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鍾生醒來後,頭皮有些癢。
這可是好徵兆,代表傷口正在痊癒,皮肉生長。
達摩坐在一旁,應該是在做早課,念誦聽不懂的經文。
「梵文?」
鍾生心有猜測,人家背的應該是原版,不是翻譯過來的。
「少年郎,不妨過來和我一同念經,平心靜氣。」
達摩發出邀請。
從見到鍾生第一眼,他就知道此人天生兇惡,是我佛必渡之人。
所以他接著剃度,與鍾生接下善緣。
甚至留鍾生在身邊,便是要潛移默化,消除鍾生性子深處的惡氣。
念經,是計劃的第一步。
鍾生擺擺手,「大師,我性子粗笨,學不會。」
「高低學兩句。」
「呃,我實際上會一部經文。」
打達摩來了興趣,「你講,我聽。」
無量咒啊!
鍾生硬著頭皮,「無量光、無量咒!」
達摩等了片刻,除了這一句,就沒有下文了。
「嗯!」
「也可以,我這支以禪定為主,就算不通經文也可修行。」
「來來來,我教你禪定的法門。
鍾生一聽還有這好事兒,只需打坐睏覺,不用讀書做功課。
聽起來,這禪宗也不錯,和其他佛門教派大為不同。
然而……
「禪定,不是睡覺。」
不知多少次後,達摩將鍾生從睡夢叫醒,頗有些生氣。
「對不住,我一閉眼就忍不住。」
鍾生摸著後腦勺道歉。
一整天,達摩默不作聲,沒有理會鍾生。
鍾生以為觸怒了他,就要被趕走時,第二天……
「少年郎,我徹夜頓悟了,你是我佛賜子的機緣。」
「我佛能讓頑石點頭、朽木開花。」
「你天資魯鈍,類比頑石、朽木,我達摩將教導你視為修行。」
一夜過後,達摩燃起熊熊燃燒的鬥志,開始投入對鍾生教導中。
鍾生覺得不妙,這和尚是老好人,自己不忍心!
「禪定是靜心,萬物皆在外,我心唯一。」
達摩將其中道理,翻來覆去講解。
如此細心一對一教授,鍾生再是愚鈍,也琢磨出些門道了。
將心靈比作田地,修行如鋤草,必須日日勞作,一日荒廢,便是雜草眾生。禪宗靜心,便是要讓心田雜草不生,一塵不染。
高僧大德,,便如同勤勞的農人,能將任何細微的雜草根除。
鍾生肯定做不到,所以他要另闢蹊徑。
在田地種上莊稼,便能擠壓雜草的生長空間,也能達到同樣目的。
禪定時,鍾生總是睡覺,根源在於,沒有一個固定的心靈錨點。
設置了心靈錨點,排除其他雜念,就能專心一致,達到靜心禪定的入門境界。
「無量光、無量咒。」
鍾生將無量咒六字,翻來覆去念誦,打消瞌睡的衝動。
如此一來,倒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這天傍晚,鍾生睜開雙眼,神清氣爽,沒有睡著,成功完成第一次禪定。
地平線落日晚霞,看來格外精彩。
「大師,我入定了。」
打達摩坐在火堆旁,正在咕嘟嘟燉煮什麼。
「成功了,僅是入門第一步。」
達摩招呼鍾生坐到旁邊,「吃飯。」
鍋里熱湯翻滾,燉煮著腸、肚、心、肺等羊雜,香氣撲鼻。
「呃?」
鍾生看向達摩,大師這個能吃嗎?
「今日遇到一家人宰羊,羊肉羊骨人家自用,施捨了些雜肺。」
「我已清洗污穢,收拾得乾淨。」
能吃肉、不忌口的,都是好和尚。
先有憫和尚,後有達摩這位大師,鍾生對佛門的厭惡稍減。
接下來幾天,鍾生專心穩固境界。
入定,是跨過門檻第一步,要鞏固根基,才能不至於掉落門外。
鍾生默念六字無量咒,反覆進行人定,驗證了此法可行。
終於,花了四五日功夫,總算正式入門。
「大師,今天吃什麼?
鍾生從禪定中醒來,熟練走到達摩身旁。
「清水煮珍珠。」
這玩意兒能吃嗎?
鍾生低頭看鍋里,沉著大小不一、雜色斑駁的珍珠,外觀奇形怪狀。
珍珠以色澤、渾圓、個大為美,不符合標準都是殘次品。
鍋中所煮的,就是不值一錢的淘汰珍珠。
「今日沒化到吃食,只有一捧珍珠,講究著吃。」
「大師,這玩意就是石頭,吃不得。」
鍾生苦口勸說。
達摩溫和說道,「不礙事,佛法能將石頭煮化,更何況是珍珠?」
得,今天要餓肚子了。
鍾生眯眼等到後半夜,接連打了幾個瞌睡,卻見到達摩始終守在鍋前。
以往一頓不吃,餓得難受,但自從修行禪定,肉身的口腹之慾,著實減弱了幾分。
本想入睡,但達摩不睡,他也不好閉眼。
「成了。」
天將亮時,耳邊聽得達摩開口。
一鍋熱氣騰騰的湯水中,顆顆珍珠浮在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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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生分到半碗,閉眼倒入口中,以他的牙口,即便是珍珠寶石也能嚼碎。
只是要儘量碾碎,不能有太大顆粒,否則刮嗓子。
「嗯?」
一口珍珠湯咽下,竟無半點粗礪,反而出奇的爽滑。
一顆顆珍珠,果真是煮化了,比湯圓更加軟糯。
「大師,你好神通。」
鍾生對著達摩,豎起大拇指。
「記住,是佛法,不是神通。」
「都一樣。」
達摩嘆氣搖頭,此子心中無佛。
……
「啪嗒!」
香燭折斷,將這片供案燒成一片火海。
法術儀式告破,這可是不祥之兆。
李八百狼狽後退幾步,指著空中大喝,「五猖兵馬,為何不尊號令?」
他心頭一緊,莫非要造反,究竟發生什麼了?
周圍風聲大作,從地面升起七八個漩渦,無數竊竊私語聲響起。
紛亂錯雜的信息,灌入李八百雙耳,持續了一時三刻。
「佛門珈藍庇佑,你們無處下手?
原來五猖兵馬無功而返,是對方得到佛門高人庇護。
李八百沉思片刻,冷笑道,「這幫禿驢,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罷了,待得道教百流合力,滅爾佛門,那小輩也無從脫身。」
他簽發一封號令,讓五猖兵馬自行退去。
狂風呼嘯而過,無數驚聲尖叫過後,原地重又恢復了平靜。
李八百彈彈雙袖,酒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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