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釗絲毫都沒有想到,他隨口引發的這個話題,居然會在馮玉祥心中掀起了如此大的波瀾,甚至直接讓他質疑了自己的信仰,說白了,孫大炮的三民主義,不過是國外民主共和,加了一層外衣而已,甚至只有理論,而沒有具體的實施方略,就跟孫大炮叫囂的一年10萬公里的鐵路一樣,只有一個假大空的目標,而沒有一步步的保障和實施的方略,基本上,就是束之高閣,無人問津,從1911辛亥革命,創立了民主共和的民國,只是一個稱呼而已,沒有從真正的意義上面改變中國。
如此大的隱患,卻沒有被這個時代的英才們所發現,原因是中國太貧瘠了,大部分的人民,他們的知識層次不高,眼界更加的短淺,有一個有著明顯目標和革命理念的綱領,就可以維繫住一大批人,這也是同盟會能夠成功的根源,可恰恰是因為這一點,同盟會的組織結構不完整,力量分散,哪怕擁有了巨大的優勢,依然不敵袁世凱,讓袁世凱成為了第一任大總統,開創了北洋時代,也從一定意義上面,掀起了舊中國動亂的根源,軍人當政,軍閥也就應運而生了。
共同的話題,和交流,讓他們越來越投機,說實話,在清末和民國初年,這是一片亂世,楊元釗自己只是一個理工科的大學生出身,他自認,自己不可能成為一個傑出的軍事領袖,甚至連政治領袖也不能說是勝任的,但是掌控一隻強大的部隊,是他必然要走的路,沒有武力的保護,就如同一個孩子抱著金元寶在鬧市一樣,現在沒出事,不代表以後不會出事,出事是必然的。
大概是在晚上的時候,過了河北,進入到了河南的境內,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楊悅也加入到了他們聊天之中,只不過楊悅對於軍事,對於國家大事興趣不大,他更多的還是在農業上面,可惜他所關注的內容,除了楊元釗能夠應對兩句,馮玉祥等三人,基本上都是目瞪口呆的,作為一個常年拼殺的軍人,他們能夠知道麥苗不是韭菜,就已經很不錯了,高深的農業知識,在中國,還是一個空白。
楊悅也感覺到,開始不延伸這個話題了,轉而主要聽他們來說,這其中,楊元釗絕對是一個主要角色,無論是軍隊的建設,還是軍隊裝備,甚至工業化的成果在社會之中的應用,他都信手拈來,一副智珠在握的感覺,一天多的行程,讓幾個年輕人越發的熟悉,相互以表字相互稱呼,語氣之中,也熱情了不少。
午後的陽光,讓人昏昏入睡,楊元釗睡了小半個時辰之後,感覺到一陣神清氣爽的,問了一下列車員,已經過了安陽了。
安陽就在河南的境內,是一個很小的城市,可是在民國時期,卻因為龍骨而聞名世界的小城,此時,還是中國的一個安靜的角落,說實話的,甲骨文,這個一定程度上,把中國有歷史記載的日子,提升了幾百上千年的小城,楊元釗心中是期待的,可惜沒有辦法親自前去參觀,但是楊元釗暗暗下定決心,甲骨文,這個中國歷史上面的瑰寶,必須提前的保護,後世中國,一直都沒有確定到底是3000年,還是5000年的文明古國,原因就是史書上面記載的夏朝,一直都沒有一個遺蹟的出現,被國際上面,認定是部落而不是王國,作為跟夏朝最接近的商朝,肯定有關於夏朝的一些記載,後世因為保護不力,龍骨大量散失,歷經戰亂,到新中國成立之後
最終匯總的龍骨的數量不算太多,可是就算是這些龍骨,也證明了甲骨文的存在,可以說,是殷商曾經存在的鐵證,現在,殷墟還沒有發現,龍骨零星的出土,但是都在中藥店,藉助著這個機會,收集龍骨,是個不錯的選擇,至於錢,守著的一座金礦,還怕沒錢麼?
