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皇宮以來,這是陳巧巧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無力與憤怒。
趙晨醒來後,怎麼也找不到盧俊,立刻明白過來盧俊肯定是被上次來宮裡那個可惡的太監帶走了,當即就要帶人去找童言。
這些小太監在知道大皇子的想法後,哪裡敢真陪他去找童言,當下,便立即去稟報了陳巧巧。
陳巧巧將趙晨攔下,並且一次次的囑咐趙晨,見到父皇之後,千萬不要提這件事情,父皇國事繁忙,太過勞累,不可讓他再多生氣。
趙晨嘴上同意,可聽沒聽進去,只有他自己清楚。
陳巧巧即便無比生氣,但還是保持了理智。
她不能得罪張愛,這件事只能就當沒發生過,可趙晨和盧俊相處久了,多多少少也被盧俊的一言一行影響到了。
「殿下,這個世界沒那麼美好,即便是您,想要東西也只能靠自己去爭,去奪。你不爭,不奪,別人就會來搶你」
趙晨這個年紀,對於很多事情沒有自己的判斷,可盧俊的這番話,他記憶猶新。
盧俊消失後,他也一直再想,自己該怎麼將盧俊重新奪回來。
皇宮一處偏僻的班房裡,數十名太監來來回回,十分忙碌。
他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將宮裡送過來的衣物洗乾淨,晾乾,然後重新摺疊好,放到馬車上。
太監這個群體,最喜歡的便是欺負新人,再加上童言的特別關照,盧俊每日乾的活是別人的兩倍不止。
十幾個太監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著他幹活,指指點點。
盧俊也不過十多歲,一雙手都已經泡腫了。
秦史今雖然在宮中頗有地位,可張愛親自過問的事情,早就在太監圈裡面,傳開了。
誰敢在這個風頭,去幫助盧俊呢。
不過,盧俊性格堅毅,這些困苦不但沒有讓他自暴自棄,反而在這裡日子裡弄清了到底怎麼回事兒。
他不明白,張愛這種級別的人物為什麼會注意到自己,難道是自己義父得罪了張愛?
這不可能啊,到了張愛這種等級,誰得罪他了,得罪他的那個人必然死的不能再死,怎麼會拿他一個小角色出氣。
可自己到底怎麼得罪了張愛。
盧俊思考了數天,也想不到答案,但他也知道,自己被大人物盯到了,必須要隱忍,否則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條。
越城外。
一顆歪脖子樹上,掛著三具屍首,其中兩具白骨,一具渾身腐肉,正在被無數昆蟲蒼蠅啄食。
這三人分別是大越的兩位開國偽帝,和李成皖。
這種挖墓崛屍的事情,是羅守珍提出來的。
大宋的其他將領都沒覺得有何不妥,此時的大越已經亂城一團,他們將大越的偽帝屍體掛出來羞辱,正好可以震懾反抗者。
簡單粗暴,表達了大宋自始至終都不承認大越國的立場。
掛著大越國三偽帝的地方,有著數百的宋軍的駐守,任何人只要敢落淚祭拜,都會被直接砍殺,。
越城內的皇城,現在已經被羅守珍當作了自己的府邸了。
當然,除了他之外,諸多的將領沒有一個人敢住在大越皇城。
羅守珍的所作所為與高麗的羅彪形成鮮明的對比,當初的羅彪攻下開京之後,從未住在過王宮,對其也進行了保護,直到來自東京城的聖旨下發,要求將皇宮改造成官府之後,他才敢住進去。
羅守珍就完全沒想過後果,堂而皇之的帶著親兵住了進去。
白天與手下的將領們研究地圖,討論後面的行動方案。
晚上的時候,皇宮中就變成了另一個畫面。
數千年輕貌美的宮女,淪為了宋軍發洩慾望的工具。
羅守珍這個人是典型的宋人至上思想,驕縱,殘暴,都是對外族的手段。
這一切的緣由是他曾親眼見過遼人是如何對待宋人的。
大越雖然不是遼國,但在羅守珍心裡,無非只是大越太弱而已,倘若大越有遼國那樣遼闊的疆土和數量眾多的軍隊,也不會拿宋人當人。
手下的將領多次勸告羅守珍,認為他在大越皇宮如此放肆不好,倘若傳進朝廷耳朵里,對他必然不利。
羅守珍卻不以為意,他覺得自己跟隨鐵喜這麼多年,戰功赫赫,鐵喜對他信任有加,他自己本身也就是放縱了一點,卻忠心耿耿,鐵喜怎麼會拿這點事找他麻煩。
原先羅彪在身邊的時候,他說的話,羅守珍還能聽進去一些。
羅彪不在,羅守珍就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了。
