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逃走的那個葉遺珠是真的葉遺珠,那他現在絕對不會在點蒼。
賽跑。
就看雙方誰先趕到點蒼。
朋友多了路好走,尤其少林武當峨眉三派的掌門人親自駕臨,江湖上很少有不給面子的。
所以雲中帆幾人一路上絲毫不為代步工具擔憂。
五天之後,瀾滄江已經在他們身後,再過不了多久便可到達蒼山了。
連日來雖然並不是依靠雙腿狂奔,甚至在路過川西馬場的時候還得到了三輛馬車,而且是四馬拉車,四馬隨行。
但人畢竟不是鐵打的,馬車沒有極好的防震措施,搖晃顛簸幾天下來,若是換做其他人,恐怕早就已經倒下了。
第六天。
日出東山,火紅色的朝陽迎面撲來,雲中帆跳出馬車,長長舒了口氣,總算是到了。
「年輕就是好啊!」函虛道長一臉艷羨的看著楚無忌,眼中浮現出一絲落寞。
人老了,就算內功再精深,身體卻跟不上了。
雲中帆不知道說什麼好,因為當一個老人羨慕年輕人的時候你千萬不要去說什麼對方『老當益壯』的話,尤其是面對一個智者,那樣不但會徒增對方煩惱,還會讓對方看輕你。
智者總是有自知之明,老就是老,年齡不是一句『老當益壯』就能變小的。
「舒展一下筋骨吧!」孤雲師太薑桂之性,雙腿酸麻難當,卻兀自強要說成是舒展筋骨。
前面又一個小鎮,鎮上人家不多,但也不少。
幾天來在車上啃乾糧啃的滿嘴是泡的幾個人一聞到飄來的各種香味,腳下立刻就走不動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說出這話的人簡直是個天才。
函虛道長的腳步忽然加快,簡直有些輕車熟路的帶著四人直奔一座酒樓。
「聽聞函虛道長的二弟子就在大理一帶,看來果然是了!」孤雲師太微微一笑,低聲解釋。
雲中帆恍然大悟,可他又疑惑:「道士開酒樓?」
「呵呵,和尚也開餐館,少林寺積香廚的僧人還俗之後一般都會以開餐館為生,而函虛道長的二弟子本身就是個俗家弟子!」釋空大師笑了笑,似乎是想起了寺中的什麼美味,伸出一小截舌頭抿了抿乾澀的嘴唇。
果然,函虛道長一進酒樓,立刻就有人認了出來。
這人很年輕,雲中帆可以肯定他不是函虛道長的二弟子。
函虛道長快速吩咐了一番,就帶著雲中帆三人上樓來到一個雅閣中。
「程方不在,正合我意!」函虛道長擦了把臉,笑著說道。
「趕路要緊!」釋空大師微微一笑,提起寬大的袖袍也擦了把臉。
孤雲師太卻端坐桌邊,仿佛不知道她臉上已經覆蓋了厚厚一層塵沙。
盲僧卻擺擺手道:「雲施主,你我二人還是到另一邊去吧!」
釋空大師搖頭苦笑,函虛道長莞爾,孤雲師太依舊一言不發。
盲僧的意思很明顯,我可不是這些清秀的佛道之人,不沾半點葷腥的菜,我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所以兩人就換到了靠窗的一張桌子上。
初春,南方的天氣已經非常暖和,新葉如好奇的小孩子一樣探出了腦袋,卻一不小心將去年的老葉擠掉,晃晃悠悠打著旋落在樹下。
空蕩蕩的院子裡忽然變得熱鬧起來,想必是那位二弟子程方的弟子之流,聽說師祖來了,一個個激動的互相傳信。
這本是很熱鬧的一幕,可有時候熱鬧的場景不一定都是好事,比如說,有些人會借這樣的場景說些彼此的秘密,有些人會借著這樣的場景干一點壞事。
雲中帆的耳力從來不弱,如果跟有些野獸比起來,他的耳力甚至要比野獸更加靈敏。
他聽到了一些很不適合這個場面的聲音,也聽到了盲僧耳朵輕微移動的聲音。
此時菜已上,兩桌菜,一桌素,分量不大,但菜品多,而且花花綠綠的看起來很好吃,還有一道素的過橋米線。
另一桌就要粗獷多了,整盤的燒雞,滷肉,滷汁澆飯,還有混著生魚片、生肉片、雞肉、豬肝、腰花、魷魚、海參、肚片等食材的米線,甚至盲僧還要了幾片鴨油臭豆腐。
有要務在身,幾人雖不會沾口即放,但也沒有細嚼慢咽的回味品嘗,匆匆填飽肚子以後便立即出發。
熟料幾人剛起身,一個年輕人便連爬帶滾的撞了進來。
「師祖,不好了,師父路徑束河,被野人溝的一夥強盜設計擒拿住,要我們交出十萬雪花銀才可放人,可我們哪有那麼多錢啊……」
函虛道長大吃一驚,二徒弟程方本是俗家弟子,為人精明能幹,但正因為如此,函虛道長說他並不適合練武,他的性格適合經商,所以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還俗,進而在這裡開了這個酒樓。
但精明能幹的弟子往往能討得師父長輩的歡心,因為他們懂得投其所好,函虛道長向來對這個二弟子非常關心,此刻聞言,怎能不急?
「救人要緊,道長快去!點蒼之事有我等幾人足矣!」釋空大師動容,沉聲說道。
「走!」函虛道長不再推辭,抬腳便走,走到門口,忽然轉身道:「有勞!」
雲中帆踏前一步想要說什麼,忽聽耳中傳來一個低若蚊蠅的聲音:「一切隨緣!」
很顯然,這是盲僧。
雲中帆皺了皺眉,他不知道盲僧究竟是什麼意思。
「走!」孤雲師太抄起寶劍,大踏步走出雅閣,直奔就樓外。
雲中帆看了眼盲僧,盲僧似有所覺,朝著他微微一笑。
蒼山雄峙嵯峨十九峰,山頂上終年積雪,被稱為「炎天赤日雪不容「,每兩座山峰之間都有一條溪水,由上而下,順東流淌一直注入洱海,被人稱作『追星逐月十八溪』。
點蒼派就在十九峰中北起第二峰滄浪峰上。
雲中帆四人漸行漸高,很快就看到點蒼的山門。
巨大的楠木門框,頂上雕琢著幾種不知名的奇珍異獸,兩側的紅漆斑駁跌落,非但不顯得荒涼,反倒讓人心生古樸敬畏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