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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勇鬆脫繩圈啐了一口道:「賤骨頭,不見棺材不掉淚。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
宋楠兩道凌厲的目光盯著蔡仁良道:「你若想著耍花樣我會讓你死的很慘,從現在開始,你的外宅周圍將有錦衣衛全天候監視,針工局左近錦衣衛大漢將軍將調集一總旗人手監視,一旦你有異動,便叫你身首異處,聽明白了麼?」
蔡仁良抖著身子道:「豈敢豈敢。」蔡仁良心裡明白的很,自己的任何動作都逃不過錦衣衛的監視,就算自己僥倖能躲開這些監視跑去告密,又拿什麼來證明?誰會相信自己的話?誰會相信宋楠會逼著自己替他做龍袍?這麼荒謬的事情說出定無人信,自己還是會送了性命。
「很好,這裡是兩萬兩銀票,我知道製作龍袍手續繁複,花費甚巨,這些銀子應該夠了,五日之內我必須拿到手。」宋楠從懷中摸出一疊銀票放在案上。
「侯爺……」蔡仁良哭喪著臉道:「五日之內做一件龍袍出來,您還是殺了我吧。」
宋楠皺眉道--:「怎麼?」
「一件龍袍幾十名裁縫要花數月時間方能完工,光是繡工便要月余,更別提印染裁剪等諸般手藝了,除非大人只是要個樣子。」
宋楠愕然道:「數月?那可不成,也不能做做樣子,我要的是真正的龍袍,必須是真的,而且五天之內必須要有。」
蔡仁良軟倒在地道:「您還是勒死我吧,五天時間,除非天上織女下凡了。」。
事情陷入僵局之中,宋楠絕不可能等待數月之久,別說數月,十天半個月也不成,一來劉瑾眼線遍布,極易消息走漏,二來自己原先的計劃設計中有些虛假的證據無法保密太久。
譬如王爺的那本賬冊中的一些出入賬,譬如吏部左侍郎張彩的效忠書之類都是宋楠偽造的證據;宋楠跟正德說是擔心打草驚蛇才不動手緝拿,但一旦長時間的沒有進展,正德難免過問,若以此為證據去緝拿張彩,事情馬上便會敗露,自己也立刻陷入麻煩之中。
宋楠急速的在屋子中踱步,眉頭擰成兩個疙瘩;王勇和張永也都焦急的搓手跺腳嘆息不已。
蔡仁良忽然道:「侯爺是不是只要是真的龍袍便可辦事?」
宋楠停步道:「當然。」
蔡仁良道:「新舊無妨?」
「最好是新的,但舊的倒也無妨。」
蔡仁良道:「尚衣監中有現成的龍袍,何不取出來用?」
張永搖頭道:「你當我們沒想過麼?尚衣監的兩件龍袍每日都要曬熨清理,尚衣監太監每日書寫保養記錄,若突然不見,豈不引起軒然大波?到時候反倒麻煩。」
蔡仁良道:「這規矩咱家是知道的,不過我說的不是這兩件,尚衣監庫房中還有一件,那是先皇留下的龍袍,先皇殯天之時身上穿著一件,另一件只在替當今皇上製作新龍袍的時候拿出來當底子用了一次,之後便鎖在尚衣監的庫房中了,這件龍袍是不必拿出來經常保養熨曬的,因為是先皇的衣物,皇上是不會穿的。」
宋楠眼中一亮道:「有辦法弄出來麼?」
蔡仁良皺眉道:「難的很,尚衣監庫房總匙掌在首領太監孫進手中,如何拿到開鎖的鑰匙便是個難題,這廝鬼精鬼精的,又不太愛接近人;另外即便拿到庫房鑰匙,庫房裡邊箱籠眾多,像龍袍這等貴重物事必上鎖鎖在某處,還是需要尋到鑰匙才成,庫房裡還有當值太監,想輕易拿到手那可難得很。」
宋楠沉思片刻轉頭對王勇道:「明日派人去查查這個孫進的底細。」
眾人明白宋楠這是要去揪孫進的小辮子了,蔡仁良翻翻白眼道:「侯爺,說起來你恐怕不信,這孫進可是個怪人,我在宮中當值這麼多年,還沒聽說過他有什麼行為不軌之處,他既不愛財,也不愛拉關係上位,他這個尚衣監的位子還是當年蕭敬蕭公公硬塞給他的,幹了幾十年的尚衣監太監,才當上了這個位子,辦事也盡責的很。」
宋楠點頭道:「人無完人,這天下誰沒有弱點,我還沒見識過,走著瞧吧。」
蔡仁良點頭稱是,慶幸終於能擺脫這件事,便聽宋楠道:「蔡公公,今日多有打攪,我等先走一步;不過我還會來找你幫忙的,尚衣監庫房你定進去過,待我拿到了鑰匙,你還是要辛苦跑一趟的。」
