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氣反噬,近在眼前。」
一座法壇上,道士盧得中舉目望氣,卻見風波險惡,如大海掀浪,隨時有覆亡危險。
他小門小戶,並非茅山、樓觀中人,守著一家香火慘澹的廟宇過活。
遙想當年,道教在天師道興盛時,盧得中這一支也曾興旺過,祖師曾出任祭酒、高功等職位。
但是自從寇仙自廢武功,道教向世俗王朝臣服,再無往日浩大聲勢。
各大教區迅速衰敗下來,盛極一時的天師道,如今只能蜷縮在山門延續自家香火。
盧得中家傳的廟宇,屬於師徒相傳的子孫廟,規模不大,勉強能溫飽。
前朝覆滅後,李唐興起,應了預言中道教當興的說法。
茅山、樓觀二宗,是十方叢林的典型代表,實力雄厚,有號召天下道教門庭的勢力。
於是乎,下山輔佐秦王平定天下,成了他們這些道士應差的根源。
盧得中往日就有感嘆,王朝興替,道教幾度變遷,世上未有長存不滅的國度,但教派卻能永存。
真正的長生術,不在世俗名利,而在道教的修行中。
雖然他也怨恨寇仙壞了道教根基,如今民間勢力都被佛門取代,但私下卻不得不承認,道教自廢武功,從南北之後,再無假借道家起義造反的事實。
世俗朝廷不不再忌憚,反而主動籠絡道教,抗衡日益強盛的佛門。
如今,李唐更是尊太上老子為祖先,道教即將迎來前所未有的盛世。
「屠龍將畢,道教興起,盛世來臨了。」
盧得中再看風頭浪尖處,那是鍾生和陰九儀所在的方位。
偽龍已被斬殺,出乎預料的是,他們事先安排的手段都沒用上,鍾生實力遠超他們想像。
接下來,便是陰九儀了,這女子心思活泛,須得防備她搞小動作。
他扣緊掌心一物,名為『大符封』,只要看到半點不對,即刻出手制住陰九儀。
……
「鍾生,你聽好了,真正的兇險,現在才開始。」
陰九儀望著鍾生,和他交代實情。
「偽龍一死,天地間龍氣反噬,必將影響到天象地理、水文地脈。」
「若是束手不管,第二年,江河枯竭、天下大旱,山火地裂等災害接連蜂起,大地脆薄如紙,城池崩塌、村鎮吞沒,百姓流離失所、田地顆粒無收。」
「最後,便是江山傾倒、社稷動搖的局面。」
「屠龍秘術,便是為了杜絕這種情況發生,將反噬轉接到你身上。」
鍾生瞪圓雙眼,「鳥毛的反噬,我難道怕他不成,活的偽龍都被我宰了,死了還興風作浪,我再斬它一回又何妨?」
「龍氣反噬,是天下滔滔大勢,你斬不了的。」
陰九儀見他無所畏懼,解釋道,「而我在龐大氣機流轉下,也將死無葬身之地。」
「鍾生,你我也算有緣,生前只有幾面之緣,卻能死於一處。」
她如今已經不抱希望了,道教看守的如同鐵桶一般,半點脫身的希望也無。
鍾生不滿瞥了她一眼,女人家就是話多。
「魏搏侯,周圍環境混亂,你須得護住猴子和驢子,別讓它們走丟了。」
鍾生不擔心別的,唯獨有些擔心兩個寵物。
陰九儀看了他一眼,「也罷,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這便開始了。」
她一指法壇上的木匣,蓋子打開,露出裡面的傳國玉璽。
玉璽出現,周圍險惡的狂風暴雨,瞬間找到了目標,旋轉著往下落。
一聲震動天地的龍吼聲響起,充滿了怨念、惡毒和不甘。
那是偽龍被斬殺前的怨念,如今在傳國玉璽的導引下,終於具象出實體。
陰九儀睜開雙眼,眼角流淌出血淚,僅僅是龍吼,就讓她眼角撕裂。
腳下法壇在嗡嗡顫抖,仿佛隨時將她顛下去。
鍾生見狀,將古劍往法壇上一戳,「晃得我眼花。」
法壇靜止不動了,陰九儀一抹血淚,感激看了他一眼。
木匣中,傳國玉璽表面,蒙上一層霧氣,灰濛濛時而凝聚,時而散開。
眨眼間,霧氣化作一條張牙舞爪的微縮長龍,盤算在玉璽表面。
「龍氣反噬,鍾生,你準備好了嗎?」
鍾生也不去看,直接叫陰九儀動手,「送過來,我接著。」
他心裡還是忍不住想,猴子和驢子,應當不會有事吧?
「猴子,聽到吱一聲,別玩了。」
魏搏侯牽著小毛驢,穿梭在戰場中,一處屍體堆疊的河灘。
大片大片鵝卵石,浸泡在鮮血中,到處都是屍體,唯獨不見活物。
「呱呱呱!」
烏鴉從屍堆飛起,掠過魏搏侯身旁,對他搖了搖頭。
沒找到,沒有猿猴的下落。
魏搏侯一顆心沉下去,大哥臨行前,千叮萬囑,要他照顧好兩個寵物。
如今驢子仍在,猴子卻不知去向,這可怎麼好?
唐軍和夏軍爆發的大戰,遠超他所見任何一場戰事,死傷人數以千萬計,人命比野草更不值錢。
一隻纖細的猴子闖入戰場,危險大幅度上升,他甚至不敢想到底發生了什麼。
「猴子,別鬧了,你讓我怎麼和大哥交代?」
魏搏侯大聲叫喊著,四周靜悄悄
話說頭場碰撞過後,唐軍安營紮寨,堅守不出,夏軍幾度攻打,卻都無功而返損兵折將。
此地為休戰區域,沒有唐軍也沒有夏軍,只有雙方來不及帶走的陣亡屍體。
「要是遇到普通士卒還好,若是遇到彌勒信徒那些妖人,猴子就危險了。」
魏搏侯心急如焚,一顆泥丸打出,在烏鴉尾部炸開,驚得烏鴉連忙撲閃翅膀。
「快去找,找不到猴子,你我都別想活了。」
烏鴉很是委屈,抖動羽毛,將泥屑抖掉,展翅高飛,沖入雲霄之上。
它望著茫茫大地,東一片西一片,滿目都是屍體,還有趴在屍體上撕咬的野狗、禿鷲。
放在平時,烏鴉少不得收翅落下,撲在屍堆上大快朵頤,但現在不行。
它要去找主人口中的猴子,分明是個畜生,和它一樣,卻長得和主人有幾分類似。
「呱呱呱!」
一蓬箭雨不知從何而來,將七八隻野狗當場射殺,剩下的一鬨而散
戰場,重又恢復了死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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