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有奉常相助,我心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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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恭敬的作揖道:「兒臣扶蘇參見父皇。」
嬴政沒有抬頭,繼續伏案批閱著奏疏,已是日中,他卻絲毫沒有休息的想法。
扶蘇從袖間取出一份奏疏,開口道:「啟稟父皇,兒臣想請旨開府。」
話音落下。
殿內的沙沙聲瞬間戛然而止。
扶蘇心神一慌,連忙繼續道:「兒臣請旨開的是事務府,兒臣昨日召集了群臣,問計如何解決大秦拖欠良久的功賞問題,而兒臣自知能力有限,便想開一個臨時事務府,輔助兒臣完成這次事宜。」
「還請父皇恩准。」
說完。
扶蘇低垂著頭,將手中奏疏高舉。
嬴政抬起頭,淡淡的掃了扶蘇一眼,朝下方宦官揮了揮手,下方宦官當即會意,小跑幾步,將奏疏給接了過來,同樣高舉過頭頂,畢恭畢敬的呈到了案上。
隨即。
快走幾步離開了大殿。
殿內一瞬間就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這時。
扶蘇才繼續道:「兒臣此前並沒有開府的想法,只是兒臣將目下在做之事告訴給朝臣後,胡毋敬奉常因身兼太子傅,擔心兒臣會力有不逮,便主動替兒臣在外張羅開府,胡奉常對兒臣這般上心,兒臣實在不敢辜負,同時也想起了上次『官山海』時的三府同司,便想請旨開一個事務府。」
「請父皇恩准。」
扶蘇將頭埋的很低,聲音隱隱都在顫抖。
他知道。
自己前面說錯話了。
嬴政沒有立即回應,而是伸手翻開了案上奏疏,在掃了幾眼後,大體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道:「奉常對你的事如此上心,的確不該辜負,你所做之事,也屬實不易,開府尋人相助是理所應當。」
聞言。
扶蘇面上一喜,連忙道:「兒臣感恩。」
嬴政頷首道:「可還有其他事要說?」
扶蘇沉吟片刻,面露一抹猶豫,最終還是決定說出,道:「兒臣想將兒臣要做的事,告訴給事務府內的官員。」
嬴政目光閃爍。
他深深的看了扶蘇一眼,眼中難得露出一抹欣慰。
嬴政平靜道:「你為儲君,此事由全權決定,無需給朕請示。」
「諾。」扶蘇點了點頭。
心神徹底放鬆下來。
「還有嗎?」嬴政繼續問道。
扶蘇搖頭,說道:「兒臣已沒有事情了。」
「父皇請多注意休息。」
「兒臣告退。」
說完。
扶蘇再度躬身一禮,隨後退步離開了咸陽宮。
等扶蘇走遠,嬴政翻了翻案上的奏疏,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扶蘇真的變了。
若是放在以前,扶蘇是沒有這樣的大局觀的,也很少會考慮的這麼周到,幾乎全都是意氣用事,完全不在乎後果跟影響,但這次的奏疏,跟過去截然不同。
不僅說明了原委,也並沒有過多指責,還替胡毋敬說了好話。
同時。
也並沒有去出賣那些被胡毋敬說動的官員。
更為甚者。
還對這些官員做了一番試探。
這種做事風格,跟過去的扶蘇,已完全不同了。
而這才是帝國繼承者該有的素養。
敏銳果斷。
懂得權衡利弊,更知曉一切以大局為重,不再意氣用事,更不會受情緒影響,甚至還能化被動為主動,將原本對自己不利的情況,漸漸扭轉成為自己所用。
扶蘇真的成長了。
雖然這種成長,背後有嵇恆的影子,但的確是成長了。
而且。
扶蘇要做的事很棘手。
牽一髮而動全身,對天下影響力甚大。
他其實不便於輕易插手。
眼下扶蘇的長進,讓嬴政也安心不少,不至於再擔心扶蘇難以招架,就目前來看,扶蘇應對的還很合理,並沒有導致太大的問題。
此外。
扶蘇決定將自己要做之事告訴給內務府的官員更是巧妙。
胡毋敬對外是決然不會說此事的,也一定是打著開太子府的名義,而被他說動的官員,也基本都是動心進入太子府的,若是得知並非是太子府,而是所謂的事務府,還是處理這麼嚴峻的事情,這些官員心中恐會將胡毋敬罵的狗血噴頭。
最終。
胡毋敬只會自食其果。
另外,通過此舉也可以將假意迎合,身懷二心的官員給篩選出來,因為這些官員面對扶蘇要做的事,定然會無比的頭疼恐慌,也是決然不敢觸碰的。
敢一直留在事務府的才是對帝國有責任感的官員。
一舉多得。
也一舉扭轉了對自己不利的局面。
手段可謂高明。
嬴政將奏疏合上,隨手放在了一旁。
他並沒有插手的想法。
他很清楚,經過扶蘇這番手段,胡毋敬此後在朝堂可謂艱難,也不敢再胡亂生出心思了。
這就已足夠了。
另一邊。
出了咸陽宮。
扶蘇轉過身,不禁喟然一嘆。
他現在越發能理解嵇恆說的越靠近權力中心,越要懂得對權力保持敬畏這句話了。
朝堂之旋渦,不深入其中,根本不知深處之黑暗之複雜之詭異,若非自己得嵇恆提點,恐根本就意識不到其中的要害,也意識不到所謂粗枝末節的重要性。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便在於此。
若此番沒有張蒼提醒,自己恐根本就不會有反應。
或者是知曉後,便急沖沖的去稟告,試圖將自己摘出來,但最終卻會被坑害。
自己這次僅僅面對的是一個胡毋敬,卻險些釀成大錯,而始皇面對的又豈止是一個胡毋敬?而是整個朝堂,整個官場,甚至是整個天下,面對的情況只會更嚴峻,百官的心思只會更多,即便如此,始皇在大政方面也鮮少出現問題。
始皇在位三十餘年,當真是沒有錯殺過一人?沒有寬恕過一個違法之人?
非也!
但始皇依舊能威震天下。
原因在何?
便在於洞察之明,在於決斷之准。
而非是世人指摘的凶暴。
唯其如此,始皇之威嚴才能使天下戰慄,才能使六國餘孽不敢輕易冒頭。
扶蘇輕嘆道:「父皇過去反覆對我說洞察大局的謀略之道,實乃用心良苦,可惜我當時太過衝動,根本聽不進去,只相信我看到的聽到的才是真的。」
「唉。」
扶蘇搖搖頭。
越是靠近權力中心,他越發對始皇敬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