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氏嗚嗚地哭著不說話,在娘家的那一個月,她過得真心算不上好。黃氏成天指桑罵槐,岳蓉更會直接指著她開罵,罵她在葉家村沒有護著岳蓉,不配當姑姑。吃飯的時候,黃氏和岳蓉甚至直接給吃最差的剩飯。
家裡的爹娘、哥哥都拿黃氏和岳蓉半點兒辦法沒有,她最後實在受不了這才央求兒子將她接回來。
不過說起來,娘家人說得也對。黃氏和岳蓉對不住她,但岳冒、大哥和爹娘還是對她挺不錯的。
「姑姑,一切都是我們不好。你走了以後,我爹在背後哭了好幾次,說是對不住你。你也知道我娘的性子,她在家裡橫了一些,你就別和她計較了。至於阿蓉,她一直被家裡慣壞了,性子太過刁蠻了。你看,她對我這個做哥哥的,也不是大呼小叫嗎?」
岳氏點點頭,「你是岳家長子,她是出嫁的姑娘,她在你面前大呼小叫成什麼樣子。你們也不能太慣著她。」
「唉,我只有她一個親妹妹。妹夫家裡又出了那樣的事情,要是我說她,她總認為是我容不下她。再說了,娘又那麼寵著她,誰能說她半句。」岳冒苦著臉回答。
「別的就不說了,蘭澤咋樣呢?」老太太不高興提瑣事,直接問起了關心的人,「我咋看到她瘦得那麼厲害呢?」
「這孩子身體差,前些天發熱,吃了許多藥都不管用。吃了藥,發熱就下去,到了晚上卻又起來。反反覆覆,換了好幾個郎中也不管用。最後還是請了,葉子衿身邊的丫頭過來,才徹底好了。生病期間,她又不能吃東西,能不瘦嗎?」岳氏的心結被娘家侄兒和父母三言兩語解開。
她也就有心思好好解釋了。
「還是王妃有能人呀。」老太太感嘆一句。
「你呀,回來以後,不要再小雞肚腸,心眼兒芝麻粒那樣小了。」岳老頭也開始教訓岳氏,「兄弟姐妹最緊要,好好和二房相處。」
葉蘇心和葉蘇協聽他們將話題轉移到了二房那邊,眼神都閃了閃。
葉蘇同是一根筋,不過這一次他也不高興聽到岳家提及二房的事情。
「親家來了。」葉老頭和陳氏回來了。
「老親家,是我們沒有將閨女教好,給你們丟臉了。」岳老頭直接道歉,一副羞憤不已的模樣。
「姑姑已經知道錯了,她的年紀也大了。祖父就別當著老人家的面再教訓她了。」岳冒勸架。
葉蘇心聽了,嘴角頓時掛上了冷笑。
「老三媳婦,拿上銀子,去鋪子裡割點兒肉回來。」陳氏雖然對岳家不喜。但對方是自己的親家,面子上的事情,她也不想被人在背後說道。
「是,娘,我這就去。」秦氏笑著答應一聲。
「不用了。我們這就回去,不在這兒吃飯了。你們都在鋪子裡上工,沒有空。而且家裡的事情也多,冒兒的娘還不知道我們過來了,要是知道了,她又得胡鬧一場。」岳老太太也不嫌家醜,直接嫌棄起了自個兒媳婦。
秦氏聽了,心裡冷笑不已。岳家倒是很會說話,這樣說,不就是用黃氏來襯托出岳氏的懂事賢惠嗎?
「那哪行,都中午了。」老爺子留人。
「我們誰跟誰呀。看到外孫女身體好轉,閨女認真過好日子,我們這心裡呀,也就踏實了。不麻煩,我們這就回去。」岳老太太擺著手說。
最後,爺孫三口還是走了。
岳氏卻覺得臉上有光,這一次爹娘和侄兒過來,帶來了不少肉和雞蛋,還抓了兩隻雞過來,卻連飯都沒有吃。可見,爹娘的心裡還是有她這個閨女的。就是岳冒這個侄兒也很不錯,是真心對待她這個姑姑。
自始至終,葉蘇心和葉蘇協都沒有說話,岳家主動上門,鬼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麼算盤。說是來看葉蘭澤,事實上,他們根本就沒有在蘭澤身上花心思。
不過岳家並沒有留在葉家吃飯,所以兄弟幾個心裡雖然還有芥蒂,卻也沒有過多的放在心上。有那個時間瞎操心,他們還不如趁機在家裡眯一覺了。
葉子衿家裡此刻也很熱鬧,媒人上門一大堆,馬氏當初給人家的答覆都是含糊其辭。已經過去六七天的時間,有的媒人已經過來催了。總不能老這樣吊著人家,不給人家答覆吧。
馬氏決定還是先問問葉子楣的意思。
葉子楣不想談論這種話題,「娘要是覺得好,就行。」
葉子楣和陶杏兒聽了,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這話聽著怎麼覺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呢?
