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對面那戶人家門緩開一條縫,溢出些陰暗的氣息,會兒後,走出一個瘸腿男人。
男人著棕色錦袍,髮絲整齊綰好,留著稀疏的鬍子,他低垂著頭,幽幽閃眼客棧大開的門,艱難地下台基,接著朝右手方向行去。
從昨兒前方那女子出現,儘管她面蒙著白紗,可從身材以及舉止他當即就斷她就是他在南雁郡尋找了三年半在沂縣等候了三年半的女子。
剛才一見,他知道他果然沒有判斷錯。
他暗為終於等到她而興奮不已,可他就不明白了,七年,前方那女子竟然在深山老林一隱就是七年,要知道,她躲的不是禍,而是福,天大的福,全天下女子求都求不來的福!
她突兀出現,內心裡,強烈的好怕驚了她,怕她再一次隱入深山從此不再出現。
監視,不敢分分鐘,好在,他昨晚已經從『女人世家』的劉掌柜里嘴裡探得她至少要在這縣呆上兩三天,因此,昨夜他還是瞞放心的。
七年!人生,有多少個七年?他為了她為了那個該死的皇命在此付出了七年的幽苦時光。
付出還是有回報的,只要不驚動她,皇命將有劃上完美句號的希望。
他漸行漸遠,客棧里出來一撥客人。
路過綢緞鋪子,瘸腿男人沒停留,繼續朝前走去,那幽亮的雙眸里有一道白色的倩影,夠了,只要知道她完全沒有防備就可。
花靜琬與冬兒把沂縣熱鬧的街都逛個遍,這才看似意猶未盡的回到客棧。
逛街中,那雙閃著幽光的眼睛時有時無,有時甚至判不清位置,但為不打草驚蛇,她佯裝著什麼不知道。
來朝等人已經走了,為防萬一,來朝走時並沒有結帳。
尋思著第二天一早也瞞不住來朝等人離開,天黑,拿些錢著冬兒去給客棧掌柜的打招呼,說下人們連日辛苦趕路,回去路途遙遠,要抓緊時間休息,不宜打擾。
那掌柜的在得了三天的預付房款後連聲答應,都走了,一下子覺得好清冷,心裡空空落落的,說不定隨時也會離開,便讓冬兒收拾一下東西。
半盞茶水喝下,窗戶被輕輕從外叩響,有門不走,走窗戶,非奸即盜,及時阻止冬兒發生喝聲,拎劍輕手輕腳來到窗前,一道側影玉立,壓低聲喝一聲,>
&七!」
窗外陡然響起沙啞而沉的聲音,七年了,她幾乎忘了鬼七這個人,忘了御殺門這個組織。
&七!快進來!」神情一松,返身向桌前走去,未坐下,窗戶輕開,隨之一道黑影躍入。
七年了,時隔七年再見,鬼七仍是一身勁裝,面蒙黑布,雙眼亮晶晶,連站立都是那麼的微微彎著身子,就仿似七年不過就是昨天。
眼裡瘋狂涌動著別後的喜悅,輕咬一下唇瓣,「鬼七!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女子如七年前一樣的美貌,不,她的絕世之美絕不能用美貌來形容,她就是九天之上的仙子不小心跌落凡塵,鬼七抱拳,「事實上我在這兒等門主,已有三月。」
冬兒驚詫得捂住嘴,『門主』兩字令她猛然想起御殺門。
花靜琬頗有點欣慰,緩緩開口,「看來,我還不是孤軍奮戰!」
鬼七閃一眼花靜琬,她從未一人在孤軍奮戰,還有時刻關注她的男主子,「『人生如茶』那家茶鋪是四德開的。七年前,四德因走了門主被聖上責罰到南雁郡,尋不到門主蹤跡他終生不得回京。
四德在南雁郡尋找了門主三年半,幾乎尋遍南雁郡每一個地方,後偶然的一次機會,他聽到『佳人』牌胭脂珠粉的小木盒上還攜刻著兩個小小的『高』與『沂』兩字,由此產生了懷疑。
經過他多方打探,終於探得『佳人』牌胭脂珠粉是沂縣『女人世家』鋪子裡的劉掌柜接的貨,又由『沂』字聯想到是沂水山脈,由此,他出高價買下『女人世家』鋪子對面的房屋,開了一家茶鋪。
三年多,他曾經派人跟蹤過來儀等人,試圖找到門主等人的藏身之地,卻被來儀機靈甩掉。不甘心,又親自前往,卻差點沒走出那片迷霧大山。後經請示聖上,他不敢再輕易跟蹤,只等門主放鬆警惕出山。」
胭脂珠粉的小木盒上確實攜刻著兩個小小的『高』與『沂』字,『高』自是夫家的姓,『沂』代表產地,是後來讓來儀加上的。
想不到的事太多。七年!四德竟然在南雁郡尋找了自己三年半,在沂縣蹲守了三年半。整整七年,高明為什麼那麼固執?七年,難道他還是不明白自己的心裡除去高軒再也裝不下任何一個男人嗎?
四德也夠可憐,在變態的蘇閹人身邊臥底五年,卻又在南雁郡尋找蹲守了自己七年,搭在桌面上的手有點冰涼,內斂收緊一下,無不諷刺地笑道:「聖上還沒有立後嗎?」
鬼七眸中一片灰暗,「沒有?」
七年沒有立後,高明真有對自己有那麼痴情嗎?眼前倒映著那個雄心勃勃俊美無匹的男子,心微微泛起一層漣漪,手又內斂收緊一下,可高明喜歡她什麼?
鬼七似乎察覺到花靜琬的心理變化,補充道:「不過,原太子妃洛容玉為他誕下一個小皇子,今年已滿五歲。」
手又內斂收緊一下,高明與高軒一樣,表現得愛自己入骨,暗地裡卻與其他女人風流快活,心緒很快平靜下來,盯著自己的足上那雙銀線繡蓮花的白色繡花鞋,「高明怎麼樣不關我的事……」
頓頓,抬眸,「鬼七!你怎麼知道得這麼多這麼詳細?」
鬼七略得意,「實不相瞞門主。卑職人不在郢縣而是在京城,憑藉多年苦心經營的人脈關係想知道這些不是什麼難事。卑職到今夜才來,卻是未見少夫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