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三人跟在楊嘯林身後離開了大同鎮,這一次楊嘯林走得不急不慢,所以秦嶺等人並未跟丟。在大同鎮的十里之外,有一片小樹林,楊嘯林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秦嶺三人緊隨其後。
這處小樹林很偏僻,附近也沒有什麼村子,不過樹林的中間竟然有一處空地,像是被人故意留出來似的,地平十分平整,此時楊嘯林就站在這處空地上,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空隙照在他的身上。
「你真想拜我為師?」他聽到身後有響動,慢慢的轉回身來,朝著秦嶺看去。
「嗯!」秦嶺使勁的點了點頭,目光十分的真誠。
「我收徒有二個條件。」楊嘯林盯著秦嶺的眼睛說道。
秦嶺沒有說話,等待著他的下文。
「第一,要能吃苦,武術,乃千錘百鍊之術,不下死力氣根本不可能有所成就,若是學成一個半吊子,只會害了你,讓你死的更快。」楊嘯林徐徐的說道。
「任何苦我都能吃。」秦嶺急忙回答道。
「你先別把話說的太滿,你能不能吃苦馬上就能知道。」楊嘯林擺了擺手,說道。
「呃?」秦嶺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只見楊嘯林雙腳分開,大約跟肩膀平齊,隨後身體慢慢的蹲了下去,大腿跟小腿以膝蓋處為折彎角,正好成九十度,雙拳緊握藏於肋下。
「跟著我做!」
「哦!」秦嶺應了一聲,心裡有點不以為然:「不就是蹲馬步嗎?我又不是沒見過。」但是隨後楊嘯林的一句話,讓他的心直沉海底。
「你只有一次機會,如果能堅持半個時辰以上,才算達到成為我徒弟的第一個條件。」
「什麼?半個時辰?」明代的半個時辰相當於現代的一個小時。
「怎麼?害怕了?機會只有一次,你也可以放棄,不過就算你放棄了,從今以後我們兩個也算是兩清了。」楊嘯林盯著秦嶺的眼睛說道。
「秦嶺,他這是故意刁難你,我看隔壁村的趙老四教人練武,開始的時候,站馬步才站半柱香的時間,他要你站半個時辰,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牛蛋叫嚷了起來,他經常去隔壁村偷看趙老四教人習武,所以對蹲馬步並不陌生。
古代計時,一柱香的時間大約就是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網上也有人說一柱香是三十分鐘,但是作者特意買了香,在無風的狀態下,點燃計算了一下時間,整整燃燒了一個多小時,所以一柱香大約等於一個小時才是正確的)別人教弟子第一次站馬步,能站夠半柱香的時間,也就是三十分鐘,就算合格,而楊嘯林則要求秦嶺站滿一柱香的時間,整整是別人的兩倍,所以牛蛋才會說他故意刁難。
「站不站隨你。」楊嘯林無所謂的說道。
「秦嶺……」牛蛋覺得很不公平,還要斷續勸說秦嶺,但是秦嶺卻是一擺手,說:「牛蛋別說了。」隨後朝著楊嘯林看去:「好!就是死,我也站滿一柱香的時間。」
「那就開始吧!」楊嘯林面無表情,找了一個樹墩子坐了下來。
秦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又勒了勒褲腰帶,這才慢慢的蹲了下去。
「小腿和大腿要成方,大腿和上身也要成方,如果達不到要求,也不算過關。」秦嶺剛剛蹲下,楊嘯林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他口裡的所謂成方,就是成直角的意思。(方,四方之意,代表直角。)
「知道了!」秦嶺沒好氣的應了一聲,隨後馬上糾正了自己的馬步動作。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划過,開始幾分鐘的時候,秦嶺還沒有什麼感覺,但是時間一久,他就發現自己的兩條大腿上的肌肉開始不由自主的抖動起來,接著就是渾身的肌肉開始抖動。
「堅持,一定要堅持住,秦嶺,你已經沒有退路了,眼前是一個機會,你絕對不能放棄。」
「也不知道還有幾年,天下就將大亂,到時候如果你還像現在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話,那會死的很慘,還不如現在就找根繩子吊死好了,以免以後受罪。」
秦嶺在心裡暗暗的給自己鼓著勁,激勵著自己,他心裡清楚,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但是心裡清楚是一會事,做起來又是另一會事,因為他的身體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的變得不聽使喚起來。
大約過去二十分鐘,他的兩條腿就像是著了火似的,火辣辣鑽心刺骨般的疼痛,渾身在痙攣,是的,就是痙攣,因為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身上的肌肉,同時整個身體已經開始往外冒汗,頭髮竟然在一瞬間全部濕了。
