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前來爭奪鋪面的內陸商人林家,殷若嚴肅的侃侃而談,把在場的人鎮住大半。
殷貴在心裡暗暗好笑。
在不知道殷若和堯王的關係之下,而看得出來堯王對這黑黑的小子很是關照,對於這樣的話,林家的人幾乎要暈倒。
喃喃的反問道:「多討一房妾,多生孩子,就不能做生意?大梁國什麼時候有這樣的規矩。」
梁未也奇怪啊,但是見到小呆瓜走了,換回不吃虧的小潑皮,還是高興事情,他眉眼間笑意加深。哪怕小呆瓜剛才走了三魂和六魄,「銀錢」二字,也是回春大補丸般有效。
雖笑意不減,但梁未對自己暗道,這樣可不行啊,陳趙兩家通敵叛國,根源在哪裡?還不就是「銀錢」造成。
不可能衛奪城一個銅板不出,就能在北市大搖大擺。
施三咬定鋪面不放鬆,梁未打心裡已悄然答應給他幾間,但是從現在來看,還得繼續整頓人心,才能給的安心。
剛想到這裡,聽到黑施三義正辭嚴的回林家人的話,說的威風八面。
「多討一房妾,與生意無關。多生一個孩子,更不相干。但是在北市這種地方,多討一房妾是細作。外面尋來的私生子,已然讓掉包。拿你們家的鋪面和陳趙兩家的一樣,當休養生息的好地方,這豈不是與殿下的規矩相悖嗎?」
殷若起身來,雖然她的身高壓不住林家的人,但是長身而起氣若長虹,黑黑的面容上儼然有了威懾。在這一瞬間,林家的人感受到壓抑,情不自禁的停下低喃。
校場上就只有午後春光和殷若一個人的清脆嗓音:「這鋪面,你林家不要也罷!」
此時是真正的進入酒宴,貴族少年們也有案幾,紛紛坐了下來。看到這裡,車陽歪身子向右側的柏風低笑:「這黑小子又回過神了來,看他,多神氣。」
柏風悄笑地回:「他不曾比你生的丑,所以,他很快重抖威風。」
車陽斜眼把殷若狠狠掃上兩眼,搖了搖頭,自得地笑道:「他不曾比我生的俊才是,這小子身量兒還沒有長開,就嗆殿下又頂撞人,怎麼稱得上不曾比我這一句話?」
他們說話的時候,殷若把林家的人罵的步步後退,梁未也微微點頭,沒有覺得殷若說的不對。
但是接下來,看吧,小潑皮占在上風頭上,索性的走出案幾,雙手叉腰,上半身前俯,對上第三家商人。
斬釘截鐵地道:「內陸的田家,據聞強盜出身,祖上在人跡偏僻的必經商道搶奪過貨物,搶的太多自己用不完,就做起生意。跟我搶鋪面,不行!」
田家聞言色變,也是後退。
「哼,內陸的趙家,前年的行賄案件,主犯是你家吧?這可是在衙門裡有公文在冊。殿下剛把北市收拾好,洗的白白的,很中看的,你家有了鋪面,北市重新又黑了。跟三爺搶鋪面?走開!」
趙家嚇的也不敢再說話。
殷貴、青鸞、馬大和牛二心裡那個得意勁兒,如果有尾巴,可以翹到天上去。
少東家雖往內陸的方向,沒有出過北市,但不妨礙她對大梁國別的商家了如指掌。
金絲提前往鋪面遊歷,因此在京城遇到堯王,一見傾心,非他不嫁。殷若本就應該在這兩年離家,由金財寶陪伴遊歷各個鋪面。平時在家的時候,剛把孫女兒親事談妥的殷刀,也開始教導殷若別的商家特色。
一通的挑刺加刻薄,殷若橫掃對手毫無難色。
這個舉動,梁未不可能贊成。眯起眼,原本的笑容轉成似笑非笑,注視著這個面色蒼白時惹人憐惜,但一旦精神就又招人頭痛的小子,興高采烈的回到自己案幾前面。
殷若對他的面色恍若未見,帶著討好,笑嘻嘻道:「殿下,他們都不要了,這鋪面都給我吧。」
「哼!」
梁未沒好氣。
校場上的商人,不管是驚駭未去的陳趙兩家,還是剛落敗的幾家,及沒有站出來的商人們,除去殷貴,都露出忿忿不平。
銀錢當頭,理當搏命。
又有幾個老成的商人互相使著眼色,約著走出來,恭恭敬敬的道:「殿下,衙門還沒有正式把鋪面收回,具體有幾間也不能清楚,今天就定下來,未必草草。」
殷若嚷嚷:「誰說的,誰說的?」
大家都對她怒目而視,你怎麼敢搶在殿下前面說話。
「咄!」
梁未喝上一聲:「回去坐好,要麼回你下處!」
殷若心不甘情不願,猶把出來的幾個人掃上一眼,頗有威脅的意思,才垂著腦袋回座,坐下來沉著臉,這跟剛才驚嚇不一樣了,仿佛有人欠她許多錢。
梁未又好氣又好笑,這大概就是書上寫的,近則不遜遠則怨,施三活脫脫是個小人兒。
懶得理會,梁未只鄭重向所有的人道:「鋪面充公以後,再正式定奪,各位,回座用飯,為北市以後的繁榮,本王和你們滿飲此杯。」
商人們吃了這顆定心丸,喜笑顏開的回座端起酒杯,再不會喝酒的也一氣喝乾。
殷若端著酒杯,慢慢騰騰的呷著。
梁未既當他是個孩子,不會勉強他。磨劍看著聳聳肩頭,向另一個小廝礪刀道:「黑三爺又使性子,剛才嚇的黑臉兒雪白的時候,顯然他已然忘記了。」
礪刀壞笑:「不然咱們去提醒他?免得他老實的時候讓殿下擔心,不老實的時候又讓殿下操心。」
一語沒有結束,殷若捧著酒杯就要過來,笑眉笑眼地道:「殿下,我第一個敬你。」
梁未扭頭冷若冰霜,手一指他座位,不客氣地道:「你給我坐著!要麼吃飯,要麼回下處去!」
手在半空中劃上一道,似這就把施三限定在一定範圍之內,梁未再加上一句:「不許你再過來!」
校場鴻門宴席,結局有梁未預想到的,清理一批細作,並且讓全城肅然。也有梁未沒有想到的,比如對小潑皮的無賴程度又多大把的認識,他是沒風自己扯陣風也算,沒雨自己打個噴嚏也成。
再給他點兒好臉色,梁未相信明天早上的日頭出來以後,敢在北市謀生的商人讓嚇走大半。
殷若打的還就是這個主意,橫豎堯王也給她好些顏面,再借些東風,把別的人嚇走也罷。
不想沒成,捧著酒杯僵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睛擠一擠,剛才還沒有流乾的淚水因還存在,隨時出得來。
梁未不理他,此時再哭滿坑滿谷,殿下也不相信出自內心。
殷若慢慢騰騰的回去,身後傳來別人快活的笑容。她吃了癟,高興的人大把大把。有人率先走上來,喜氣洋洋奪頭籌:「小人敬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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