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宋楠不得不回身坐下,這件事可不能硬來,這方大同是有備而來,定是報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想當初自己對付王旦的時候也是以這種心境來拼死一搏,沒想到現在角色互換,自己在乎的東西擁有的東西多了,反倒成了別人要挾的把柄。
&百戶,你到底是何意?你是要跟我撕破臉皮麼?替你手下好兄弟劉五福討個公道?」宋楠緩緩開口道。
&他討公道?」方大同張著油污狼藉的嘴巴大笑道:「他跟我有什麼交情?我犯得著為了他跟你如日中天的宋千戶鬧翻臉?」
宋楠道:「然則你是為了自己考慮了?」
方大同在衣襟上擦擦嘴巴道:「當然,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落到如此地步,你們這些故人自然要拉幫拉幫我,憑什麼你娶妾升官風光無限,我方大同卻潦倒不堪?我也不想如何如何,只是請宋千戶不要逼著我抱著你一起完蛋。」
宋楠道:「你要什麼?」
方大同道:「我已經說了,要進你正南坊當副千戶,要負責偵緝的差事,手下統領兩個百戶所便成;你放心,我一定會守你的規矩,也會好好的辦差,想來想去還是跟著你混比較妥當,你宋千戶的本事我可是領教了。」
宋楠皺眉沉思片刻道:「好,這事我應了,不過需要時間來打點。」
方大同挑起大指道:「真是豪傑,決斷果敢,絕不拖泥帶水,我現在才覺得當初沒要求進正南坊跟著你混是多麼愚蠢的決定;我能等,這一年我都熬過來了,還怕再等個三五個月麼?只是請宋千戶不要光耍嘴皮不去行動,萬一我那天心情不好,將此事說漏了嘴,可別怪我不守信用。」
宋楠道:「放心,一個月之內定能解決,在這一個月內,我希望你管住你的嘴巴,若教我聽到一句不該說的話,也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方大同嘿嘿笑道:「怪了,倒好像我窩藏了殺人犯一般,倒受你威脅了,罷了,我絕不會說出去便是。」
宋楠起身道:「最好如此,告辭了。」
方大同腳搭在凳子上抖了幾抖,懶洋洋的拱手道:「不送了,宋千戶,臨行前兄弟有句話要說,即便你幫我辦成了事,我手裡的東西也不會交給你的,還記得你們對付王旦的時候的那兩個韃子兵麼?這一手還是跟你們學的。我知道你宋千戶本事大,心腸硬,但你要是敢跟我玩陰的,我保證不會讓你得逞,還請宋千戶記著我的話,如果哪一天我橫屍街頭,第二天你的事將會滿城盡知;宋千戶明白我的意思麼?」
宋楠鐵青著臉道:「有勞告知了,告辭。」
方大同冷著臉道:「不送!」
宋楠滿腔怒火的離開春風樓,方大同居然敢威脅自己,這是決不能忍的,本來聽了他的境遇,宋楠還打算從別處入手幫他疏通關節,北鎮撫司的孫玄孫鎮撫和自己也算是有點交情,再請孫玄幫著說說,沒準會給方大同一個不錯的安置,可這傢伙居然豬油蒙了心直接以葉芳姑和陸青璃之事來威脅自己,宋楠豈會容他擺布。
人性的貪婪宋楠是明白的,妥協了第一次並非萬事大吉,只要方大同活著,他隨時可以以此事來要挾自己,即便自己當了再大官,也會受這傢伙的掣肘,成為傀儡。
宋楠心中殺意涌動,對方大同起了殺心。
宋楠鐵青著臉回到家中,葉芳姑和陸青璃兩姐妹正在燈下夜話,三人自從那次同床之後葉芳姑也索性放開了,反正床大的很,宋楠也強的很,兩姐妹共事一夫既成事實,也不必太過矯情;再說葉芳姑還不習慣一個人冷冷清清睡在床上的感覺,以前有陸青璃在身邊嘰嘰喳喳,忽然間一個人睡總感覺莫名的孤寂。
見宋楠一臉怒氣的進了房來,身上帶著一股凌冽的寒氣,兩姐妹嚇了一跳,面面相覷。
葉芳姑上前替宋楠接下大氅披風,問道:「怎麼了?掛著個臉,出什麼事了麼?」
宋楠氣呼呼往椅子上一坐罵道:「方大同這是在找死了。」
