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禕不知道許慎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夠讓自己淡定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他去廚房溫了牛奶,端到君禕面前放下:「喝完就取睡覺。」
「還早呢,還不到十點!」君禕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大概是晚上的氣氛太過柔軟,讓她忘記早上許慎知道她熬夜之後的臉色是多麼嚇人了。
「等你準備好一切去睡覺,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許慎看著君禕,一點偷懶的打算都不給她,「把牛奶喝了。」
君禕這才坐起身,抱著牛奶開始慢悠悠的喝著,頓時感覺胃裡暖暖的格外舒服,讓她嬰寧一聲,覺得這樣的生活真是美好。
原本以為和許慎結婚後的日子會有什麼翻天覆地變化,實際卻是,她過的比往日還要自在舒適了,無非就是做什麼事情都有人會管著她,許慎向來說一不二,尤其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喝完牛奶以後,君禕又膽大包天的說了一句:「你總是讓我早睡,可你自己老是熬夜,這麼算根本不公平。」
「公平?為什麼要公平?」許慎湊近君禕,深黑的眸子裡一片沉靜,「你住在這裡,就應該聽我的,更不要說我們在法律上的夫妻關係。」
「……。你總是很有道理。」君禕放下牛奶,舒了口氣。
看在許慎對她還算不錯的份上,這麼點小事情就不要同他計較好了。
君禕大人有大量的想。
但許慎對她豈止是不錯,他這輩子活到現在所有的溫情都用在了君禕身上,只是她並沒有意識到而已。
君禕對自己的事情已經足夠遲鈍,對別人更加遲鈍,不過僅限於某些事情上面,比如說她自個兒的感情問題,與別人不相關的事兒。
明明有時候她聰明的很,可在感情的事情上面實在傻乎乎的。
不過許慎倒也不著急著要讓君禕徹底明白,他希望君禕對待他們之間的感情能夠有著深刻認識,因為一旦關係確立,許慎就絕對不可能再放君禕離開,不會讓她有後悔的機會,免得以後君禕對他們的感情後悔,許慎強迫自己更加耐心一些。
君禕仍然不知道許慎的那些想法,她在喝完牛奶以後倒是乖乖站了起來,打算去洗澡睡覺了。
「晚安。」君禕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看一眼許慎英俊的側臉。
許慎倒映在牆壁上的影子裡,都能夠看出流暢優美的線條,他輕輕點頭,嗓音更是溫柔:「去睡吧。」
況且今晚也不能夠再讓君禕同他呆在一起,不然許慎的自制力在君禕面前總是有些不夠用的。
所以說許慎對於君禕的了解已經到了很透徹的程度,知道她一定會拖延很長時間才肯如睡。
躺在床上以後,她還沒有忘記詢問渝悅此刻的狀況。
「我?我到家了啊,準備去洗澡,怎麼了?」
君禕咬咬手指:「顧執送你回去,你們倆……」
「他送我回來就走了,誒這個人好悶哦,路上都不和我說話,我只能假裝看風景,超級尷尬的好嗎。」渝悅說起顧執,有一肚子的疑惑。
「不是吧,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沒有。」渝悅斬釘截鐵。
雖說她在剛坐上顧執車上的時候,也在想,這個男人會不會說些什麼。
然而對方真的就只是將她送回家,車子開的平穩,但幾乎沒有多說一句廢話。
等到了家外面,渝悅下車,就著燈光,看一眼顧執。
他過分漂亮的臉龐在燈光下更是美貌,但眉眼裡的英氣又增添幾分強勢,黑到幽靜的眸子裡什麼都沒有。
「謝謝你啊,路上小心,我先回去了。」渝悅說了再見,但是並沒有立即邁開步子。
她的目光里仍然有著幾分好奇的探究,她想知道這個男人隱藏在漂亮臉龐下的心思,到底藏著些什麼東西?
可是顧執表現的過於平靜,什麼都不留給渝悅發現。
最終渝悅只能敗興而歸。
「這個人……」君禕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來評價顧執。
就連君禕都能夠發現顧執在面對渝悅的時候,有些異樣的反應,但他卻什麼都不做,完全不符合他在看到渝悅時候好似看到美味獵物的神情。
渝悅有些生氣:「算了,他太奇怪了,以後少和他接觸為好。」
君禕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顧執的所作所為確實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後來不知道什麼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外面早晨的太陽掛在高空,已然開始散發熱浪。
當天晚上,君禕照舊約了渝悅出來,到了另外一家顧執開的餐廳,不過今晚只有她們兩個人。
許慎和凌利安一起參加醫院那邊和某家醫療器械廠商的應酬去了,君禕不知道許慎這樣清冷自持的人在應付那些生意上無聲的刀光劍影時候,會有怎樣的反應,但想來也應該是能夠應付自如的。
當初在急診跟著凌利安採訪的時候,君禕聽凌利安說起過,許慎雖然不太喜歡應酬,但是仍然能夠長袖善舞千杯不醉。
那時候的君禕只覺得凌利安口中的許慎,和她感覺到的人不太一樣,便沒有多想。
現在再想起凌利安當時的話,君禕倒是有著十分好奇,想看看許慎是怎樣從善如流的。
