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琛把去銅鏽的過程仔細的講了一遍,說道:「不過,如果你們準備對水銀古的鏡子清理之前一定要三思,比較薄的銅鏽的處理到出醋擦拭,大鏽的處理到『清出』就行了。不然的話,破壞了水銀古可不是那麼容易能夠做的出來的。」
齊保福和方進波連連點頭,表示了解。
隨後,齊保福笑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不過我這人是個大老粗,去鏽這種事情,學的來可做不來。」
「我看你是學不來也做不來。」
這時,齊保福的夫人端了一盆水果走了過來,她熱情的招呼楚琛和方進波吃水果,接著就指著齊保福說道:「你看看你,自從弄這個古玩,沒賺錢就不說了,你看看你虧了多少錢了?」
齊保福訕訕一笑道:「這學古玩嘛,一開始總會打眼教學費的,不信你問問楚老師,是不是這樣?」
「別以為我一點都不懂。」齊夫人聽了這話,悶哼了一聲:「你交學費正常,不過我問問你呢,都交了這麼多學費了,你又有多大的長進,賺了幾個錢了?」
「這……」齊保福聽了這話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怎麼樣,沒話說了吧,我看你啊,還是老老實實的做做生意,別玩什麼古玩了!」
齊夫人冷笑了一聲,雖說齊保福能賺錢,在古玩上花了不少冤枉錢,家裡的生活質量也沒變差,但好幾百塊買了一堆假貨,想想都覺得心痛。她當然也不會給齊保福好臉色看。
「我讓你看看什麼叫撿漏!」齊保福一聽這話,有些不樂意了,說完就站起身來,走向了房間,過了片刻。他就捧著一隻盒子坐回了原位。
他把盒子打了開來,笑眯眯的說道:「這是我三千塊錢買到的兩方雞血石章料,還不錯吧?」
還沒等楚琛仔細觀察,齊夫人就皺著眉頭說道:「老齊,這東西是你什麼時候買的?」
齊保福頓了頓,隨後嘿嘿笑道:「是我昨天買的。」
齊夫人聞言。頓時怒容滿面,斥道:「這個月你不是已經買過三樣東西了嘛,怎麼還買?!」
畢竟自己理虧,齊保福說話也有些底氣不足,說道:「啊呀!好不容易看到好東西。總不能錯過吧?下個月少買一件不就行了嘛。」
齊夫人氣道:「你哪回不是這麼說的,結果呢,買到的又是假貨不說,下個月還是我行我素,你說你還是不是一口唾沫一顆釘的男人啊!」
齊保福尷尬一笑,揮了揮手:「好了,好了!下個月如果我說話不算話,那家裡的錢就歸你管。這總行了吧?」
齊夫人深吸一口氣:「好,這話可是你說的,楚老師和小方都能作證。如果你反悔的話,我就讓他們二位幫我評評理。」
齊保福拍了拍胸口:「好,這事我答應你了,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說到這,他就朝著楚琛呵呵一笑道:「楚老師,不知道我這兩方雞血石您覺得怎麼樣?」
「我先看看再說吧。」
「好的……」
接下來。楚琛逐一仔細觀察了那兩方章料,最後朝著滿臉笑意的齊保福搖了搖頭。
見此情形。齊保福當即就傻了眼,過了半響。他才急切的說道:「楚老師,我這兩方雞血石章料無論花色紋路都應該對的啊,怎麼會有問題呢?」
方進波對這個結論也覺得有些誘惑,剛才他也看過那兩方章料,以他的眼力來看,應該挺自然的,不像是贗品,怎麼楚琛會說是假貨呢?
