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十五年二月十九,清溪縣衙。
葉惠中又在慢慢品鑑著早餐,這是他最愜意的時刻。
「你怎麼又來了?」
葉惠中看著沈念安就感覺沒好事。怎麼進縣衙跟串門似的呢,想來就來?
「明府昨天不是說要畫影圖形麼?我這是主動配合來的。」在縣衙,沈念安還是很給葉惠中面子。
「那你找許令不就好了麼?」這個豎子,打擾自己吃早飯,不能忍!
「沒看見許縣尉啊,應該是忙正事呢吧。」沈念安隨意道。
葉惠中氣的吐血,本官就沒正事,天天陪你瞎扯淡?
「明府,你早餐就吃這些?」沈念安好奇的趴在桌子上看了看,狗都不吃!
「本官飯食向來簡單,自然比不上你沈姑爺。」葉惠中沒好氣道。
「明府說笑了,我就喝了一碗粥,可遠沒有明府的早餐這麼豐盛。」沈念安笑道。
「你騙鬼呢,姜家的早餐能是一碗粥?」葉惠中鄙夷道。
「明府吃過?」沈念安好奇道。
「我沒吃過我也不相信。」
「那有什麼不相信的,就算是有些家業,也經不住隨便揮霍。」沈念安很有主人翁意識。
畢竟全家就自己和那小寡婦,所以家業四捨五入勉強也算自己的。
「哼,你可知道這清溪五分之一的田地都是姜家的,你吃個早餐還能吃窮了?」
「這麼多?「沈念安也驚了一下。
「你以為呢?」
葉惠中跟沈念安這種人沒法講禮義,所以該吃早餐還是吃。也沒說讓讓沈念安,縣令大人的禮儀水平直線下降。
雖然葉惠中老吹鬍子瞪眼,但兩人現在相處的倒也隨和。
吃完了飯,葉惠中就找了個會畫畫的老漢來給沈念安畫像。
「明府,你見過何不愈麼?最好也給何不愈畫一張。」沈念安建議道。
「我就是聽過沒見過,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會找人問清楚再畫。」葉惠中就聽不得沈念安對自己的工作指手畫腳。
沈念安本來就沒抱太大的希望,所以也沒有再逼問。
看著畫師手裡的大作,沈念安眉頭皺成了山川。
「明府,你們就靠這個來追討嫌犯?」
「要不然呢?」葉惠中看沈念安跟看白痴似的。
沈念安嘆了一口氣,果然不能指望太多。就粗糙的幾筆,能抓住才見鬼呢。
「那我就聽縣令大人的好消息。」
「哼!本官辦案,自會向朝廷交代,你要聽哪門子消息?」葉惠中氣道。
「那行吧,明府,咱們縣裡的檔案在哪裡?我查點東西!」
「你要查什麼,縣衙文書豈能讓你隨便查閱?」葉惠中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十多年前的江湖舊聞,聽說縣衙曾經抓過一個江湖俠客,我好奇打聽打聽……」
「這你找縣丞,十多年前的檔案恐怕不太好找了。」葉惠中也沒再搭理沈念安。
只要不給自己添亂,想幹嘛幹嘛去。
沈念安也沒再跟葉惠中閒扯,直接找了縣丞進了案牘庫查找。
不得不說姜家確實有些門道,這麼詭異的事情居然一路暢通無阻。
可惜就是找了一個上午,一無所獲。
最多的也是人口田地賦稅的記錄,其他相關方面的就很少了。畢竟記錄這些東西本來成本就極高,能留下來的就更少。
「你小子啥時候回來的?」趙五里皺著眉頭。
這縣衙里的人都有大病,自己玉樹臨風的,結果你們各個吊個苦瓜臉像話麼?