「既然定不下來,找個機會讓他們都過來看看。」容峘淡淡地出主意。
葉子楣氣得要死,覺得容峘完全出的是餿主意。
讓那麼多人過來,將她當什麼呢?
建議是容峘提出來的,葉子楣又想起容峘以前的話,她忽然覺得有些心灰意冷。也罷,不過是找個相公,既然不是自己喜歡的,嫁誰還不是一樣。
葉子楣可以確定,家裡人,甚至包括容峘,絕對不會讓她吃虧。既然大家都能滿意,那麼親事也就無所謂了。
「子楣,你看這事咋樣?」葉良祿見葉子楣低著頭不說話,忍不住問。
「照著我說,先看看人也好。子楣最好和人先相處看看,最好能合得來,這樣才最好。」馬氏像說繞口令一般說了一通。
「娘,哪有那麼多最好呀。」葉蘇涼嚷嚷。
「對了,還有你。要是子楣的親事也定下來,你這個當哥哥的卻還懸著,丟人不?」馬氏又開始教訓他。
「我丟什麼人。」葉蘇涼沒想到戰火會燒到他身上。「我又不大,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先立業再成家。」
「嫂子、大哥,二哥好像對你們不滿。對了,容峘,他對你好像更跟不滿喲。」葉子衿挑著眉挑唆。
葉蘇離和容峘刀子一般的眼神頓時一同落在了葉蘇涼身上。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都是我這張嘴欠揍,你們千萬別放在心上。」葉蘇涼一聽要壞事,立刻帶著諂媚的笑容道歉。「我說的是自己。」
開玩笑,惹了容峘,他怎麼活?
「我聽爹和娘的安排。」葉子楣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葉子衿暗暗嘆氣,該死的胖子,再不回來,真的沒戲了。或者說,這一對真的沒有緣分呀,她又想到昨日葉蘭澤來時的憔悴,葉子衿的心裡也不禁躊躇起來。
別怪她偏心眼,她骨子裡希望葉子楣找的男人,能將葉子楣當成寶,關鍵是身邊絕對不能有亂七八糟的女人,而錢多串的理想太偉大,她真心接受不了。
可是如果,葉子楣找了別人,而鬱郁不歡的話,葉子衿會為她難過。所以說,這種心理十分矛盾。
「作坊里的酒出了新品,山中一些瓜果也正當時令。就以避暑的名義,邀請他們過來吧。如果他們家中有姐妹的,也一起過來吧。」容峘建議。
「呵呵。」葉子衿看著葉蘇涼笑。
葉蘇涼瞪了她一眼,關他什麼事情?他決定好了,那天他得躲開,對,就躲到胖子的莊子裡去。或者以收棉花的名義出去。
馬氏和葉良祿都覺得容峘出的主意好,葉蘇涼的年紀也應該到了成親的時候,要是有合適的姑娘,那是最好了。不過夫妻兩個都很單純,雖然家裡的生活好轉,但也沒有因此而膨脹。
他們從沒有想過也給葉蘇涼找個大戶人家的姑娘,就想著找個能過日子賢惠一點兒的姑娘就好。
姑娘高嫁,小子娶低,自古以來恆古不變的道理。再說了,兩口子對陶杏兒這個兒媳婦十分滿意,作為長媳的身份擺在那兒了。夫妻兩個更不想找個厲害的媳婦壓過陶杏兒。
因此,兩口的意見很統一。
葉蘇涼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父母給盯上了,正在一個勁出主意。「要是來的人多,我和大哥負責將上門提親的人攏在一塊。」
「也不是請很多人。熟悉的人請幾個,剩下的人就是上門提親的人。」葉子衿笑眯眯地說。
一家人最後乾脆將請人的事情定在了三天後。
下午的時候,葉子衿和容峘見到了一個特殊的人。
「民女劉輕盈見過王爺、王妃。」劉輕盈進門,首先給容峘和葉子衿行了大禮。