列車繼續前行,整整一個白天,前方又緩慢了下來的,楊元釗一陣鬱悶,道:「又是停車,這一次,不知道要停下多久!」
「這一次,有的等了!」馮玉祥說道,這一兩天的時間,越是跟楊元釗聊,就越發覺得,楊元釗的知識面,廣闊的不像話,楊悅也是留學生,甚至年紀比楊元釗大一點,可是楊悅就沒有表現出這麼的博學的能力。
「馮大哥,怎麼回事,為什麼要停車?」
「你看看旁邊,是不是已經快要到黃河岸邊了?」
楊元釗順著車窗,探頭向著遠方看去,在遠處,一片泛黃,黃土中央,一條帶著波濤的大河映入眼帘,黃河,還是沒有任何水庫,甚至連橋樑就只有眼前的一個的黃河。
奔騰的波濤,帶著澎湃的激情,沖向了遠方,奔流入海,黃河,這個中華的母親河,在軍事上面,是絕對的天險,黃河和長江,歷史上,關於這兩條河的爭奪戰,一直都是王朝爭霸的焦點,多少滅國之戰,在黃河和長江沿岸打響,茫茫千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白骨。
以前黃河之上,是沒有橋,任何人要過河,必須要依靠擺渡,伴隨著鄭州的黃河鐵路橋的修通,它是中國歷史上,最大的鐵路橋之一,這一座大橋開啟了中國大型江河上大橋的開始,從此黃河就不在是天塹了,接下來,要征服的目標,就是長江。
順著鐵路,向前看去,楊元釗愣住了,他看到了一個破破爛爛的鐵路橋,平漢鐵路,通車才2年多的時間,可是這個黃河鐵路橋就顯得非常的破敗,鐵鏽幾乎隨處可見,後世隨便建造的橋樑,也比這個鐵路橋堅固的多。
「這橋?」楊元釗正在遲疑之間,前面,傳來了吐吐吐的聲音,一個相對於他們的火車頭,小了很多的火車頭,出現在了前方,通過交叉鐵道,進入到他們的列車的前方,站台上,很多工作人員進進出出,似乎在拆卸著火車。
火車是可以拆卸的,每一個車廂跟車廂之間,都是由活動掛鉤相互的聯絡,可是這有不是終點站,為什麼會拆卸?難不成,又出什麼問題了。
「廣叔,他們似乎在拆火車?」楊元釗詫異的問道。
「楊少爺,沒錯,他們就是在拆火車?」廣叔平靜的說道。
「為什麼?」楊元釗瞪大了眼睛,好奇的問道,之前的停車,他都可以接受,這個時代的中國,道路的條件,遠不能跟後世相比,沒有快速反應機制,僅僅依靠鐵路公司自身的反應和能力,要修通比較的慢,可是這都在半道上,居然還要拆卸火車,有沒有搞錯。
「沒錯,楊少爺,火車必須拆卸,因為鐵路橋承受不了!」廣叔指著遠處的鐵路橋,說道。
「承受不了?」楊元釗看看腳下的火車,再看看前方的鐵路橋,這個列車是輕軌的,可是再怎麼輕軌,整體都是由鋼材構造的列車,自重也達到了數噸左右,11節的車廂,加上車頭和乘客恐怕就是百噸,尋常的橋樑,能夠承受幾噸的東西,都不得了了,更何況是百噸,哪個小火車頭,恐怕也是質量和動力上面的考慮,拆卸火車,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早就聽說,黃河鐵路橋,使用的是漢陽鐵廠的鋼材,學歷史的時候,曾經提到過,漢陽鐵廠之所以破敗,一方面,是因為公私不分,衙門和公司,這兩者結合成一體的時候,對晚清的社會風氣,那簡直是貪腐的溫床,另外一方面,卻是自己的原因,漢陽鐵廠的硫和磷的含量較高,本應該用的鹼性耐火磚,中和酸鹼,提升鋼鐵的強度,卻用成了酸性,兩者疊加道一起,哪怕是有天神下凡,也無法改變漢陽鐵廠最終破產的命運。
楊元釗看著窗外滾滾的河水,心中想著的卻是遠在千里之外的漢陽鐵廠,這一次的漢陽之行,會有收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