「昨天就回來了,今天就來看你老人家,我夠意思吧?」沈念安笑道。
「你小子可拉倒吧,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就算這小子再地道,也不至於三天兩頭來看自己,趙五里心裡還是門清的。
「還真是有事,問你老一件江湖故事。」沈念安說著就坐了下來。
「我能知道什麼江湖故事?知道的都告訴你了!」
「趙叔,你那天說的那個大俠你知道他是誰家的護衛嗎?他又叫什麼?」沈念安希冀的看著趙五里。
「你不會真是那孩子吧?」趙五里看著沈念安這勁頭還真有些懷疑。
「趙叔,你可別亂說!」沈念安驚道。
「那你瞎打聽幹什麼,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不就完了麼?」
「我不就是好奇麼。」沈念安無奈道。
「都過去多少年了,誰還記得那些事情。而且我記得當初上面通知讓排查一個青年人帶著一個孩子,根本就沒說名姓。我們也是有人恰好碰見了,才發生了後面的事情……」
「趙叔,誰能知道裡面的詳情?」
「那你得去南州府衙或者江寧總督府找一找了。咱們就一個縣,像這類大案子怎麼能知道底細。不過你小子小心些,別讓人懷疑上,長大不容易!」
「趙叔,真與我沒關係,你咋還不信呢?」
「沒關係你瞎打聽?」趙五里沒好氣道。
「我就是好奇,想找個大俠練神功。行了,酒給你留下了,你自己悠著點喝。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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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五里看著遠去的沈念安,心裡泛起了嘀咕,真的沒關係麼?
沈念安帶著徐沖和素錦佇立街頭,環顧四周,神色迷茫。
南州府衙或者總督府?眼下夠不著啊!
難道一切到這裡就斷了?
清溪風景雖美,但煩躁的沈念安卻沒什麼心思欣賞。
一個下午的時間,他走過了每一道街巷,也踏過了每一方石橋,直到月明星稀。
他在人群中往來,在街巷中行走。不光是思考最近的人與事,也是期盼在某一個街角,能看到沈念安或者何不愈的身影。
跟在身後的徐沖看著已經月上中天,就想上前提醒一下姑爺。千家萬戶都滅燈歇息了,你還在這溜達啥呢?
「就讓姑爺走走吧!」
素錦能夠理解姑爺此時的心情。一個跟姑爺長的差不多的人不光要對姑爺栽贓陷害,甚至還有可能要殺他。換誰都無法淡定。
姑爺平時那麼冷靜已經遠超出了她的意料。所以素錦才默默的陪了沈念安瞎逛了一個下午,由著他走了一遍又一遍。
雖是閒逛,但素錦卻是一刻也不敢放鬆。誰知道那個人會不會就藏在這清溪?
到了晚上,素錦更是派人把青顏也叫過來了,多一個人就能多一份安全。
溪水穿城而過,帶來了交錯的水道,也帶來了清溪江南水鄉特有的韻味。潺潺的流水聲讓月朗星稀的夜晚更顯寂靜。
沈念安站在橋頭上有些悵然,現在線索已經斷了,溜達了一天也一無所獲。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沈念安要針對自己,不是在上河村,那清溪可能性就最大。
他確實也有讓自己以身入局引誘沈念安的意思。如果他非要置自己於死地,那麼現在這種場景應該再合適不過。
沈念安就是想急切的要個結果,天天被人覬覦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如果他敢來或者能看見他,不說能不能抓住他,至少也能驗證很多猜測。比如他對自己的態度。
難道他並不是非要殺自己?這種可能性變得越來越大,但也不好下結論。萬一人家大少爺的兵馬未到,還不是動手的時機也說不定。
「回去吧!」沈念安放棄了,自己也不能天天陪著這孫子耗啊!
沈念安帶著幾人下了石橋,進入了到了一個悠長的窄巷。月光灑落在高牆上,影子遮蓋住了整個街道,讓小巷更顯寂寥。
「刺啦!」金鳴之聲乍起,身後的青顏和素錦一聲尖叫就向前撲了過來。
沈念安頓住了腳步,看著小巷前面牆根下慢慢走出來的影子,笑了!
求仁得仁,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是沒有白忙一場。
「姑爺!」
「萊統領?!」
黑暗裡走出來的影子和身邊的青顏同時發出了聲音,嘴角笑的歪斜的沈念安尬住了:搗什麼亂呢?
