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他!」駭客終於停止了速射機槍的轟襲,在空中嘶聲喊。火箭噴射器發出的聲音猛然劇烈起來,駭客以飛鳥投林一般的姿勢,往箭豬臥倒的地方飛了過去。箭豬西南方向兩百多米處,一個山坡上,幾具自由聯盟戰士的屍體間,一具屍體忽然輕輕的活動了一下,然後便有炸裂般的槍聲響了起來。這個不知道潛伏了多久、忍耐了多久的狙擊手自以為終於等到了機會,輕輕的扣下了扳機。
槍聲響,郎戰向前狂飆的身子忽然一個急轉彎,右腳在地上踏出一片灰塵後,繼續向前狂奔。
剛才,郎戰其實有機會送百變妖姬去見上帝,但是考慮到硬盤的重要性,他放棄了這個唾手可得的誘惑。百變妖姬倒地後,本來習慣性的就要順勢融入地表環境中,但在這個過程中,傷口居然劇痛起來,她低頭看了一眼,咬咬牙,慢慢的現出了本來的形貌。郎戰居然放過了自己,她目視郎戰的背影,往地上塌陷的身體徹底凝住,然後左手幻變出來,手上多了一把手槍。
箭豬的身體正在巍巍顫動著。箭豬之所以被叫做箭豬,不僅在於他能夠像箭豬一樣突如其來的射出「尖刺」殺敵,還在於他遠勝於常人的抗擊打能力。也就是智能子彈,否則的話,哪怕是所謂的穿甲彈,也未必能夠重創他。而即使是智能子彈,也只是徹底破壞了他背上的背包和防護裝甲,再將他背上炸出一個碗口大深約兩公分左右的血洞而已。
不出意外,隱藏得極好的狙擊手非常陰毒的一槍並沒能命中郎戰。當強克說上的霰彈槍終於轟響,駭客身上的兩挺速射機槍再次噴吐出火舌的時候,郎戰先向左前方再折向右前方,當他再次拐向左前方的時候,只是一個躥步,已經到了距離箭豬不足五米處。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郎戰——身子還在顫抖著的箭豬,本來像將頭埋在沙子裡的鴕鳥的箭豬,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向後反舉起右手,右手上握著的正是那隻硬盤。
箭豬這是繳械投降的意思?他這姿勢確實很像,但是別忘了他叫箭豬。
五米的距離對於全速奔跑中的郎戰來說,至多半秒鐘就能跨越過去。摁著腦袋的郎戰,通過血色視界感覺到了箭豬舉起的右手,他隨即有點吃力的仰起腦袋,便看到了那隻似乎閃著光輝的硬盤。他正要伸出右手,忽然感覺到面前的紅色人影身體部位黃色急劇加重,千鈞一髮之際,他左腳踏出後反而用力蹬地,於是,他的身體就好像競速賽中的汽車要急轉彎一樣,猛的做出了一個漂移動作,拐了個30°左右的大彎,折向了箭豬的右手邊。
一串子彈追著郎戰打在地上,激起一大片煙塵的同時,製造出一串沉悶的「咄咄」聲。可以將坦克和直升機打得解體的速射機槍,卻無法傷到郎戰一根汗毛,天空中,駭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破口罵:「shit!」
郎戰通過血色視界察覺到箭豬身上氣血起了變化,立即心生警兆並做出規避。事實證明,他這個選擇非常的明智和極限——「咻咻咻……」空氣中忽然響起尖銳的破空聲,箭豬背上,已經破損不堪的背包里忽然飛出來十餘根尖刺。如果郎戰沒有及時變道的話,可想而知,立刻會被這些尖刺紮成刺蝟。而他及時的來了個漂移,結果就完全兩樣了。在十餘根尖刺與他擦身而過之後,他飄過箭豬的右手邊,左手一探,便將硬盤從箭豬右手上抽了出來。
「混蛋!」箭豬大叫,雙腳和左手發力,狗熊一樣向郎戰撞過來。
他們背後,強克自以為等到了最好的機會,在百變妖姬手上的手槍打響的時候,射出了最後一顆智能子彈。然後,他收起盾牌,機械臂朝下一抖,發射智能子彈的槍管消失不見,取而代之一柄島國武士刀。他右手刀,左手霰彈槍,向郎戰追過來。
箭豬一頭撞向郎戰,腦袋才對準郎戰,收回去的右手五指緊捏成拳,小臂上便有一根尖刺飛出。
箭豬人如其名,果然全身都長滿了尖刺。然而,他的對手卻是郎戰。
郎戰硬盤到手,立刻將它塞進懷裡,有破空聲響起,他稍顯吃力的側頭看,看到一抹黑光,心裡泛寒,忽然爆喝一聲,右手往腋下一伸,手腕一抖,槍口迅速轉向,幾乎在黑光觸及槍口的時候扣下了扳機。
有血色視界的加成,郎戰這一槍堪稱極限,子彈才飛出槍口便與尖刺撞在一起。
