅鏡,向石塔照了照,石塔頓時便停在了原處,緩緩旋轉起來。
木桐這方引著三人走到近前,只見此處石塔上通體上下正散發著金黃色的光芒,十分明媚,但倒射在眼中,卻又不顯得刺眼,很是柔和。
木桐走到近前,用銅鏡向著石塔照了幾照,其上金色光芒一斂,露出白光蒙蒙的光幕來,光幕之中懸浮著一顆拳頭大小的珍珠狀物事,其上散發著陣陣金黃色的光暈,忽大忽小,暗含某種韻律,一眼看去,令人不由入神。
「此物並非是我煉劍堂所成的神兵,乃是本門先祖當年雲遊天下時偶然所得,非金非石,但卻又水火不侵,佩戴在身上有安神定魄的神效,先祖將之命名為定魄珠,以為本門信物之一。」木桐在一旁解釋道。
這一次,金虬三人都不曾說話。
此珠所散發出的金色光芒極為神奇,被此光籠罩時,只覺得一身的輕鬆,金虬負重久矣,這短暫的安寧實在珍貴,他根本無暇說話。
而李應兩人倒是好奇地打量了幾下,但有虎焰刀的前車之鑑,兩人也未敢輕舉妄動。
木桐方才被虎焰刀所傷,戾氣入體,雖被金虬強行拉了回來,但身上也有隱患,定魄珠上的光芒照在身上,他身上的戾氣也在一分分消除,也顧不得多說話。
金色的石塔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偏離了幾人,向遠處移動而去。
「噓……」金虬和木桐同時嘆了一口氣,都有黑色的氣息從口鼻處噴出,木桐頓時一臉輕鬆,金虬臉色也好了幾分。
「小弟,此物是否來自佛門?」木桐領著三人繼續向前走去,金虬忽然開口問道,他也是在這處石塔遊走之後這才反應過來,定魄珠上的光芒與白象大師手中舍利子似乎極為相像。
「這個,小弟便不知道了!先祖得到此物時便已到古稀,未過數月,便已離世,並未說過此物到底來自何方,但祖父曾經說過,此物出自西域霧海,相傳霧海深處有佛門聖地,或許有些關聯吧!」木桐不太確定,將自己知道的事說了一下。
「哦!」金虬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很快,前方有一座石塔平移了過來,四人神情都不有一震,此座石塔上濺滿了血跡,相隔甚遠,幾人便已聞到一股極為濃郁的血腥氣味傳來,但是在其光幕上卻噼里啪啦閃耀著無數的雷電光芒,血道一貫為邪道,而雷法則是這世間的正道,兩者一貫水火不容,但凡相遇必會爭得你死我活,但是這處石塔上的血光與雷電光芒卻隱隱連為一體,血光之中有雷電閃耀,雷電上也泛起血色,共存共生。
木桐照舊先用手中的銅鏡晃了晃,令這座石塔移動的速度變慢下來,再用銅鏡,讓上面的雷電光芒收斂起來,令三人可以透過石塔上的光幕看到內里。
此處石塔的內部擺放著一把丈余長短的軟鞭,鞭身好似靈蛇一般盤踞在一處,無論是手柄還是鞭身都閃耀著拇指大小的雷電光芒,噼里啪啦響個不停,與此同時,鞭身好似方才從血池中撈出一般,不住有大滴的血水從鞭身上流出,將石塔內部都浸染成了血紅色,而這血紅還在向下蔓延……
「此鞭名為刑罰,乃是百年聖戰之後,先祖感念宋君對我一門援手之恩,採集南山荊木,北海鯊鱗,西域鐵精,東洲雷泉之水,淬鍊而成,獻於宋君的掌刑之物。宋君大愛,無論是敵軍敗將,還是國內叛逆,皆是以此鞭懲戒,但有鞭動,必鮮血淋漓,三鞭之內,必可取人性命!君持此鞭,國境中人無有不懼,白晝無盜,夜半無匪,國勢暢然!」
木桐仍舊照舊在一旁向三人訴說此鞭來歷,金虬不由多看了幾眼此鞭,孫駿也有幾分好奇,李應卻不由皺起了眉頭,「此鞭上怨氣衝天,怕也不是良器,宋君最後的遇害怕也與此物不無關係吧?」
木桐聞言,不由多看了一眼李應,宋國初代君主的下場,除了他們這些宋國內部是例外,只有九州大陸上的其他超級勢力或許知曉,金虬和孫駿雖然實力不凡,但全然不像大勢力子弟,但此人卻又幾分氣象,只是不知此人為何會跟著金虬身邊,但這一路上金虬給他的震撼也太多,也並未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多,便繼續道:
「這位大哥說得不錯。正因為宋君持刑太重,國中庶民不堪其累,最終揭竿而起,在宋君一次外出巡遊時,用此鞭殺死了宋君。繼任的二代君主認為此鞭不詳,便將此物再度送回本門,自那之後,此鞭便一直被封存著,再也未曾見過天日。」
說著,他晃了晃手中的銅鏡,令停緩的石塔又開始向一旁飛速移動而去。