齊夫人也看著楚琛,想聽楚琛的解釋,雖說她已經對齊保福買了贗品司空見慣了,不過再怎麼也不覺得錢多,想讓三千塊錢打了水漂。
楚琛說道:「你說紋路對到也不錯,因為這是『真皮假骨』。」
「真皮假骨?」三人對這個說法有些意外。
楚琛點頭道:「對!說白了,就是作偽者在雞血石上打主意。他將真正的雞血石用現代精密的切割機器剖成薄薄的一片片,然後用現代高強度的化學粘合劑將它們粘在普通的昌化石或其他石頭上,但必須是方柱體,六個面粘合得天衣無縫,這樣就能起到以假亂真的效果。」
「另外,用普通的通透性較好的昌化石切成薄片,然後在裡面的石頭塗上鮮紅的顏料,這樣做出來的『雞血石』更美,而成本更低。這兩方章料確實就是用的第一種方法。」
其實,現在這種真皮假骨的造偽方法已經被廣泛運用,有些古家具,明式的清式的,紫檀的黃花梨的雞翅木的,外面就貼一層真木皮,裡面則都是亂七八糟並不值錢的木材。你怎麼看它都是紫檀黃花梨雞翅木,而且是明清時代的老木,事實上卻是『李鬼』。
所以現在一些古董商就專門去收一些殘缺不全的明清家具,一番操作後,就可以變出幾件完整的明清家具出來。
聽了楚琛的解釋,大家都相當的驚訝,齊保福問道:「那怎麼就知道它是這種貼皮作假的雞血石呢?」
楚琛拿走一塊雞血石講解道:「如果是自然的雞血石,那麼無論是哪個面,紋路應該是一條線,能夠連的上,但像這種『真皮假骨』因為是用幾塊雞血石片拼接起來的,勢必會有地方紋路連接不上,這就是它的破綻,你們看這裡……」
說碰上,楚琛把章料上的一片地方指了出來,大家一看,果然是這麼回事。
「哎!」
齊保福一屁股坐回了原位,苦笑道:「現在科技發達了,做偽的方法也是層出不窮,以前吧,就算他們想出這樣的花招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楚琛點頭道:「確實是這樣。就比如說現在的翡翠吧。大家應該知道,翡翠值錢,水頭好顏色妙的翡翠更是價值連城。利潤高了,一些人也就把目光轉到了翡翠造假上面,連現在的最新的科技技術都用上了。」
「顧客不是喜歡晶瑩透亮的翡翠嗎。他們就用超聲波技術,把翡翠放在水裡,超聲波發生器也放在水裡,利用超聲波的震動,利用水分子的沖刷。用不了幾天,也用不了幾度電。一大桶的翡翠雕件就被拋光,晶瑩剔透,都能夠照得出影兒來,哪怕原來是一塊頑石,也會閃現出寶石般的光芒。」
「還有。顧客不是喜歡翠綠色嗎,他們就利用最先進的雷射技術,將顏色打進去,你要什麼顏色就打什麼顏色,要多少顏色就打多少顏色。」
聽到這裡,大家都顯得非常驚訝,方進波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雷射還能有這樣的作用?那雞血石不也可以這樣作偽嗎?」
楚琛回道:「確實如此,現在已經有人用這種方法製作雞血石了。不過,用這種方法製作出來的雞血石和翡翠,擺上一段時間。翡翠裡面的顏色就會越來越少,雞血石則會變黑。」
「想想看,一些人高高興興共花高價買回一塊通體翠綠的玉,或者一塊極品雞血石,原打算保值增值的,現在變成了一塊石頭。其氣憤的心情可想而知。」
齊夫人聽到最後,義憤填膺的說道:「這些人太缺德了。早晚會遭到報應的!」
齊保福撇了撇嘴道:「他們管什麼報應不報應的,只要能夠賺錢。什麼歪門邪道都能想的出來,而且現在社會上的風氣就是這樣,許多人都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憑咱們個人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管的了?」
大家點頭稱是。
齊保福呵呵一笑道:「算了,不說這掃興事了,楚老師,接下來就麻煩您幫我看看我的那些收藏吧。」
齊夫人說道:「你的那些東西有什麼好看的,除了幾樣東西,哪件不是假貨?」
「你這話說的,萬一有漏網之魚呢?」齊保福也知道自己那些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機率這東西又說不準,萬一出現什麼奇蹟呢?
