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去北京的那一天。
去之前小五妥善安排了各項事宜,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
剛剛要出門,就看到門外站著一個陰魂不散的窈窕身影。大白天的,乍一看到還以為是個幽魂。
彼此對視著,沉默著無言。如果給別人看到了,還以為她們是一起出行的兩個好姐妹。
不錯,她們曾經是姐妹。可是如今無話可說。
高跟鞋踩在柏油馬路上,滴滴答答。孟寧跟隨著她,平靜的像是一面鏡子。
知道二姐大早上的跟蹤自己,肯定別有企圖,小五冷笑著問道:「孟寧,你還想秦老闆重新聘用你嗎?」
&用?他根本沒這個想法。」
&你做什麼?懲罰自己嗎?」
孟寧搖了搖頭:「小五,二姐經歷的人事比你多得多了。我們本身就是一群活在世上沒有愛的人,過去,誰想來踢一腳就踢一腳,現在,誰想拋棄就拋棄。懲罰自己?那也得看有沒有人在乎你。」
放在以前,她根本聽不懂這話,現在,她卻明明白白了:說白了,孟寧還是想裝可憐來挽回秦禾。只不過,這「痴情」的手段高明了些。
&好之為之吧。」
她不想管這檔子事,只是去了機場跟秦禾匯合。不出所料,孟寧跟了她來就是為了見秦禾。看到孟寧的時候,秦禾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倒是跟著他們的孟青喊了一句:「二姐,你怎麼來了?」還裝模作樣:「你氣色怎麼這麼不好?」
小五在心裡頭髮笑:孟青故意告知二姐秦禾的消息,就是為了讓二姐再度巴結上秦禾。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孟青和她結下了梁子,只能依賴二姐上位,所以努力幫二姐追秦禾。
只是秦禾有些無奈:「孟寧,你的離職手續還有什麼問題嗎?」
&有問題,老闆,我的離職乾乾淨淨的。只是,我想跟你一同去北京看看。」
言外之意:就算離職了,孟寧也沒放棄秦禾。
這番死纏爛打的心思,小五都佩服了。
&寧,如果你把生活和工作都分不清楚的話,那麼我建議你還是先去到處走一走,轉一轉散散心。」
秦禾的這個意見不錯。
&不要去其他地方,老闆,北京就挺好的。」
說話的時候,孟寧弱質纖纖,楚楚可憐,看得連她都不禁有些同情起她了。繼而把這種念頭打消了下去。孟家姐弟連撫養自己長大的爺爺都那麼冷漠,怎麼,你以為他們忽然間重情重義了嗎?歸根到底,跟著秦禾有肉吃而已。
到了飛機上,秦禾全程閉目養神。
下了飛機,小五才知道北京這邊安排了一個接風宴。是秦禾的幾個朋友為了慶祝他「出獄」而特地設下的,她也跟著秦禾去了。這宴席倒也沒什麼,反正北京這邊應該沒一個認識的人。
只是,轉到大廳中央,她居然看到了梅景鑠!
梅景鑠舉著香檳,秦禾進來之前他在人群中央周旋,溫柔的笑容,優雅的舉止,讓他輕而易舉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她也是兩月有餘沒見過他了,乍一看之下,真的是帥氣逼人。絲毫不比他哥哥梅景鉉差。
&禾,監獄裡的幾頓飯好不好吃?」有人打趣道。
還有人也幫襯道:「對啊,梅景鑠,你們兩個的關係可不簡單——獄友啊!這監獄裡一日幾餐?管飽嗎?」
說完,一陣子哄堂大笑。連秦禾也跟著笑,笑完了卻是梅景鑠舉起了酒杯—— 「為我們在監獄中的偉大友誼,干一杯。」
一句話,說的豪氣萬狀。周圍甚至有人忍不住叫好的,秦禾陪他一飲而盡。
從這一杯酒開始,派對的氣氛就熱鬧了起來。梅景鑠敬了一圈的人,最後走到了她的面前。
&五,好久不見了。」高大挺拔的俊雅男人,開了口就有一種尊貴的氣質油然而生。
&久不見了,少爺,你怎麼到了北京來?」
&次潘家園會展是內地最大的古董集會,我說什麼,也有這個資格參加。另外,我也是來看看你。跟在秦禾身邊還習慣嗎?」
&慣。」她看著梅景鑠這般風姿,也是心下讚嘆。怪不得,梅景鑠可以動搖梅家繼承人的位置。
她舉杯,還是把他當做一個能說話的朋友。
&少爺,我敬你一杯。」
梅景鑠跟她碰了酒杯,一飲而盡。又問道:「你那個姐姐孟寧,還跟你做對嗎?」
&怎麼知道這件事?!」她驚訝無比。
梅景鑠笑了笑:「小五,去年你住院的時候,我也看到了你家那幾個兄弟姐妹。後來你二姐跟了秦禾那小子,秦禾本來挺器重她的。只不過,他既然要你過去撐門面,放著你姐姐在店裡,只怕你心裡也不痛快。於是我就跟秦禾說了,你要走小五沒問題,但是那個秘書孟寧不能留了。秦禾答應了以後,我才願意把你調到他身邊去。」
難怪!難怪秦禾那麼爽快地把二姐辭退了!原來是梅景鑠的條件。