葉子衿輕輕打量此女,劉輕盈雖說嫁過人,但實際的年紀並不大。看著也只有二十出頭,柳枝一般的腰身,瓜子臉,柳葉眉。雖然說不上傾國傾城,但是看著也是一個清秀的美人,最重要的是,劉輕盈身上的氣質非常好。
那是一種讓人一看就感覺十分舒服的蘭馨氣質,這種從骨子裡透出的溫雅氣質,並不是一般人能學。
「聽說你善彈琴?」容峘在外人面前,一向讓人難以捉摸。
葉子衿聽了容峘的話,也沒有說話。畢竟,書院裡請來的是先生,半點兒也不能馬虎。
「民女不才,只是懂幾分音色。不敢說是長項。」劉輕盈落落大方之中又帶著少許的謹慎。
此女很聰慧,這是葉子衿對她第二步的評價。
「彈一曲。」容峘直接吩咐。
「是,王爺。」劉輕盈規矩地答應一聲。
隨即,天權送上來一架古琴,擺在了她的面前。
劉輕盈行禮過後,坐下來開始彈琴。
她的手指細長而白嫩,染上的紅色指甲滑過琴弦,悠揚的樂曲聲就在空氣中蕩漾開了。
葉子衿不動樂理,但也能從她的琴聲中聽出她琴技的高超。
「民女獻醜了。」一曲結束後,劉輕盈站起來,再一次給容峘和葉子衿行了禮。
「讓袁奇過來和她下一盤。」容峘又吩咐天機。
天機出去後,一會兒進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進來。
「小人見過王爺、王妃。」年輕人長著一張娃娃臉,一進門,葉子衿就發現,他看著容峘的目光發亮。
「陪她下一盤。」容峘淡淡的吩咐。
袁奇扭頭打量劉輕盈,眼神中微微帶著不屑。葉子衿見狀,猜想這傢伙的棋藝應該很高。
袁奇的確不耐煩,他的棋藝武功都很不錯,向來不將別人放在眼中。用今天的話來說,這人有才但十分傲氣。不過,容峘的吩咐,他卻不敢不聽。
他很隨意地先坐下,劉輕盈倒是沒有失禮,淡然地行禮過後,才坐在了他的對面。
小廝擺上棋盤後,兩個人開始廝殺起來。
對於棋,葉子衿也是外行,甚至來說,她半點兒興趣也沒有。
「無趣?」容峘看著她問。
「我是外行,不過看到他們好像很厲害的模樣。」葉子衿點點頭說,然後又忽然想起,「對了,容峘,我琴棋書畫都不通,要是出去給你丟臉怎麼辦?」
這還是葉子衿第一次主動為他考慮臉面的問題,容峘有些受寵若驚,「誰敢找你的麻煩,本王挖了他的眼睛。琴棋書畫不過是修身養性的玩意,王妃的才情比這個要厲害多,在乎這些玩意幹什麼?」
琴棋書畫居然是玩意?袁奇聽了,滿頭黑線,他心裡好不平呀。他一向驕傲的東西,原來在王爺心目中一錢不值。
不行,他得改變套路,好好練武,也好讓王爺對他高看一眼。..
心情波動,下棋的態度就發生了改變。
不過袁奇的確厲害,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他就贏了。
「小女獻醜,先生的棋藝很高,小女莫及。」劉輕盈有些小緊張。
「你的棋藝比起很多老傢伙還要好,不用妄自菲薄。王爺的棋藝很高,你不用在他面前瞎嘀咕。」袁奇不耐煩地插一句。
葉子衿噗嗤笑出聲,這傢伙哪冒出來的,倒是有點兒意思呀。
「劉小姐請坐。」葉子衿客氣地吩咐。
劉輕盈只得坐下,袁奇見沒有人招呼他,只好委屈地站在了一旁。
「你放心,我沒有那麼多規矩。進書院讀書的大多數都是鄉下平民的孩子。我不是想培養一批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大家閨秀。所以說,你這身才學或許在書院裡只是大材小用了。」葉子衿笑呵呵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