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令,最近宮中多有傳言,說錦衣衛千戶孟岩孟大人並非醫術高明,而是用的妖術……」
「一派胡言,宮裡有人造謠生事,司禮監為何沒有馬上彈壓,這是失職!」
「掌令,外臣不得干涉內宮之事,您都快要退下來了。」
「是呀,自成祖皇帝知遇,老夫在朝已經四十五載,宦海沉浮,早就看透了,老夫現在擔心的是皇上,皇上雖然親政,但經驗尚淺,王振擅權,皇上又多輕信於他,我們這些人一去朝,朝中恐無人能制!」胡濙嘆息一聲。
「掌令,那現在怎麼辦?」
「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有人站出來了,跟王振打擂台,老夫也留在朝中的時日也不多了。」胡濙道。
「掌令說的可是錦衣衛指揮使郭怒郭大人?」
「嗯!」
「這鷹犬之間爭權奪利,那都是很正常的,錦衣衛本來跟東廠就是對手,他們要不是內鬥的話,朝中不知道多少官員要遭其荼毒?」
「老爺……」
「什麼事兒?」胡濙一抬頭,這個點兒,前院的門子怎麼會跑到後院來了,難道是有客到訪?
「老爺,錦衣衛指揮使郭大人求見!」
「掌令,這說曹操曹操就到,這麼晚了,他來見您,莫非有要緊的事情?」
「老夫也說不準,這樣,思敬,你先迴避一下,我去前廳見他。」胡濙道。
「是,掌令!」揚善微微一點頭,隱入屏風之內。
「郭大人是穿官服還是便服?」胡濙問那稟告的門子道。
「便服,而且只帶了一個老僕,老僕在門外守候。」門子恭敬的垂手道。
「便服。」胡濙一愣,「不要去前院客廳了,領到這裡來。」
「是!」
「胡老大人,深夜來訪,叨擾了。」郭怒將披風交給胡府的下人,沖胡濙微微一拱手道。
「郭大人,太客氣了,請坐,來人,上茶!」
「這夜茶傷胃,胡老大人,這茶免了吧,白開水吧。」郭怒微微一笑,拱手道。
「既然郭大人都說了,那就換白開水。」
「多謝胡老大人。」
「郭大人夤夜造訪,不知為何事而來?」胡濙問道。
「胡老大人,下官是為了首輔之位而來的。」郭怒開口道。
「郭大人,你可是錦衣衛指揮使,怎麼也如此關心這個呢?」胡濙笑道。
「的確,內閣首輔是誰,對郭某來說沒有什麼區別,但是首輔乃是百官之首,朝廷命脈維繫,如果選對了人,那對朝野來說都是好事,可若是選錯了,那就是禍事了。」郭怒道,「我錦衣衛雖是皇上扈從,可也擔任監察百官的重任,這內閣首輔選好了人,錦衣衛不也省心多了?」
「你這麼一說,倒也有些道理。」胡濙笑笑道,「你來不會是跟老夫說這些的吧?」
「今日在殿上,皇上詢問何人可擔任首輔之職,陳循陳大人,曹鼐曹大人,馬愉馬大人還有高谷高大人,這四人當中選出一位出任首輔的辦法。」郭怒道。
「怎麼,郭大人想出辦法來了?」胡濙有些驚訝,那麼多大臣在殿上都無一人開口,可見這件事不是那麼好辦的,即便是有辦法,誰又會輕易開口呢?
「辦法倒是有一個,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郭怒擠出一絲為難之色道。
「郭大人不妨說來聽聽?」
「我寫了一個東西,老大人幫忙瞧一下?」郭怒從懷裡掏出幾張捂得熱乎乎的紙張遞了上去。
胡濙接過去,將燈罩移的近了一下,戴起老花鏡,微微起身,在燈下仔細瀏覽起來。
「怎麼樣,這個方法?」
「細緻,周密,郭大人,這絕不是一夕而就想出來的,看來郭大人是早就有想法,可今日為何不直接奏報皇上呢?」胡濙也沒有瞧出來這個法子的深遠含意,只是咋一看之下,覺得想出這樣的辦法的人是個天才。
「老大人不妨再仔細看看,這個方法可有什麼缺陷?」郭怒提醒一聲道。
「缺陷?」胡濙愣了一下,剛才讀來,他沒有發現任何缺陷呀,難道自己沒看清楚。
不過胡濙在朝四十五載,政治經驗是何等的吩咐,仔細閱讀三遍之後,他有些領悟了。
有了這個辦法,這遇到難解之事,豈不是都可以使用,而且今後首輔之位空缺,都可用此辦法解決,若成定製,那必將大大的削弱皇權。
要知道內閣建立之初是為了輔助皇帝處理朝政提供建議的,是諮詢機構,而非決策機構。
但由於內閣的權重加大,內閣的職權也在增加,加上閣臣都是各部尚書、侍郎,本身就掌握大權,內閣首輔雖無宰相之名,卻行使宰相之權。
此法只能一時之用,若成為定製,絕不會為皇帝所用。
胡濙也看到了此法對文官集團來說,無疑是良方,這無疑會增加文官集團控制朝廷的權重。
「郭大人,還有何人知道此法?」胡濙問道。