齊夫人嗤笑道:「還漏網之魚,就憑你那些飄著一股子怪味的『寶貝』?」
齊保福訕訕一笑,站起身來說道:「和你講這些是對牛談琴。」
齊夫人冷笑道:「行行行,我和你也沒什麼話好說,你只要記得剛才你說的話就行了。」
「放心,忘不了的……」
齊保福揮了揮手,就帶著楚琛和方進波進了他的收藏室。
進了房間,齊保福就埋怨道:「我家那位也真是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嘮叨,煩都被她煩死了。」
楚琛和方進波相視一笑,要說,齊保福為人還是不錯的,就是在古玩這方面實在太過投入,而且說難聽點,還有點沒有自知之明,明知道自己在這方面天賦比較低,還一個勁的把金錢投入進去,實在是太愣了。
不過,這種事情,他們一時也不方便多說,只能找機會慢慢勸解,希望齊保福能夠少花一些冤枉錢。
這時,齊保福又開口道:「楚老師,這屋子裡的東西,就是我這些年買的,雖然大部分都已經被斷成了贗品,不過我捨不得扔,就一直放著,反正再怎麼樣,也是件藝術品嘛。」
楚琛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就憑他的眼力,也可以看出,這些確實都是一眼假,而且齊保福說它們是藝術品,已經是抬舉它們了,因為有好些件東西,根本就是癔造品。
雖說和齊保福認識了沒多長時間,楚琛覺得和他還是挺投緣的,再加上齊保福的性格也不錯,於是,他就實話實說了:「老齊,你這裡的東西實在說不上好,說實在的,能夠出現萬一這種可能性,實在不大。」
齊保福聞言眼中閃過了一絲失望的神色,不過他對此早有預料,就說道:「這些都是放在明面上的,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箱子裡還有幾件,我去拿過來。」
說完,他就跑到放在牆角的一個樟木箱翻找起來。
這時。楚琛對方進波說道:「老齊這裡的東西雖然基本都是贗品,不過對你來說,確是一個學習的機會,如果能夠看懂這些贗品,你今後也能夠少吃點虧。」
方進波聽了這話。連連點頭道:「楚老師,那我現在就看看。」
「嗯……」
當方進波在那觀察贗品的時候,齊保福就拿了一些玩意兒走了過為。
把東西放到桌子上,齊保福就從中拿出一幅捲軸展開,說道:「楚老師,這幾件東西裡面。我最中意這幅劉墉的書法作品,而且我對比過,無論是形還是意,都和真跡相一致,我覺得應該是件真品。」
聽說是劉墉的作品。方進波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跑了過來。
劉墉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詳,其與紀昀、和珅並稱為乾隆朝三大中堂,相傳其人聰明絕頂、為官剛正,在民間有著「劉羅鍋」的稱呼。然而歷史上的劉墉是否真是個羅鍋,又是否曾中狀元,並無確鑿史據可考。
劉墉書法造詣深厚,是清代著名的帖學大家,他的書法由董、趙入手。而後遍臨晉唐宋諸家,尤得力於蘇東坡、顏真卿和晉唐小楷,融會貫通。自成格局。其書點劃豐腴處短而厚、細勁處含而健,對比強烈。結字內斂拙樸,而決不擁塞,端重穩健中透出靈秀。章法輕重錯落,舒朗雍容。
整體風格含蓄蘊籍,精氣內斂。渾若太極,貌端穆而氣清和。有碩儒老臣的持重,無恃才傲物的輕佻。似乎包有萬象而莫測高深,洵然可敬。因為喜用濃墨,時號為「濃墨宰相」。
