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找的主人,必須是能承受住這方世界意志的人,即便老夫這靈體死去,未來的某一天,他也能夠藉助山河社稷圖,開闢出一方真正的真實世界。」
器靈老者站在山巔,緩緩轉過身來,望著眾人說道:
「若是放在從前,你們這等境界低微之人,是根本沒有資格繼承山河社稷圖的,但現在你們卻有了機會,只要通過老夫的考驗。」
「考驗是什麼?」
薛仲景迫不及待的問道,望著這方世界,神情中的興奮與貪婪已經快要掩飾不住。
他承認自己的見識還是短淺了。
本來只是想著,奪得此間傳承,能夠橫行北郡,在玄域中闖出些名聲就已經足夠,卻沒想到竟然又撞見了這等通天的機緣。
只要能獲得這件山河社稷圖,自己或許有一天,也能成為比肩天道的存在!
擁有一方屬於自己的小世界,對修行有多大的益處,薛仲景僅是想想就快要幸福的暈了過去,全然忘記了這山河社稷圖還不是他的事實。
「很簡單,你們只需要拿起身前的筆,想盡一切辦法,在此方空間留下烙印即可。」
山河社稷圖的器靈說著,大手一揮,眾人的身前便豁然出現了四支大大的毛筆,蘸著淡金色的墨汁,被雲霧托舉著,十分沉重。
「此物名為大道之筆,由九萬萬根鬃毛製成,比隕鐵還要堅硬,上面刻有符印。」
「你們要做的,就是要利用這支筆,完善此方空間的大道規則,具體如何撰寫由我告知,不過念在你們境界低微,便不要求你們刻下完整的大道了。」
「在你們之中,誰只要能在此方空間,留下哪怕一撇或是一捺的印記,便有資格繼承山河社稷圖,如果沒有,那便自行離去吧,放老夫在這裡千萬年,等待下一個有緣人的出現。」
器靈老者嘆息說著,伸手拿起一支筆,聚精會神,點墨成金,在空間當中狠狠地刻下了一道斜槓,尾部狠狠往上一提,墨汁在空間當中濺射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可謂是筆走龍蛇。
而後,一道刺眼的金光,便在剛剛寫下的那道斜槓上亮起了,只見眾人眼前的空間,竟是忽然密密麻麻的浮現出無數道金光,整個世界的空氣,無處不在的漂浮著那複雜而又驚艷的筆鋒。
「這便是大道?」
眾人神情震撼,紀寧抬起手,喃喃自語,試圖去握住其中一兩道符印,卻在觸碰的瞬間猛地收回手,嘴角連連咋舌。
這些大道烙印,如被燒紅的鐵一般滾燙,幸好他剛才沒有直接握上去,僅是接近一番便收回了。
但就算是這樣,紀寧的手掌心,也還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記。
而隨著器靈老者所刻畫的那一道符印,徹底融入到空間當中,漫天金光也都緩緩消失。
於是這個世界,冥冥中似乎又有了些許的改變,某一個角落的雨水忽然變得豐盛了起來,站在山頭的紀寧等人覺得這個世界似乎變了什麼,但又好像沒有改變。
器靈老者收回手,喃喃嘆息道:
「大道三千亮如星辰,我所描繪的這些,不過是一條條完整大道規則中雜亂無章的一部分而已,成千上萬年,它們看似撐起了這個世界,只差一點便能真正運轉,實際上差的卻不是一點半點。」
「我不奢求你們誰能一下領悟這其中的奧妙,只求能在有生之年,碰見一個能夠操控這大道之筆的後生,就算他境界低微也好,把我這一身刻印的傳承交給他,就算最終沒有創造出一個新的世界,也算是了結了一樁心愿。」
老者喃喃自語說話間,薛仲景已經迫不及待的握住了筆,學著器靈的姿勢,聚精會神,嘗試在空間中留下烙印了。
但,不論他怎樣揮筆,凝聚靈氣,臉色憋得漲紅,都是無法在空間中留下哪怕是一道微小的刻痕。
大道之筆上的金色墨水,洋洋灑灑,全都滴落在了空間當中,消失不見蹤影。
甄希希也都舉起了大道之筆開始嘗試。
她的力氣很小,所以單是拿起筆的動作都顯得非常吃力,那不算纖細的手腕兩兩疊加在一起,才堪堪能把大道之筆舉起來,而結果自然也是與薛仲景一樣的。
看到這一幕的器靈老者,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刻錄大道這件事,與境界有關,但又沒關。
境界高深的修行者,本就見識過天地的廣闊,感知甚至悟得掌握了大道,對於那種玄之又玄的力量非常熟悉,自然就懂得如何駕馭,能夠留下印記。
但僅僅做到此,還不夠。
而境界低微的人,因為沒有接觸過大道,便如同是凡間參加科舉的仕子未曾學習過六藝經傳便在御前作對一般,當薛仲景與甄希希提起筆時,竟是全然忘記了自己應該做什麼。
薛仲景急的抓耳撓腮,體內靈氣洶湧,恨不得在空間中自行凝聚出筆畫來。
他仔細回想著遷移順,那器靈老者的動作。
他分明記得,器靈老者只是簡單的在空間中畫了一筆,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他一眼便記住,但此刻卻是完全忘記了,所謂提筆忘字,可能就是如此。
器靈老者嘆息一聲,這兩人看起來是沒機會了,於是便把目光轉向了紀寧與齊瀾。
他尤其關注的是紀寧。
這個少年,是最早發現山河社稷圖的不凡的,在別人還在其餘寶物中挑選之時,是紀寧把手指向了他。
而且不知為何,他在紀寧的身上,還依稀感知到了些許故人的味道。
也許是錯覺,他的故人,不論是哪一位,都已經死了千千萬萬年了,而且就絕無可能留下任何子嗣,所謂故人之感,或許只是他太久沒現世所產生的幻覺。
但,萬一呢?