她不禁道了一句:「謝謝。」但轉眼間,卻又明白了什麼。只淡淡笑著不再說話。
&五。」梅景鑠臉上一片儒雅溫和,說出口的話也貼心的很:「我還是把你當做我的人。這次秦禾帶你來北京,也是要跟我合作來爭奪北京這一大塊蛋糕。我們肯定有用得著你的地方。到時候,就要好好看你的表現了。」
&明白了。」她想了想,多問了一句:「是針對大少爺梅景鉉的嗎?」
梅景鑠的手微微晃了晃,卻收斂了剛才的漫不經心。點頭承認了:「不錯。」
&
她知道了,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於是不再跟這位二少爺再說什麼廢話。
因為意思已經十分明白了。為什麼秦禾現在對她這麼客氣?因為她只是從「名義」上到了知芳齋而已,實際上,梅景鑠還想操縱她這一枚棋子。秦禾和梅景鑠想瓜分北京地盤的大蛋糕,這個大蛋糕到底要動誰的呢?答案只有一個。
梅景鉉跟她講過的:小五,北京是我的地盤。以後你若是住不慣上海,就隨我去北京。
但梅景鑠如今不知道她跟他哥哥的關係,試圖用「蘿蔔加大棒」的辦法讓她五體投地地折服。
先把她趕到秦禾身邊去,接著再讓孟寧離職,賣她一個人情。這個男人,深諳生意之道,手段高明得很。想想梅景鉉那個笨蛋,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既生瑜何生亮。
但是,自然法則優勝劣汰,她已經決心不偏頗這兄弟二人的競爭。
派對散去了,她到了自己的房間。睡覺之前打了個電話給梅景鉉,他在那頭很溫柔地問她的一切行程,她聽他叫「小五」來「小五」去的,心裡就受用的很。又繞著自己的頭髮,想到正事了:「周末一起吃個飯,我要問你幾件事。」
梅景鉉立即道:「中午十二點,金樂福大酒店。」
&對了,景鉉,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你能把你放在香港家裡的那一把陽尺寄過來,讓我瞧一瞧嗎?」
&尺已經到了北京,你想看我帶著就是了。」
&的嗎?那太好了。」她舒了一口氣,才依依不捨掛了電話。
接下來在北京的幾天,過得還算愉快。等待周末來臨之前,她請假跟李師傅一起跑了一趟首都博物館。作為全國第一的博物館,首都博物館內的館藏文物之豐富,堪比一部古董的百科全書。李師傅來了這裡很高興,她的心情卻很微妙。
她想找的東西是有關陳歸寧的,畢竟還有許多疑問,要再問一問陳歸寧生前的事情。
打電話詢問了沈爺爺,還真給她找到一件陳歸寧親手修復的一件古董,如今也正在借展期。
是一件清乾隆粉彩鏤空轉心瓶。所謂的轉心瓶,就是在一個鏤孔瓶內,套裝一個可以轉動的內瓶,上繪各種紋樣。轉「轉心瓶」瓶體由內瓶、外瓶、底座分別燒制組成。動內瓶時,通過外瓶的鏤孔,可以看見不同的畫面,猶如走馬燈。
因為轉心瓶的工藝十分複雜,所以修復的難度可想而知。沒想的是,陳歸寧居然能把它修復的看不出絲毫的破綻,那一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真正的修復大師,那就是潤物細無聲,讓修復的痕跡本身不露於外,不破壞品相。
看的出來,陳歸寧真的是到達了大師的境界,才能做出如此手筆。
小五驚訝的同時,也想知道這瓶子能不能通個靈,不出意外的是,她成功了。
當陰陽尺靠近了這一件轉心瓶的時候,四周的一切都黯淡了下去,唯獨面前的瓷器流光溢彩。
她深吸了一口氣,沉著開了口:「你,可以聽到我說話嗎?」
瓶子一開始並沒有聲響,不過短短几分鐘後,就傳來了聲音: 「陳師傅?」
&我。」
&還活著?」
她點了點頭,這瓷器是1979年就被上交出去的。她不指望它能知道陳歸寧怎麼死的。但是,關於張雲坤和陳歸寧,還有這一把陰陽尺子的事情,倒是可以問一問。
「……張雲坤是你的徒弟,但他的心思很深,也不是平常人……他懂陰陽尺,會利用陰陽尺達成自己的目的。但,張雲坤這個人骨子裡的陰氣太重,心裡的想法也大逆不道……」
這倒是始料未及的,原來張雲坤懂得怎麼使用陰陽尺?!
她不明白了:「張雲坤不過是個盜墓賊,怎麼會用陰陽尺?!這陰陽尺……到底怎麼認主?」
&個我不知道……但張雲坤會使用陰陽尺,這是確實無疑的。陰陽尺的主子本來是他,後來認了你。你死了後,陰陽尺認得應該還是他……不對……這不對……這不對……難道陰陽尺有兩個主人?!」
&麼?!兩個主人?!」
&子應該只有一個主人……」
然而,這轉心瓶的聲音漸漸消失了。直至最後,轉心瓶也沒告訴她究竟為什麼「會有兩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