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來酒店沒幾步王彩就挽上關山月的胳膊,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地在一起了。
這時夕陽西照,影子被拉的長長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兩人漫無目的地溜達著,看著大街小巷的異國情調,王彩感到無限滿足。
穿過一條街道,眼前是一個開闊的市場,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商販們開著載貨的卡車,露天搭蓬設攤,商品就陳列在地上或貨架板上。王彩道:「你看那兒像是個集市,咱去看看老外的市場是啥樣的。」閒著也是閒著,女人開心就好,關山月跟著王彩進了市場。
到裡邊一看,全是舊貨,關山月這時還不知道這叫跳蚤市場。陽光從林蔭縫隙下篩落,輕鬆愜意地散著步賞覓舊物,大致看了一圈,賣什麼的都有。
有歷史久遠的瓷器,充滿故事的唱片碟,古舊的軍用物品、廚房用品、二手服裝等。還有捷克玻璃器皿、年代感十足的德國啤酒杯、古樸典雅的義大利老式掛燈、十八世紀的錫質器皿、法國的雙筒望遠鏡等等,有傳統的古董,還有中世紀的收藏品,當然,中國的物品更少不了,繪畫作品、陶瓷製品、銀器、裝飾品、六七十年代的老物件、有中國的近代郵票,還有文化大革命中的很多郵票。
關山月再傻也知道了,這兒是賣古玩的,沒想到自己和古玩還真有緣分,心思活絡起來,買個古玩試試?不知道老外這兒假貨多不多。看了半天還是覺得中國的東西看到舒服,心裡想到,這審美觀還真不是一兩天能培養的。
自從得了兩件瓷器以後,關山月在瓷器上下了很大功夫,但是真要實踐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好歹基本的常識他已經懂了不少,各朝各代瓷器的特點、款識倒是記得清清楚楚,所以看起來倒也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胎質看不好,關山月主要關注款識是否正確、瓷器是否完整。在一個賣瓷器攤位上,關山月見一個白瓷碗挺精緻,拿起來仔細看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翻過碗底一看,碗底正中刻著一個「盈」,心裡一動,難道這是邢窯白瓷?不由得上心起來。
拿著仔細一看,見內底模印雙魚紋,魚紋四周飾海水紋。胎體潔白緻密而輕薄,足端露胎,釉面光潤,釉色顯得純白光亮瑩潤。關山月暗自佩服自己,還能說出這麼多知識點來。
關山月知道因為胎薄,晚唐邢窯也可稱為的透影白瓷。看上邊的特點沒準是?輕輕敲了敲碗發出清脆的金屬聲,也像。於是關山月給王彩使個眼色,讓她問問價格。
王彩操著半生不熟的英語和老闆交流起來,老闆要價到不高,200美元。關山月一聽心裡就沒根了。雖然自己不知道市場行情,
但是這要真是「盈」字碗估計200美元肯定買不了。但是又想到,這白瓷碗不像其他瓷器碗底有年代的標識,估計老外也不認識,而且這「盈」字又像刻上去的一樣,應該是老外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思量半天,暗下決心準備買下來,便示意王彩給老外劃劃價。
王彩非常不同意關山月買這不著調的東西,就想給他攪黃了,張口說道:「兩美元。」老外急了,嘟嘟囔囔地說了半天,王彩一句話也沒聽懂。關山月還知道兩美元怎麼說,笑道:「你也夠狠的,敢出兩美元?」王彩道:「兩美元都多,這不就是個碗嗎?」關山月勸道:「你再問問。」王彩只好又問老外多少錢能賣。
老外猶豫一下,比劃著問道:「100美金行不行。」這句話關山月也能聽懂,說明這個碗要不是假的,要不老外也不知道真假。關山月也不知道真假,就是想以小博大,於是說道:「你給他談吧,不超過二十美金就買走。」
王彩在和老外交流著,關山月接著往下看。走到一個雜貨的攤位,見大部分貨物上都貼著標籤標明價格。關山月心裡一樂,這個老闆好,省的交流,於是蹲下來仔細踅摸。眼睛掃了一圈,一個黑不溜秋的瓷碗引起了關山月的注意。拿起來瞅了瞅,器型完整,手感相對較重,紋路呈三角形、矩形、多邊形等多種自然組合形狀,器底露胎處有一層醬紅胎色來。用手摸了一下腹壁倒也像是釉面清亮平滑,釉汁瑩潤,其他的就說不上來了。關山月心裡一動,莫非真是宋代建窯結晶冰花紋釉盞?再一看價格2美元,關山月二話沒說掏出兩美元給了老闆。
關山月直納悶,為什麼雜貨攤位上的東西便宜?
