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裡直嘀咕,蘇璟妍還是坐了回去。
大家是同盟嘛,和氣什麼的,很重要啊。
其實坐回去也沒什麼話說,不過多喝幾碗茶水而已。
又沉默了一會,朱九忽然起身,從角落裡拿了一幅捲軸遞給她。
「這是什麼?」
「畫。」
「奔馬圖?」
「嗯。」
蘇璟妍有些意外,當然也很驚喜,迫不及待打開來看。
果然是那幅殘破的奔馬圖,破損處已經被仔細地粘補過,雖然留有痕跡,但已經不影響整體的畫面感了。
蘇璟妍喜不自勝,晶亮的眸子在昏暗的燭光下熠熠生輝,「謝謝你啊。」
朱九道:「不謝,喜歡就好。」竟然沒有問她為何喜歡。
蘇璟妍小心地收好。
這個時候當然更不好意思走了,卻也不想繼續沉默,便沒話找話說,「那你,還有其他的親人嗎?」
「沒有。」朱九依然面無表情,甚至眼神都沒有一絲撥動,「北麓十九年秋,慕長青下令斬殺朱氏滿門二百餘口…我,是唯一的倖存者。」
蘇璟妍聽得一驚。
北麓十九年,那不正是阿娘、父親和狗皇帝穿過來的那一年嗎?
這其中莫非有關係?
朱九顯然不願多說,轉了話題道:「你會下棋嗎?」
蘇璟妍愣了愣。
還沒等她表態,朱九已然挪開長几上的小銅爐,換了棋盤擺上,又抬眼四處看了看,起身將掛在牆上的大氅取下,搭在她身上。
蘇璟妍笑了,沒想到這傢伙還挺關心人的…但是她不會下棋呀,可又不好拒絕…
「你不會?」
蘇璟妍點頭,神情實在窘迫。
「那我教你。」朱九不以為意道,將棋盤擺得更正了些,拿出盛了白子黑子的棋瓮擺好。
又抬眼看向她,臉上神情略有暖意。
蘇璟妍只得點頭,隨意選了白子。她對這個沒興趣,但瞧著這傢伙實在寂寞空虛冷…罷了,權當陪客戶玩耍吧。
這一陪就陪到了天亮,兩人都一夜沒合眼。
蘇璟妍困得睜不開眼,呵欠一個接一個地打,偏這傢伙還精神勁兒十足。
「謝謝你。」朱九忽然道了一句,將面前的棋盤移開。
蘇璟妍閉著眼哦了聲,實在沒有精力應付他了。
「昨兒是我的生辰,謝謝你陪我…」朱九又道,語氣難得的輕柔。
可惜她實在太困了,根本沒注意,哦了聲,是這樣啊,難怪了…身子一歪,竟然就這樣睡過去了。
朱九抿著嘴,嘴角噙了一絲笑意,神情溫柔,走過去將她抱到旁邊的床榻上,替她脫了鞋,又拉過被子蓋好,幽深的眸子緊緊注視她,良久才起身走開…
蘇璟妍醒來時密室里已沒了人影,靠榻的矮几上擺著一碗粥兩個饅頭兩樣小菜,都還溫熱,粥碗下壓著一張紙條:「抱歉,臨時有事,先走了。」
猶記得昨晚自己困得不行,歪在椅上就睡了的。密室里沒有旁人,那是他將自己抱來這裡的…
想到此她的臉不由微微發紅,忙翻身下榻,三五下吃了饅頭喝了粥,肚子總算不那麼餓了,在室內打量一番找到密室的出入口,輕輕按下開關牆壁滑動,從小門裡走了出去。
外間人聲嘈雜,間或夾雜著掌柜夥計的說話聲,是在與買米的顧客們稱秤算帳交接。
她這個時候走出去肯定很打眼,所以只得又等了等,待店裡的顧客都走了,她才拉開內室門走出去。
掌柜的看到她點點頭,又遞給她一袋米,笑著道:「走好。」
這是對待顧客的熱情。
來米鋪當然得買米,何況她還是丫鬟的打扮。
掌柜的想得周到,她便也回笑,扛著那袋米施施然走了出去。
看日頭已近晌午,一夜未歸又耽擱到現在,還不知她們會急成啥樣呢…
想到此她乾脆雇了一輛馬車急急趕回去。
果然,整個涵舍的人都出動了,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找一氣…
竟連慕彥崢也驚動了,一大早跑了好幾處都沒找到人,這會兒剛回來,就瞧見這丫頭扛著米進門…
難道她一整夜不歸,一上晌不見人,就為了這袋米?
當然不是。慕彥崢又不是傻子,直覺她又有事瞞著自己…
蘇璟妍倒沒有被逮了現形的尷尬,反而揚聲道:「傻站在那幹嗎?快過來搭把手,幫我扛進去啊,好重!」
慕彥崢悶聲不晌走過去將那袋米接過扛在自己肩上,徑自往灶房裡去。
蘇璟妍面上不顯,心裡很是不安。
看樣子,阿錦是知道自己一夜未歸了…自然不能將朱九的事情告訴他,但要怎麼解釋好呢…
又忍不住埋怨左媽…左媽也是,多大點事啊,怎麼就鬧得大家都知道了…
腦子裡快速地轉著彎,腳下步子卻未停,隨在慕彥崢身後進了灶房。
灶房裡當然也沒人。
蘇璟妍甫一進屋,就被才剛轉身的慕彥崢抱住,右腿一勾將門踢得關上,順勢將她的整個身子壓在門後,下一刻他的雙唇便覆了上來,帶著凜冽的寒氣,不,是怒氣,不管不顧地猛啄她的唇瓣。
蘇璟妍的瞳孔驀地放大,心跳頓時如雷鼓,唇畔傳來舒舒、麻麻的感覺瞬間遍布全身…
情不自禁地,她的雙手環住他的腰,雙唇微微張開,緩緩閉上了眼,任由他的唇舌霸道地闖進,在她的唇齒間四、意遊走…
好半晌,慕彥崢才放開她,伸手將她散落的髮絲撩在耳後,又掏出絹帕替她擦去唇畔的凌亂。
蘇璟妍紅著臉,傻傻地看著他,瞧見他嘴上的胭紅,忍不住抬手替他拭去。
慕彥崢捉住她的手,只管在自己唇上摩挲,眸子一直盯著她的眼睛,半晌,聲音暗啞地道:「阿蠻,我喜歡你…這輩子唯一喜歡的,只有你,從小到大,到老,始終只有你,你明白嗎?」
蘇璟妍懵懂地點頭,心裡有些惶然。
這樣的深情,她有些怕了,怕會辜負他啊。
畢竟,彼此之間還隔著父輩的仇恨!
如果沒有弟弟,她相信阿娘會看在自己面上扶阿錦上位。可是弟弟還在姚貴妃手裡,這些年也一直以六皇子的名義生活得很好,甚至很得皇帝的喜歡。
姚貴妃的野心,自然是建立在弟弟身上的。
那阿娘呢,她自然也要為親生兒子著想…
這是人之常情,她不能怪阿娘的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