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帖子還沒出門戚九就忽然回了來,把韓述華到府的消息告訴了她。
沈羲倒沒料到居然這麼巧,她這裡正要去韓家她這就回來了?
雖說不懼她什麼,但這次純粹只為全全禮數,最多也就是順便膈應膈應溫嬋,卻沒打算鬧出什麼風波。
韓述華一回來可就不好說了。
可她人都已經約好了,不去成麼?再者就因為她回來就不去,也太慫了些罷?
想了想,索性帖子也不去遞了,安排人備了馬車,這就出發。
正好這裡何韻與羅緗皆已經準備妥當,也派了人過來問,她這裡回了話,才又往韓家來。
沈家去韓家路途近,她將會提前到達一小會兒的樣子。
原本打算錯開前去,因為免得看起來她們相熟得太快而引人起疑,畢竟蕭淮與靳宵他們的事情外頭沒有什麼人知道。
但是再想想,女眷還女眷,就如她眼下也得去韓家全全禮數,即便是相邀同去,那又能說明什麼?
如此思來想去,一顆心倒是愈發坦蕩起來。
沈羲這裡到達鹿兒胡同門下沒片刻,何韻的馬車就到了。
沈羲透過車窗遠遠地瞧見有一挺拔身影伴著到了近前才又打馬離去,瞧著像是靳宵。
等何韻到了跟前,她便就伏在車窗上笑道:「世子順路麼?」
何韻知道被她看到,臉上微紅,卻也大方地道:「皇上今兒染恙,宮裡不早朝,他這會兒才去衙門。」
去衙門也不順這條路。沈羲笑著不再說話。
不過聽到說小皇帝病了,又不免多問了句:「皇上怎麼了?」
到底之前溫嬋想害她,還虧得小皇帝通風報訊。
撇去國讎家恨什麼的不提,到底算是她欠了這孩子一份人情。
「據說受了些風寒。加上近日朝中也沒有什麼緊急政務,便歇一日。」何韻走到她馬車上來坐著。
羅緗還沒到,可以先說會兒話。
她相貌不見得格外出眾,但是有一雙又大又明亮的眼睛,看人一眼,會覺得暖意四射。
「我與阿緗說過了,從韓家出來,便邀姑娘同去戲社裡看戲,姑娘可有空?」她試探著問,因為還不熟。
可到底是人家世子大人吩咐下來的,好容易她開口相邀,當然要好生招呼著。不然回頭差事沒辦好,挨數落的可是他們家那口子。
沈羲看出她的慎重,笑道:「我正有此意,就怕耽誤姐姐們。」
「那太好了!」何韻安下心,哈哈笑起來:「我們沒有什麼好耽誤的,尤其是我,成日價在府里跟姑娘們插科打諢,我們爺嫌我帶壞了妹妹,都恨不能趕我出來禍害別人!
「阿緗才成親不久,又沒孩子,也有空。」
上次在威遠侯府雖然見過面,也算是正式認識了,可到底她是主人家,忙著待客並沒有機會深聊。
這會兒雙方都爽快,彼此間倒是又覺親近了幾分。
沈羲因著她有了個一歲的女兒,於是來之前便準備了幾個小荷包,何韻十分歡喜,隨即便又就著女紅的事嘮起家常來。
沒多會兒羅緗也到了,掀了車簾笑她們:「老遠就聽見韻姐姐的笑聲,回頭等我告訴靳伯母!」
何韻笑罵著她,接而回了自己車上,同往韓家去。
溫嬋剛打發人引韓述華回房,聽說沈羲她們前來拜訪,也是皺了眉頭。
不想她前兩日她才從沈家被她氣得半死回來,她居然後腳就追上門來了!
但到底那勁頭已過,她思慮半晌,便就著了穆氏秋氏去迎她們。
廊下自有好事的婆子們,這裡聽說沈羲來了,於是又連忙吱了個聲去往韓述華的院子。
韓述華住在宋姣的院裡,聽說這沈羲可惡到這樣程度也是憋足了滿肚子氣,更是又對她十分好奇。
她少年時是見識過張家那氣派的,聽得溫嬋都說她才情過人,把宋姣都給輕輕鬆鬆比了下去,這丫頭居然這麼厲害?
這裡正納著悶,聽說居然上門來了,立在簾櫳下靜默了會兒,便就拿了絹子,也往上房去了。
沈羲下了馬車,便就在二門下見到了秋氏妯娌。
這些日子她早把韓家上下眾人的底細能摸到的都摸了個透,見到她前方立著的二十七八歲少婦便猜得是韓頓的夫人穆氏,不由打量了幾眼。
只見她笑容沉靜,目光沉穩,五官十分秀麗端正,與慣於假笑的秋氏站在一起,姿容儀態立分高下。
若不仔細深究,是看不到她眉宇之後隱藏的一絲輕愁的。
這樣的女子,連不齒於韓家的沈羲都厭惡不起來,不知道如何會得不到韓頓喜愛?
穆氏察覺到沈羲的目光,也抬眼看過來,緩緩回應了個淺笑。
沈羲也笑了下。
世間多的是貌合神離的夫妻,也不盡如靳宵與何韻那般,是說不清的。
一路上說著話到了安榮堂。
沈羲迎門便見到上首坐著的溫嬋,而她身邊除了韓凝韓敏還有一屋子的婆子丫鬟。
到底曾與韓凝有兩分交情在,她沖她點點頭,便就隨在何韻她們之後給溫嬋行禮。
從溫嬋的臉色她看出來她已經從上次的驚嚇里穩住了神,而今她與她心照不宣,不過比得是誰定力好實力強出手快罷了。
既然她痛痛快快放了她進門,那麼她當然也要從善如流把這戲唱下去。
但是溫嬋實在是沒有什麼心力理會她,等到這邊姑娘們也上來見過,她便微笑著跟何韻羅緗點起頭來:「難為二位世子夫人的到來,老身真是慚愧了。」
沈羲並不覺尷尬,神色自若泰然落坐。
反正心裡膈應著的人也不是她。
但是受過各自丈夫提點過的何韻羅緗瞧著卻有些不悅起來。
不管沈羲過沒過門,她是燕王府的世子妃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他們這些跟隨燕王出來的王府嫡系雖說是李家臣子,可內心裡是只認燕王不認其他人的。
尤其加上靳宵杜嘉他們與蕭淮的關係又更不同。
蕭淮明擺著告訴他們沈羲已經是自己人了,因著他,她們都敬著沈羲幾分,要不誰把她一個老太婆當回事?
溫嬋居然當著她們的面這般怠慢他們頭兒的媳婦,這豈不是令得她們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