「萊統領,你怎麼在這裡呢?」青顏雖然看到了萊一刀,但劍卻沒有放下。
「姑爺,夫人放心不下你,怕這夜裡不安全。所以派我出來接應一下。」已經露出真身的萊一刀看著兩女子劍上的寒光嘴角抽了抽。
「那你怎麼在這裡呢?」素錦奇怪道。
「夫人就讓我在暗處接應,所以就遠遠的跟著,哪想你們進了巷子。這巷子太長,一時間出不去了……」萊一刀尷尬的笑了笑。
本來他想著這地方不遠不近,姑爺那邊有什麼事情也能隨時趕過去支援。最主要這太平時節能有啥事。
所以就坐在牆根下苦思第二十五計,哪知一不留神被姑爺堵個正著。
「讓萊統領費心了,就你一個人嗎?」沈念安挑眉道。
「在附近還有好幾個兄弟,姑爺這邊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就能立刻趕過來!」
「回去吧!」沈念安說著話就向前走去,都TM擱這逗我玩呢?好不容易激動了,結果硬生生的卡住了。
自己那夫人雖說看起來有些疏離,但心思倒還不錯,知道惦記自己的男人。
「姑爺!」旁邊的青顏一聲驚叫。
沈念安詫異的看向青顏,耳邊卻傳來遠處打鬥的聲音。
「你們護著姑爺,我去看看。」萊一刀說完話就沖了出去。
沈念安愣住了,不是說好的太平時節麼?
「姑爺放心,萊統領看看情況也好做防備。」已經圍上來上的徐沖說道。
「現在外面是經常這樣嗎?」沈念安問道。
「姑爺說笑了,咱們大黎不禁兵器,江湖人又多,難免磕磕碰碰。不過江湖事江湖了,一般很少招惹平民百姓。」
「為什麼不招惹?」沈念安奇怪道。
現成的兔子不逮,非要去跟狼死磕?沈念安不覺得江湖人的道德水平高到那個程度。
「姑爺,咱們大黎能正大光明行走的江湖人都是在官府有記錄的。如果一旦招惹了不相關的平民百姓,朝廷必然追究到底。太玄司也必然不會幹休。所以一般犯不上……」
「太玄司是什麼?」沈念安有些好奇。
「太玄司就是朝廷專門管理江湖人的衙門,裡面高手如雲。如果只是江湖人的內鬥,他們一般不怎麼管。但一旦涉及普通百姓,那就成了太玄司的眼中釘。所以除非有大仇,或者藏匿起來的江湖人才會這麼幹,否則得不償失。」青顏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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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安聽了青顏的解釋心裡瞭然。正經歷史中朝代中好像沒有這種組織,再加上趙五里說的有一劍斷山河的大能,看起來這個世界真沒那麼簡單。
「那你們算江湖人嗎?」
「我們雖然與江湖沒什麼關係,但有時候難免與江湖人牽扯,所以在官府也有備案。」
就在幾人說話間,打鬥聲音越聽越真切,好像奔著這邊來了。
「小心保護姑爺,有人來了!」素錦一聲令下,幾人剛收起的長劍又再次拔了出來,在月光下寒光四射。
沈念安現在既有點擔心又有點期待,畢竟這是這個世界自己從未了解過的一面。
青顏手提長劍,在沈念安不可思議的眼神中就直接一躍飛上了側面的牆頭。
眼前的景象讓他徹底顛覆了對這個世界武力的認識。他還以為青顏搞不好是花架子,現在才明白是實實在在的真功夫。
還沒等沈念安緩過神來,剛跳上牆頭的青顏卻突然一聲悶哼,整個人直接被凌空推了回來,如重石一般砸在了對面的牆上。
牆壁瞬間崩塌,狼狽的青顏口中噴出一口血霧,隨即淹沒在了碎磚瓦礫中。
「姑爺小心!」素錦著急大呼,拉著沈念安就急速的往後掠去。
「青顏!」沈念安驚駭欲絕,整個人都傻了。
突然的變局對初入大黎的沈念安來說實在太猛太烈。讓他瞬間就喪失了思考能力。
在耳邊呼嘯的疾風中,沈念安才看到了那人。
在那牆頭上立著一個男人,黑衣遮身看不清面目,手中長刀在月光映照下閃爍著冷冽寒光,刀尖血珠滑落,猶如泣血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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