「叭——嘭——」彈頭和尖刺瞬間雙雙粉碎,一頭撞過來的箭豬下意識的閉眼。郎戰注意到,右手食指本來要再次扣下扳機,忽然背後有刺痛感傳來,他的眼睛轉了轉,身子往右前方滑出的同時,左手伸出,抄住箭豬的右腋,五指發力,一下子抓住了箭豬右腋下的軟肉或者腋毛。
「啊——」箭豬一下子疼得發出了慘叫。
郎戰左手發力將箭豬拖過來,看到他脖頸處的幾根軟管,右手手槍戳出,手腕一抖,將幾根軟管都扯斷了。
軟管裡面是一些電線,它們被扯斷後,斷頭搭在一起立刻發生了短路,於是,「噼里啪啦」聲中,箭豬先是脖頸間有電弧廣閃爍開來,下一瞬,腰間兩側冒出了白煙和漆包線燒糊的味道。
打蛇打七寸。對於箭豬來說,他脖頸間軟管里的電線,正是他的七寸。他的胸腹間,本來有尖刺突了出來,然而在軟管被郎戰扯斷後,它們就此頓住,看似讓箭豬變成了真正的「箭豬」,實際上,卻等於毒蛇被拔掉了毒牙。
郎戰再閃身,同時把箭豬往自己左手邊拖拽,箭豬本來還在拼命掙扎,然而,隨著一串子彈從頭頂上射落,將他的鋼盔和肩膀上的防彈板瞬間撕碎,他就好像被防空血了的豬一樣,嘴巴里還在吐著血沫,但是身上已經沒有了一絲力氣。這還不算完,百變妖姬打出的子彈和強克發射的最後一顆智能子彈也到了,於是,本來還能掙動一下的箭豬在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後,背上再次破開一個血洞,然後徹底的僵住了。
箭豬不是往地上癱瘓下去,而是僵住,因為他身上也有一套單兵外骨骼,正是有單兵外骨骼支撐著,所以死了的他對於郎戰來說,依舊算是一面防彈性能不錯的盾牌。
「空——轟——」狙擊手和強克又開槍了。炸裂般的槍聲中,郎戰一邊騰挪著,一邊抖動起下巴。
箭豬一死,敵人就從四個變成了三個。什麼?還有狙擊手和其他倖存的志願兵甚至自由聯盟的官兵?在郎戰眼中,他們和死人唯一的區別,也就是還能呼吸而已。是的,在此時的郎戰心中,那些志願兵,不管他們是來自雷國還是來自鄂國還是來自歐洲,其實都和死人差不多。至於那些自由聯盟的官兵,他們非但不是威脅,反而是助力。對於郎戰來說,他現在面臨的最大威脅,反而是自己的頸椎。他要想展開反擊,就必須先將腦袋給搬正了。
駭客身上,速射機槍的子彈終於打完了。當速射機槍的引擎開始空轉的時候,他點開平板上的程序,發現速射機槍的彈倉已經空了,不禁老臉一紅,惱羞成怒。一個殺手、一個超級戰士,居然忘記了控制槍彈的消耗速度,這種錯誤實在是太低級了。「不能被加百列牽著鼻子走,」他迅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後,恢復冷靜,然後就注意到了百變妖姬的異樣。
百變妖姬已經完全恢復了人形,看到她毫不知羞的露出大片的白肉,對他知根知底的駭客心道不妙,問:「百變妖姬,你怎麼樣?」
「我需要興奮劑。」
「等我——強克,過來會合,」駭客說著,向百變妖姬飛去。
郎戰抖動了兩下下巴,在猛然發力未能豎起腦袋卻導致眼前發黑後,本來已經準備放棄,恰好聽見駭客和百變妖姬之間的對話,他眼眸縮了縮,咬咬牙,雙手扶住自己的腦袋,使勁往上一抬。「咔吧」一聲脆響,郎戰只覺得一陣劇痛,然後眼前一黑,一時控制不住身體,直接坐到了地上。這個過程並不長,當他重新獲得血色視界,先還感到高興,然後不禁哭笑不得起來。
充滿碎石塵土等爆炸殘跡的大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硝煙污染的天空——這是怎麼回事?郎戰眨巴兩下眼睛,再伸手摸摸脖子和腦袋,馬上知道自己矯枉過正了。本來,他的腦袋是摁在胸前,現在,卻整個向上仰起,和頸椎呈90°的直角。郎戰眼前再次發黑,這次是氣的。他腳下一個踉蹌,然後驚恐的發現,身體比之之前有點飄。「必須扳回來,」郎戰剛做出這個決定,忽然後背刺痛,幾乎本能的,他往前一躥。
「轟——」霰彈槍的槍聲響了起來,然後先是什麼破碎的聲音,再是「轟」的倒塌聲。
倒塌的正是箭豬這面盾牌,強克一槍擊中強克身上單兵外骨骼的一個關節,關節被破壞,單兵外骨骼失去平衡,再也難以支撐箭豬,箭豬便終於有了正常死人的樣子,癱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