「就下官跟老大人兩個人知道。」郭怒道,這件事不能把孟岩扯進來,那會是大禍事。
「此法萬不能讓王振以及黨羽知曉,否則,他必然利用之,到時候,外廷、內廷盡在其掌握之中,那大明朝危矣!」胡濙道。
「胡老大人,你說該怎麼辦?」
「明日,我去見楊溥,將此法說與他,看他如何說?」胡濙想了一下,這件事還只有找楊溥商議。
雖然皇帝准許他辭官,但首輔未定,他暫時也走不了,何況皇帝還封了他太師,這可是文官的至高榮譽,於情於理,他都不能就這麼撒手不管了。
「也好,老大人可不能說這個法子是下官的想出來的。」郭怒起身一抱拳道。
「你是怕……」
「下官只是不想王振繼續得勢,不然何必趟這趟渾水。」郭怒訕訕一笑道。
「老夫明白,不說是你的想法就是了。」胡濙道,「若是楊宏濟追問,老夫就說我從下人們推舉管事得來的靈感就是了。」
「多謝老大人了,下官告辭。」郭怒感激的一抱拳。
「胡忠,你替我送一下郭大人!」胡濙叫來管家胡忠,吩咐一聲道。
郭怒走後,揚善才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掌令。」
「你都聽到了?」胡濙有些後悔,不該讓揚善隱在屏風後面偷聽,但是他也沒辦法,也沒辦法點破。
「卑職聽到了。」揚善確實聽到了,但是卻也說沒有聽到,因為不管是郭怒和胡濙,都沒有將方法直接說出來,只能從兩人的對話中推測一二。
「這件事,你切不可透露出去,否則後果很嚴重,你明白嗎?」
「卑職明白,卑職今晚沒有見過指揮使郭大人,更不知道郭大人前來拜訪掌令大人。」揚善拘謹的回答道。
「好了,我這裡你也別待了,早點兒回去吧。」
「是,卑職告辭!」
思誠坊,孟瑞胡同,孟府。
「好了,好了,水夠了,舒服呀!」全身泡在熱水裡,孟岩舒服的都快要呻吟出聲了。
這站了一個上午,又看了一個下午的卷宗,這一天下來,也夠累的,這晚上回到家中,泡一個熱水澡,那是再舒服不過的事情。
「夫君大人,咱們的新家,我去看了,很大,也寬敞,還有蒯大人的設計,真是精妙絕倫,不愧為當世魯班。」聞小雨拿著衣服推門進來,將孟岩脫下的髒衣服收走,趕緊的晾在衣架上說道。
「房間選了嗎?」孟岩問道。
「南邊第二個院子,我就住那兒吧,你覺得呢?」聞小雨將髒衣服放入籮筐中,走過來,拿起皂巾輕輕的在孟岩後背擦洗起來。
「你覺得好就行,不用問我。」孟岩隨口道,其實他對這些並不太在意,但自己不在意,身邊的人未必就不在意。
「那我取個什麼名字呢?」
「這事兒你定。」孟岩閉著眼睛享受這難的的溫柔服侍,心思都停了下來,哪管的了那些?
「雨花閣好不好聽?」
「好!」
「那聽雨軒呢?」
「也好!」孟岩迷糊的答應一聲。
「這也好,那也好,到底叫什麼嘛?」聞小雨不依的在孟岩後背上錘了一下,嬌嗔道。
「叫聞香院吧?」孟岩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聞香識女人」這句話來。
這聞小雨的姓氏中就帶有一個「聞」字,於是脫口而出。
「聞香院,這名字聽著不錯,好,就叫聞香院了!」聞小雨聽了歡喜的叫了一聲。
「對了,這要是搬到新家去,府里的一切採買就交給你了,我可是顧不上了。」孟岩道。
「你最近不是挺閒的嗎,朝廷委你事情了?」聞小雨奇怪的問道。
「那到沒有,是巡察司招了一批新丁,需要訓練,這批人是我未來的班底,所以我的親自去盯著點兒。」孟岩解釋道。
「哦,這訓練士卒這等小事還要你這位錦衣衛千戶親自過問?」聞小雨怪異的問道。
「你不懂,這帶兵之道,要想指揮自己手下的士兵如同手臂一般,就得將領跟士兵打成一片,融合成一個整體,這樣才能無堅不摧,攻無不克!」孟岩解釋道。
「行,那夫君大人去吧,家裡的事情,你就不必擔心了!」聞小雨道,「不過這清明就快到了,素心妹妹的事情,你安排的怎麼樣了?」
「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我跟葛通已經說好了,他那邊還需要準備一些工具,也就三五天時間,到時候再通知你們!」孟岩道。
「那我就這樣對素心妹子說嗎?」
「你就這樣說就可以了!」孟岩點了點頭。
孟岩已經打算了,朝堂上爭「內閣首輔」的事情跟自己無關,還不如趁機到城外的訓練營折騰自己新招收的那些手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