「屁股抬高一點,不然我就算你失敗了。」楊嘯林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因為剛才秦嶺痙攣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下矮了一分。
「你妹啊!」秦嶺心中大罵,他緊咬牙關,口裡發出嘎吱、嘎吱上下牙齒碰撞的聲音,大腦不停的給自己的身體下達命令,使自己的屁股抬高一點,但是至於有沒有效果,他根本不清楚,因為此時他全身麻木,早已經失去了知覺。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此時秦嶺已經閉上了眼睛,身體肌肉的痙攣越發的激烈,特別是腿上的兩條大筋,其跳動的幅度肉眼可見。
「如果堅持不住,你可以放棄,沒人逼你,舒舒服服的日子多好,練武很苦的。」楊嘯林的聲音充滿的誘惑。
「奶奶個呆皮!」秦嶺心中暗罵了一句,並未理睬,因為他根本沒有精力顧及其他事情,他現在的整個身心都用在一件事上,那就是堅持,一定要堅持住,絕對不能放棄。
終於最難熬的時間過去了,半柱香的時間一過,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一瞬間輕鬆了很多,那種火辣辣的酸痛仍然在,但是感覺好像不是那麼難受了,並且靈魂好像進入了另一種狀態。
處於這種狀態之中,身體和靈魂之間仿佛隔了一堵牆,身體的疼痛經過牆的阻隔才傳到靈魂上,從而使那種難以忍受的痛苦變得如同隔靴搔癢一般。
「奇怪!」秦嶺心中十分驚訝。
而此時坐在樹墩上的楊嘯林,瞪大了眼睛看著秦嶺,臉上露出驚奇的表情,因為秦嶺剛才還如同狂風暴雨之中的一葉偏舟,全身顫慄,抖動的越來越厲害,動作也越來越不標準,眼看著就要不行了,但是就在一眨眼的功夫,他給人的感覺煥然一變。
現在肌肉雖然仍舊在不停的抖動,整個身體也處於顫抖之中,但是散發出來的氣息變了,變得沉穩起來。
「沒想到他竟然熬了過來,心志算是過關了。」楊嘯林在心裡暗道一聲,隨後閉上了眼睛,因為接下來,只要不出什麼意外,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可惜意外總是無處不在!
「秦嶺!」
「哥!」
牛蛋和小楠的聲音響了起來,讓楊嘯林訊速的睜開了眼睛,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看到秦嶺如同散了骨架似的癱倒在地上,直接昏死了過去。
「你倆走開!」楊嘯林一個箭步竄了過來,冷喝了一聲,將圍在旁邊的牛蛋和小楠兩人趕開。他訊速的蹲下身子,將秦嶺的身體放平,然後兩隻手急速的在其身體和四肢上揉捏著,其力道很重,因為秦嶺站了四十多分鐘馬步,全身的肌肉十分的僵硬。
小秦楠兩隻小手緊握著,看著躺在地上的秦嶺,眼睛裡充滿了淚水,她太害怕失去秦嶺了:「秦嶺哥哥,你千萬不能有事!」
憨憨的牛蛋,此時的眼睛竟然變得有點血紅,兩隻大手緊握成拳頭,臉上漸漸露出一絲凶氣。牛蛋從小就長得有點怪,又顯得很憨厚,所以村裡的小夥伴都欺負他,不跟他玩,只有秦嶺不但跟他玩,還每天給他帶好吃的,於是秦嶺成了他唯一的朋友,同時他也成了秦嶺唯一的朋友。
在牛蛋的思想里,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的爹娘之外,秦嶺是他最重要的人。他思想單純,憨厚老實,但是在秦嶺倒下去的一瞬間,竟然有一絲戾氣在心中產生,讓他很想將眼前的楊嘯林撕碎。
楊嘯林正在給秦嶺按/摩身體,突然感覺到了一絲殺氣,於是他急忙抬頭一看,發現了牛蛋的異常。
「咦?這傻大個也是一個怪種,竟然激出了一絲血勇之氣。」楊嘯林很震驚,他沒有想到外表憨厚老實的牛蛋,在看到秦嶺倒下之後,竟然處於暴走的邊緣,而這種暴走竟然激發出了他身體內的一絲血勇之氣。
什麼是血勇之氣?人在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大約分四種情況,一種人會嚇得渾身發軟,六神無主;一種人則聽天由命,麻木不仁;第三種人,雖然心裡害怕,但是身體正常,可惜無反抗之力;而第四種人,在生死之際,不但不害怕,反而能發揮出平時十倍的力量,這就是血勇之氣。
「傻大個放鬆點,他沒事。」楊嘯林想了一下,開口對牛蛋說道。
聽到秦嶺沒事,牛蛋的眼睛漸漸恢復了正常,再一次變成了原來憨厚的模樣,隨後用手撓了撓頭,說:「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牛蛋的變化太快,讓楊嘯林有點反應不過來,仿佛剛才處於暴走邊緣的人跟牛蛋不是一個人似的:「真是個怪胎!」他嘴裡嘀咕了一句,隨後繼續低頭給秦嶺全身的肌肉揉捏起來,同時心裡暗暗想著:「秦嶺能讓一個怪胎這麼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並且還可以隨時為他拼命,此子很不簡單啊,並且剛才已經熬過最艱難的時刻,其心志之堅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