葉芳姑一愣道:「他不是今晚請你赴宴麼?你們吵架了?」
宋楠呸了一聲道:「狗東西請我赴的是鴻門宴,那日我娶青璃的時候,在大街上被這廝看到你了,他認出了你是在蔚州刺殺劉五福的兇手,還特意去討了畫像來暗中比對,今晚便是拿此事來要挾我的。」
兩姐妹花容失色,臉色變得煞白,一年過去了,這件事終究捂不住,還是要爆發了。
葉芳姑皺了眉頭,忽然走向牆邊將懸掛的短劍摘了下來轉身便往外走。
宋楠問道:「你幹什麼去?」
葉芳姑咬牙道:「我去宰了這狗賊。」
宋楠擺手道:「不能去。」
葉芳姑道:「為什麼?這廝抓著把柄,定會以此要挾你一生一世,不殺了他怎麼辦?」
陸青璃怯生生的道:「要不我和姐姐連夜出京城走的遠遠的,叫那廝無所對證。」
宋楠怒喝道:「說的什麼話,你們姐妹是我的人,去到那裡去?」
陸青璃被宋楠的態度嚇了一跳,眼珠子在眼眶裡打轉,宋楠察覺自己態度不對,嘆了口氣拍了拍陸青璃的背道:「我心中煩躁,說話帶了火氣,你們不要介意;就算你們離去,這事也不能了結,我吹吹打打的娶青璃進門,此事成千上萬人目睹,忽然便人不見了,不是更佐證了那廝的話麼?再說我豈會讓你們走,你們姐妹是我宋楠的女人,為了避禍便趕你們出門?這不是在打我嘴巴子麼?」
陸青璃忙道:「宋大哥別生氣,我說錯話了。」
葉芳姑道:「那你為何不讓我去宰了那狗賊。」
宋楠道:「這狗賊有了準備,臨行前還警告我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便有人將此事公之於眾;姑且不論他的話是否是真話,便是沒有這一層意思,他是錦衣衛百戶,你想殺便能殺的了麼?這裡可是京城,你以為是在蔚州?」
葉芳姑咬著下唇道:「那怎麼辦?任由這廝猖狂不成?有一便有二,他現在要挾你替他謀副千戶之職,將來便會有更多的無理要求,難道一直受這狗賊鉗制?」
宋楠搖頭道:「我最恨要挾我的人,他想的倒美,休想從我這裡得到一丁點的好處,相反,此事暴露了這人絕不可靠,他活在世上對我們便是威脅,他必須死。」
葉芳姑道:「你既然知道這一節,該怎麼對付他呢?」
宋楠道:「莫急,心急吃不得熱豆腐,總要想個讓他好死的辦法,不作死就不會死,他要作死,我也不能不成全他。」
宋楠連夜寫信給江彬,像他坦言葉芳姑和陸青璃被自己藏匿在家中之事,並將方大同要挾自己的事情一併告知,宋楠之所以這麼做,便是不想將來方大同死訊傳到江彬耳中,會引起江彬的懷疑,以為自己為了掩蓋蔚州之事而滅口。
雖然這件事告訴江彬也有很大的風險,但比起將來帶來的麻煩而言,坦白比隱瞞更有利;況且此事跟江彬的關係不大,江彬對錦衣衛被刺殺之事本就無所謂,相反倒是對葉芳姑和陸青璃的命運表示過擔心,宋楠如此坦白,恐會讓江彬和自己之間的聯盟更加穩固。
有的時候,想與人關係更加親密的一種辦法便是將自己的秘密告訴對方,而對於江彬來說,蔚州謀算王旦之事才是他最大的秘密,如今宋楠將秘密告知自己,江彬除了詫異之外百分之百不會告密,這也是宋楠敢於告知的原因。
宋楠的另一個目的便是防止方大同在暗地裡在蔚州搞出什麼花樣來,根據方大同的話意,他有可能將此事告知了某個人,而方大同在京中混的如同渣滓,這個人選很大的可能是在他曾經任職的蔚州,所以宋楠在信中提出要江彬幫自己暗中查查有沒有可疑之人。
於此同時,宋楠也調動手頭的力量對方大同在京城中這近一年來的人際展開暗查,同什麼人結交,喜歡做什麼,和誰的關係最親密都需要查個一清二楚,這些事都是錦衣衛門的本行,做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
幾天後,方大同在京中的軌跡便一清二楚的呈現在宋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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