在偏離的一瞬間,這處石塔也快速抖動了一下,令木桐心中頓時又是一驚,但好在此塔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向一旁快速移動而去。
接下來,木桐又帶著金虬三人向藏兵殿深處走去,但凡遇到有石塔靠近,便用手中銅鏡將其定住,撤去石塔上的光幕,讓三人仔細觀瞧。
這一番下來,三人算是徹底大開眼界了,在這些石塔當中存放著的兵器迥然不同,以往三人只當兵器都是以鋼鐵造就的,但在此觀瞧中,三人才知道什麼叫做匠人心性,什麼叫做大千世界,萬物不同。
在其中一處遍體陰森的蒼白石塔中,三人看到了一把用人獸骸骨鑄就的血腥戰斧,只是一看,便令人全身血液凍結;
而在一處蒼黃色的石塔之中,卻又是一盞用陶土鑄就的燈盞,其上燈花點點,而燈光卻是油綠色的枝條,如同蛇一般在搖動著;
甚至在其中一處石塔中,還存放著一件主要使用寒鐵造就的內甲,看得孫駿口水流成了河……
不多時,四人便已經走到了內殿的盡頭,沿途足足遇到了十七座石塔,其中各有珍奇,令他們大飽了一番眼福,連李應臉上都泛起了難以抑制的喜色。
「大哥,這內殿之中的物事不比外殿,皆是我煉劍堂一脈常年累月所積而成,非比尋常,為保大哥先前的活命之恩,小弟可以做主讓大哥任選一件,當然!自也不能今天便讓大哥帶走,得等祖父出關之後,我稟明祖父,再親手送上!」木桐轉過身,正色看向金虬,真誠說道。
孫駿李應眼中都是一喜,但卻都未敢說話,金虬此來汴梁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請鐵神出山,先前他往魍魎道為此,今日來煉劍堂同樣為此,魍魎道中未見鐵神現身,又趕上白娘子鬧事,他們無功而返。今日來此,鐵神閉關不見,再度碰壁,但金虬卻執意要來看煉劍堂藏兵殿一看,兩人雖不知金虬到底作何打算,但卻明白此刻的金虬不容置疑,所以無論是李應想要提出的建議,還是孫駿極度渴望的神兵,都被牢牢壓在心中。
「小木,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此處的東西,我一樣也不會取。」金虬的目光環視了內殿一圈,最後又重新落在了木桐身上,這一刻,他冷漠的眼神竟然有了一絲柔和。
聽了他的回答,三人頓時都是一愣,孫駿氣得臉色通紅,若不是被李應攔住,他非上去和金虬理論不可?這都是多好的兵刃啊!為什麼不要?!
「為什麼?」但最終兩人還是未發一聲,倒是木桐神色變了幾變,詢問道,他絕不相信金虬費盡周折,就是為了來他們煉劍堂秘庫當中看看!
「盡皆都是廢銅爛鐵,華而不實的殘次品,有什麼好要的?」金虬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話出口的瞬間,另外三人都呆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裡面聽到的話。
「你……你敢再說一遍!」木桐當先反應過來了,一張俊俏的小臉已經完全成了鐵青色,他一揮手中的銅鏡,當即整座大殿的地面都亮起了白色的光芒,如同浪潮一般,將金虬三人團團圍住。
木桐這一路對金虬恭敬再三,甚至不惜觸犯門規,以門中秘寶相贈,除了感念金虬的護送之恩外,就是欽服金虬的實力,起了結交之心,但是萬不想他誠意傾盡,換來的只是金虬的嘲諷蔑視,頓時他感覺自己整個人就好像是個傻子一般,被對方玩弄於股掌之間,立時起了不死不休的念頭。
李應和孫駿立時反應了過來,連忙橫在金虬與木桐之間,一左一右護衛著,但是面對四周如河如浪的白色流光,也是心頭大沉。
「難道我說錯了嗎?」他們心中煩躁,但金虬卻是一臉輕鬆,甚至還露出了一絲微笑。
頓時,孫駿兩人心頭同時一震,若不是礙於金虬的實力和身份,他們真想上去抽金虬幾個嘴巴子,大叫幾聲,祖宗,你可別再惹事了!
「好!很好!那就去死吧!」木桐的臉上抽搐了幾下,變得更為陰沉,猛地一揮手中的銅鏡,頓時四周的地面的白色流光如同開閘之水般涌了過來,孫駿李應頓時便感覺腳下地面一熱,心中不禁暗叫完了。
「哈哈!好個廢銅爛鐵,好個廢銅爛鐵啊!」就在這時,大殿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大笑聲,聲音蒼勁雄壯,直震得整座內殿都在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