原來,一方面,歐美家庭老人極少與子孫們同居一處,一旦老人過世,子女們匆忙趕回老人家處理後事。在處理過程中,老人留下的舊物中免不了有值得收藏的古玩文物類的器物。子女們往往對此並不在意,隨便當舊物處理了。這八國聯軍可沒少在中國掃蕩。
另一方面,專門處理舊物、經營「二手貨」的商人和店鋪,往往不了解中國的古代文物、古董或藝術品的內涵和外延,他們只知道這些東西是舊物品,收購價是多少,賣出後能賺取一定的買賣差價就行了。也有少數舊貨經營者知道某樣東西是古董,但並不了解在中國大陸這件東西該值多少錢。這種對中國文物、古玩或藝術品信息反饋的不均衡必然為中國大陸的收藏者帶來「淘寶」「撿漏」的機會。
關山月拿著碗站起來回頭一看,王彩也過來了,舉著碗說道:「搞定,10美元。」關山月夸道:「真棒!要我買沒個百八十的肯定
拿不下來。」王彩不滿地說道:「你花錢買這玩意兒幹嘛?你懂嗎?」關山月道:「我也不太懂,所以咱就花小錢以小博大,真不真都無所謂。」王彩「切」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關山月和王彩又轉了一會兒發現一個問題,專門賣瓷器的攤位要價就高,雜貨攤位賣的價格就低。但是這時天色已晚,老闆們開始逐漸的收攤了,關山月也只好離開,準備有時間在來看看。
兩人正要立開,卻見遠處有人爭執起來。關山月本不想多管閒事,畢竟是在國外,但是看到是兩個老外對著一個黃皮膚的小伙子推推搡搡,便氣不過。關山月一手拿著碗,一手拉著王彩就向那邊靠近,想了解一下是什麼情況。
等關山月靠近時,已經不是推推搡搡而是開始敲敲打打了。小伙子躲躲閃閃不敢還手,旁人都是漠不關心,各自收拾自己的東西陸續立開。關山月對王彩說道:「讓他們住手,有話好好說。」關山月張口說話,那小伙子一聽是中國人,不假思索地喊道:「我是中國人,幫幫我。」
既然求救了,關山月就不再客氣,上去抓住一個人的手喝道:「stop!」兩個老外個頭猛,滿臉鬍子看上去很是兇悍,見過來的是個細皮嫩肉的小伙子,自然瞧不到眼裡,大聲對著關山月嘰里咕嚕的說著。王彩一句也聽不懂,別說關山月了。關山月心想,不管你什麼意思,欺負中國人就不行。
老外用力想掙脫關山月的手,不想關山月手勁更大,掙了兩次沒掙脫,頓時惱羞成怒,吆喝一聲另一個拳頭就沖關山月腦門來了。關山月哪能讓他得逞?用力一擰他的手腕,老外便哀嚎一聲斜跪在地上。另一個見狀抬腳就踢了過來。王彩後發先至,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那人一個趔趄就摔在地上。關山月鬆開手然後抬腳也把老外踹到在地。
關山月過去扶起小伙子說道:「怎麼辦?」那小伙哆哆嗦嗦地說道:「讓他們走吧。」王彩喝道:「get?lost!」兩人老外見實力差距太大,便不敢逞凶灰溜溜地走了。
關山月又問道:「需要幫忙嗎?」小伙子猶豫一下問道:「你們做什麼的?」關山月道:「我們旅遊來的。你呢?」小伙道:「一言難盡啊。你們能幫我回國嗎?」關山月說道:「我們是第一次出國,這方面我真沒經驗,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吃飯,一邊吃一邊聊怎樣?」
小伙子紅著臉說道:「我沒錢了。」關山月笑道:「吃頓飯花不了多少,走吧,遇到就是緣分,我請你。幫我們找一家披薩店。」小伙子說聲謝謝,抱起紙箱子帶著關山月他們往披薩店走去。一邊走著一邊說起他的過往來。
小伙子叫張信德,湖南人。他爸爸出國留學後便定居在這兒,去年把爺爺和他接了過來。誰知天有不測風雲,沒多長時間爸爸和媽媽出門被大車撞死了,就剩下爺孫兩個。爺爺身體不好,又是晚年喪子,天天鬱鬱寡歡,不久也撒手人寰,這兒就剩他了。
爺爺死後,這兩個人見他年少好欺負,便偽造了一個欠條,說他爸爸欠他們兩十萬美元要他償還,不給就打他。被他們打過幾次,張信德只好給錢。可是家裡哪有這麼多錢呀?沒辦法就開始變賣家產。
他爺爺是醴陵陶瓷廠的一名退休幹部,一生鍾愛瓷器,收藏頗豐,出國時帶來不少瓷器,他就靠賣瓷器度日。這幾天沒賣出一件,這兩個地痞不滿意了,又開始對他拳打腳踢。正在叫天天不應的時候,遇到關山月他們,算是暫且躲過了這一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