蔡仁良欲哭無淚,但也無可奈何,恭謹的送宋楠張永等人離去後,渾身上下竟然全是冷汗,直到現在蔡仁良也不明白這位宋侯爺膽大包天要弄一件龍袍何用。
……
劉瑾心中的恐慌越來越強烈,特別是在連續的試探之後,敏感而多慮的劉瑾幾乎可以斷定,有一個巨大的針對自己的陰謀正在策劃;張永越來越放肆的眼神和話語,就像是一個即將得志的小人的嘴臉,這一幕劉瑾絲毫不陌生,當年王岳范亨即將倒台之時,自己在他們面前也是這幅嘴臉。
而正德對劉瑾的態度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疏遠,雖然每日陪侍左右的時候看不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劉瑾心裡明白和之前相比簡直判若雲泥,之前正德對自己無話不說,現在正德也會跟自己說話,不過話語中總似乎帶著一種試探和雙關。
在偶爾的某些瞬間,劉瑾甚至能發現正德若有所思偷偷窺視自己的表情,這種表情在之前十幾年的相處中是絕對沒有過的,這個少年在自己的面前從來都是嬉笑怒罵不禁,哪怕是罵自己打自己,那也是一種親密,像這樣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簡直讓劉瑾的嚇得腿肚子發軟。
西苑山坡上,明媚的陽光下,劉瑾陪著正德在草地上閒逛,正德看似無意的跟劉瑾展開一段對話。
「小謹子,你說朱寘鐇為何要反叛?朕一直想不明白,難道他真的對朕的皇位有所企圖?」
「皇上,此獠居心叵測,痴心妄想,皇上不必去想他。」
「朕本以為天下是太平盛世,可這兩年,劉六劉七造反,朱寘鐇也造反,看來朕還是沒看清楚啊,你說朕的身邊是不是也有很多人其實懷著什麼鬼心思呢?」
「皇上……奴婢這可就不知道了,奴婢不會讀心之術,奴婢只知道自己的心思,那就是全心全意效忠皇上。」
「寧王、安慶王、安僖王、晉端王等都上了表恭賀朕平息叛亂,但朕從他們的字裡行間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寧王更是朱宸濠更是直言不諱,說朕不該絕慶王一脈,違背了只懲首惡不究脅從的前旨;朕當初也確實沒想著殺了慶王一脈的子孫,但你竭力勸說朕絕後患警天下,現在看來,朕當初不該聽你的啊。」
「奴婢萬死,奴婢不該多言的,但奴婢始終認為這件事沒有錯,皇上是天下之主,何必對王爺們的話耿耿於懷。」
「你這是讓朕不管他們的感受,統統將他們得罪啊,劉瑾,你這是什麼居心?」
劉瑾變色跪倒連連磕頭道:「奴婢豈敢。皇上明察秋毫,奴婢也是為了皇上著想,不殺一儆百,如何能警示天下?」
「罷了,朕也不是怪你,朕只是覺得有些做法朕不該聽你的,還有,三法司會審之時聽說你曾去過問了?聽說你讓三法司儘快斷案處決是麼?三法司的案卷中連朱寘鐇的伏罪口供都沒有,便急匆匆的斬了;朕不明白,你為何不容他們取得口供?」
劉瑾渾身冒汗,這些事都是他揣摩著正德的心思行事的,正德當時怒不可遏,欲早置朱寘鐇於死地,自己不過是去催一催罷了,再說朱寘鐇造反事實俱在,根本無需取得口供,早殺早讓皇上舒心罷了,但現在正德倒是問出這樣的話來了。
「劉瑾啊,朕越來越看不懂你,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朕?如果你對朕都不能推心置腹,朕還憑什麼相信你對朕的忠心?」
正德的話語像是從雲端之中飄來,模模糊糊飄飄渺渺,劉瑾身上開始發冷,他終於從這些話中抓住了某些聯繫,一系列的古怪之處源自於正德心中的這些懷疑,而這些懷疑定非憑空出現,一定是有人灌輸給了正德的緣故。
劉瑾伏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待他起身欲解釋之時,卻發現正德的身影已然遠遠的在草坪對面,劉瑾起身咬咬牙趕緊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