當然,若是王啟勝,馬寶義等人若是對羅守珍說這些話,可能會讓他收斂一些。
但二人知道了羅守珍的所作所為,都選擇了閉口不言。
原來的大越國的官員貴族,家產都被宋軍搜刮一空,在三個月的搜尋中,珍珠瑪瑙無數,黃金十萬兩,白銀一百五十萬兩。
這個龐大的數字甚至超過了大越國庫數倍。
這些東西,羅守珍全部讓人運往大宋境內,自己半分都沒有留下,當然,下面的士兵搜尋時留下一些也是誰都沒法控制的事情。
打了勝仗,將領們對士兵的這些所作所為,全都睜隻眼閉著眼,只要不過分,全當沒看到。
三個月過來,越城的秩序也恢復了些,然而還是缺少糧食。
倖存下來的大越人,只能從宋軍手裡獲得一點點可以活命的糧食,作為代價,他們則要成為宋軍的勞動力,至於女人就只能靠自己的身體了。
這期間,一旦有人表現出絲毫的不乖順,就是死路一條。
這也是羅守珍對這些占領區最直接,且有效的手段。
因為占領的地盤越來越大,大宋的軍隊治理起來,頗為吃力。
於是,無數被流放的罪人,還有邊境處原本的土司,也都在馬寶義的安排下,在獲得朝廷的批准之後,送到了大越的土地上,開始新的生活。
大越原本的鄉紳豪強,則被屠戮一空。
一身官服的尉遲江晚乘著馬車,來到安王府門外。
門口候著的曹公公趕忙迎了下來。
「尉遲大人,我家殿下,已經等著尉遲大人許久了。」
尉遲江晚還禮:「不敢讓安王殿下等著我,曹公公咱們快些走吧。」
「請」
尉遲江晚在曹公公的引領下,進入了安王府。
安王府與其他王府不同,滿眼都是綠色和五顏六色的花,與其他王府相比,少了幾分威嚴,卻多了些恬淡的氣息。
尉遲江晚提著一個木盒進入大堂,而此時的安王趙琪就坐在大堂上方,為了表達對天使的尊重,他換上了自己的親王服飾,正襟危坐。
尉遲江晚進入大堂後,將手中的木箱輕輕的放到了地上,而後才拱手行禮:「尉遲江晚見過安王殿下」
趙琪笑容滿面說「尉遲大人,快些請坐。」
「謝安王殿下。」尉遲江晚說完之後,便坐在了左手第一個位置。
「聽聞尉遲大人前些時日有些頭疾,現在是否已經好轉了。」
「回殿下,只是偶感風寒,沒有什麼大事,讓殿下掛念了。」尉遲江晚輕聲回復道。
「啊,好了就好」
「多謝安王殿下關心「
兩人一笑,然後誰都沒有再開口。
趙琪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說什麼了,本來他們兩個人是專門來談論新稅制事情,但趙琪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主動提出這件事。
趙琪喜歡和百姓打交道,喜歡和書生打交道,唯獨不喜歡跟官員打交道,特別是官職很高的官員。
他心裡,朝廷之上的官員或許有很多清正廉潔的好官,但大多數人,從掌握權力之後,就已經失去讀書人的初心了,他不屑與之為伍。
趙琪是很天真的親王,在他的想法中,要想國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官員就應當以身作則,官員清廉了,百姓自然也就幸福了。
若不是因為泰王的賀詞之事讓他不得不出面,尉遲江晚這個禮部尚書,他根本不會搭理。
尉遲江晚反應很快,在發現趙琪不知如何開口時,便站起身來,將他拿進來的木盒打開,從中取出了一本孤本,送給安王。
而趙琪拿到孤本後,翻了一下,確實是很珍貴的禮物,於是笑著將孤本交給身旁的曹公公,讓他拿下去收好。
等到這個曹公公下去之後,尉遲江晚才開門見山的說道:「殿下,泰王殿下賀詞,您應該看到了吧?」
趙琪點了點頭。
「看了。」
「那殿下覺得,泰王殿下做的如何。」
「近些年來,宗室奢華成風,本王也早看再眼裡,泰王此舉無疑是給天下宗親做個榜樣,本王十分欣賞。」
「那殿下若是這樣想的話,是否也能上書一封,讓安王一系也效仿之」尉遲大人笑著說道。
「尉遲大人,你有所不知,我們安王一系與泰王一系不大一樣,本王不喜出門交際,因此與其他人聯繫頗少,更沒有任何威望,即便本王說了,他們也不會聽從本王的」
「殿下,可知我送殿下的那本孤本寫了什麼嗎?」
趙琪愣了一下,苦笑搖了搖頭:「本王,本王剛剛沒有仔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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