眼前這幅作品,節錄於《風月堂詩話》,作品融入行草筆意,粗細相間,豐腴淳厚,平穩正大,在吸收唐人筆畫之中又有清勁矯健之勢。蠟箋紙的圖案也十分精美,尤見其書寫時的精心講究。看上去確實是劉墉的風格。
另外,紙上的鈐印和鑑藏印,看上去也像是真品。不過,作品一入眼,楚琛就輕輕的皺了皺眉,因為這幅作品看上去好像缺少了一些靈性。
於是,楚琛就拿出放大鏡,先逐字觀賞了一番,接下來,他又檢查了一下紙張等方面。
「老齊,這幅作品你以前沒有給加人鑑定過?」楚琛邊收起放大鏡邊問了一句。
齊保福苦笑道:「你也知道我的眼力,根本不敢讓別人鑑定,如果是真的,那還好說,萬一是假的……」
楚琛搖了搖頭:「老齊,你這麼做完全是掩耳盜鈴嘛,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就算不鑑定,該是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齊保福嘿嘿一笑道:「這一點我也知道,這不,就讓您幫忙看一看嘍。」
楚琛笑了笑,說道:「那行,我就先說說紙張吧。」
「完了!」
見楚琛居然先從紙張開始談起,齊保福心裡就咯噔了一下,看來自己這幅書法作品估計被判了死刑了,他哭喪著臉,說道:「您說。」
楚琛看到齊保福的表情,就知道他應該猜到了的結果,其實,他之所以先從紙張開始說起,也是希望齊保福能夠在這方面增加一些見識,別輕易再打眼了。到底是朋友,總要照應一下嘛。
他說道:「一般來說,古舊紙,絹的舊色,直觀感覺應是自然、平和、潔淨,正反顏色勻透、紋理清晰。新做的舊色看上去火氣,顏色不均,紙絹面也欠清潔,紋理不清,而且起毛。真品紙本舊色一般是褐色、黃褐色及淡灰色較多。」
「聞真品的舊紙絹聞時覺有日灰氣、煙氣等氣味。新做舊色的紙絹聞時覺有刺鼻的顏料氣味及膠氣……」
楚琛洋洋灑灑的說了五六分鐘,把鑑別書畫紙張是否作舊的方法,給兩人說了一遍,最後,他說道:「老齊,你說你的這幅書法作品的紙張做沒做過舊?」
齊保福按照剛才楚琛說的幾種方法,現學現賣,把紙張檢查了一下,隨後喪氣的說道:「這紙張應該是做舊做出來的。」
楚琛拍了拍齊保福的肩膀,說道:「有道是吃一塹漲一智,希望你今後不要在同樣的東西上吃虧了。」
齊保福稍稍振作了一下精神,向楚琛拱了拱手道:「謝謝楚老師。」
楚琛擺了擺手:「都是朋友,別這麼客氣。」
「楚老師。」這時,站在旁邊的方進波喚了一聲。
「什麼事?」
「是這樣,我以前在一位長輩那,也看過劉墉的真跡,感覺這幅書法作品的書法風格,以及它表達出來的意境,好像都差不多啊,這是怎麼回事呢?」
「對啊!」聽方進波這麼一說,齊保福當即就反應了過來,他之所以認為這幅作品是真跡,也是因為和博物館裡的真跡對比的結果,現在由於紙張的原因,證明它肯定是一幅偽作,但風格和意境又怎麼說呢?
楚琛笑道:「書法的作偽方法中,能夠做出這種水平的也不少,其中有兩種方法能夠造成這樣的效果,一種是『揭二層』……」
說著,他就把什麼是『揭二層』給兩人解釋了一遍,接著說道:「不過,因為紙張的原因,老齊你的這幅作品,肯定不是『揭二層』,那麼我覺得它應該用的是『幻燈描圖』這種作偽方法。」
「幻燈描圖?您的意思是說,這幅書法是描出來的?」齊保福和方進波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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