紀寧的靈氣中,好像的確夾雜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但他無法辨認那是什麼。
思索之間,紀寧已經張開了手。
一握住那支毛筆,他便感覺到了沉甸甸的力道,身體險些一個踉蹌,幸好他及時握緊。
看到紀寧單手抓穩了毛筆,器靈老者與薛仲景,心中同時都是有些驚訝。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是令二者的眼珠瞪大。
只見紀寧抓住毛筆,卻並沒有凝聚靈氣。
少年面色平靜,以毛筆比作了劍,熟悉又陌生的對著面前的空氣揮砍了一番。
是的,他在練劍。
還記得,葉漁姑娘在秀山時,傳授給他的木林劍法,幫助第一次單人殺死了妖物,威力之強,至今他還記憶猶新。
只不過,後來葉漁離開,他也沒有劍可以練了。
本來想著出了秀山便找鎮上的鐵匠鍛造一把,沒想到卻又被峰封住,一直到了現在,他許久不練,竟是快要將這劍法遺忘。
紀寧表情認真,握緊手中的毛筆,空間中掀起一陣陣的風亂,堅硬的鬃毛上散發出逼人的寒氣,他的速度越來越快,手法也是越來越純熟。
直到最後,紀寧的頭上接連滴下三顆豆大的汗珠,他才停下。
「如果能再輕再長些,或許還能是件趁手的兵器。」
紀寧滿意地笑了出來,淡淡感慨著,將手中的大道毛筆放回了原處。
這一舉動,令那山河社稷圖的器靈愣住,不禁開口問道:
「你在做什麼?」
「就算是自知沒有機會,這麼大的機緣擺在你面前,你難道就不想試試麼,何必自暴自棄?」
紀寧聞言,知道對方誤會了,擺手輕笑道:
「不瞞前輩,早在進入這裡之前,我便與友人有過約定,此間的所有寶物和法器,我一概不取,這山河社稷圖也是一樣,就算我有能力留下刻印,也不會拿。」
「更何況,我並沒有前輩那樣的志向,就算擁有了山河社稷圖,我大概率也只是會把他當做一件正常的法寶來使用,甚至是直接當做空間儲物的地方。」
「我不會像前輩所想想的那樣,繼承您的衣缽,投入大量時間到修補這世界大道之中去,所以我索性便不去試了,也免得給大家添麻煩。」
紀寧微笑著拱手,平平淡淡的解釋說完。
一旁聽著的器靈老者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人各有志。
山河社稷圖,原本就是一件偏功能類的法器,常人使用時,可輕易改變地形,製造出對於己方有利的地形進行戰鬥,甚至能夠將一個空間敵方布下的陣法等統統收入山河之中,淪為廢物。
他的之前那些主人,大多數也都是這樣使用他的,有些人的境界都已經達到很恐怖的境地,非常有機會幫助他完成夙願,卻沒有一人願意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地方上。
「你的想法沒有錯,倘若倒退個些年,或許你我還真能有些緣分,但很可惜,現在我已經很老了,只能通過沉睡來保留體力,我只有最後一次機會。」
器靈老者淡淡嘆息著,征戰了這麼多天,踏遍多少山河,他如今有些私心倒也是正常的。
只不過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滿足了。
如果紀寧四人當中,沒有一個符合要求,在這空間中留下大道刻印,那麼他就會再度陷入沉睡。
這一睡,是百千萬年後,還是永久的場面死去,就無從知曉了。
總之,他這最後一條性命,垂暮之年,是不會隨隨便便跟一個人走的。
於是他將目光放在了最後一個沒有嘗試的齊瀾身上。
這個年輕人,從一開始他做演示時,看得就無比認真,此後空間大道符印浮現出來,他也仔細一一觀摩,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粗略跳過,而是仔細的去研究其中的意思了。
雖然,齊瀾並沒有解讀出其中的任何含義,但冥冥之中,他似乎覺得自己讀懂了一些。
他讀的那條大道是個「人」字。
什麼是人?
欣喜,憤怒,歡樂,悲哀,貪嗔痴滿意,善與惡交織,複雜而又多變的動物,如今成了主宰大陸,能夠窺見天道試圖長生的存在。
雖然書寫人字的筆畫,只有一撇一捺,但想要將此前說的那麼多複雜的因素包括進去,卻不是簡簡單單下一筆就能做到的。
齊瀾也很清楚,憑藉自己的實力不可能將那人字補全,器靈老者這麼多年都沒能做到的事情他一時半會兒肯定也做不到,於是他便把目光放在了其他的地方。
這一幕,落在器靈老者的眼裡,而後他的眼前一亮。
這個年輕人,竟是在選擇!
「你,看的懂這其中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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