不過君禕也只是想想而已,她很快就拋在了一邊,和渝悅一塊聊著各種事情。
只有她們兩人,點的菜不能太多,好在君禕也只需要拍幾張這裡招牌菜的照片就好,剩下的只用感興趣的讀者自行體會,也算勉強夠了。
「你們家許慎居然就這麼放過你了,我還以為他無論去哪兒都要幫你捆在褲腰帶上呢。」渝悅靠在椅子上,因為四周有植物隔斷,在這種略微私人的空間裡面,她也沒有太過注意個人形象問題。
君禕撐著下頜,把點好的菜品交給服務生,搖頭說:「他怎麼可能隨時帶我。」
「為什麼不能?你可是他光明正大的妻子,無論去哪兒,帶上你都是最合適的好吧。」渝悅反駁道,「倒是你,一點作為許慎太太的覺悟都沒有。」
「我怎麼沒有覺悟了?」君禕說,「本來就只能算是商業聯姻,不過外界不知道罷了,」
「那怎麼能算是?許慎又不是商人,頂多你們彼此都有著一些小小需求,但你現在已經喜歡上他了,那點利益關聯也就不重要了,知道嗎?」
「然而……。我們之間也只是、因為那些利益關聯才能夠繼續呆在一起,如果沒有那些東西的話,說不對許慎隨時會跟我離婚。」
渝悅敲了敲桌子:「你這麼沒有自信啊?」
「跟自不自信沒有關係,反正我都在追他了,一步步來吧。」
「那你可得加快速度。」渝悅想起什麼,表情不忿,「我可是聽說了一些不好的話。」
「說吧,不用賣關子。」
渝悅便把自己參加某些上流社會裡,那些個千金小姐們的談話內容告訴了君禕。
君禕家裡有錢,但跟那些真正的富貴家庭比起來,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那些豪門貴胄不見得瞧得起她這樣的家世背景,君禕從來都很明白這個道理。
「你知道許慎雖然挺那什麼,高嶺之花,可是明里暗裡喜歡他的女人很多,說不定暗裡還排好了號碼,等待著有一天能夠被許慎臨幸……。就是至今都沒人能夠成功就是了,可是吧,想睡的心從來沒有死過。」渝悅越說越起勁,「我看她們第一貪圖許慎美色,第二貪圖他的家世,反正那些喜歡他的女人呢,從知道他結婚以後,就不那麼高興了。」
君禕笑的雲淡風輕,興致缺缺:「不開心又能怎麼樣呢,她們喜歡的人已經結婚了。」
君禕對這種事情沒有太過明顯的感覺,在她看來,人的緣分是上天註定的事情,即使她也沒有得到許慎的愛,可是現在能夠結婚,已經是件挺幸運的事情。
假如她是那些女人中的一個,一定表達出任何不滿,畢竟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不夠好,無法讓許慎愛上。
「話是這樣子說沒有錯啦,不過大家暗地裡肯定還是會發泄一些不滿,她們跟我也不熟,不知道我和你是朋友,那晚在那個市長千金家裡,都在背地說些嫉妒的話。」
「說了什麼?」君禕倒是突然來了興趣。
她挺想知道,那些個家世優渥的名媛小姐們都是如何吐槽她的。
「嗨,一點新意都沒有,就說你們家世不配啊,各種不搭,話里都是嫉妒的味道。」
君禕失笑。
她就猜到自己嫁給許慎以後,會有許多人不滿意,不過她並不會去在意。
「主要問題在於,你們除了那一次在華盛的宴會上一起出現過,就再也沒有在公開場合露面了,有些本來就嫉妒的人,就到處宣揚你們感情不和的謠言,我看就是存心想看著你們離婚。」
「那可就不能如她們意了。」君禕眼中是篤定遒勁的光芒,她既然喜歡上了許慎,那麼自然要努力追求,得到自己想要的人。
所以這段婚姻,她一定會努力維護。
「所以我的意見呢,你們有事沒事還是多露露面,光明正大的秀恩愛,讓那些覬覦你男人的女人啊,全都死心了。」渝悅說著,碰碰君禕的手,「你進展到哪一步了,嗯?」
「好像……沒什麼進展。」提起這個,君禕就有些愁眉苦臉了,她無法看透許慎的心思,當然也就不知道許慎對她的感情是如何的。
「你太沒有出息了,令我失望!」渝悅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表情,「你得趕緊上啊,既然喜歡,那就得不顧一切。」
「我不知道怎麼做。」君禕認真求教,「不如你教教我?」
「咳咳,這個嘛,那今天這頓飯你請了。」
君禕點頭:「成交。」
「我告訴你啊,這最重要的步驟在於……。」渝悅把自己的經驗通通交給君禕,然而作為一個感情失敗的人,她那些招數管用不管用,就不知道了。
這頓飯快吃完了,君禕才想起問:「對哦我還沒有問你,昨晚顧執送你回去,就什麼都沒做?」
「我不是說了嘛,真的什麼都沒有啊。」渝悅說著咬了咬下唇,有些難為情道,「你的感覺和我一樣吧?我是覺得他有時候看我的樣子,就好像……。看上我了似的。」
君禕點頭。
「可他又什麼都沒有說,簡直客氣死了好嗎!」渝悅忍不住講出心裡的奇怪,「本大小姐又不是什麼野蠻人,說出喜歡我多簡單啊。」
「怎麼,你對他有興趣?」
「沒有。」渝悅肯定搖頭,「不過我對他還挺好奇的,但好奇是好奇,跟喜歡沒有關係。」
她還沒有真正的從上一段情傷里走出來,平日裡表現的再無所謂,受過的傷也暫時沒有辦法縫合了。
渝悅只能夠儘量的忽視那個傷口,也不去在意從裡面流出的鮮血,反正遲早會結疤的,她慢慢等待就是了。
「可他的做法又不像是喜歡你。」君禕說,「他那樣的人,喜歡誰的話,不會什麼都不做吧?」
「哎呀不管了,就算他喜歡我,本小姐也不會答應的,到時候還多增添一個傷心的人。」
渝悅對於感情看待的更加隨意,可能是在受到感情傷害以後,她強迫自己不要太過在意。
但渝悅卻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當她因為顧執表現出的種種奇怪,而過分去在意他的時候,就不是那麼的預兆了。
「哎,看那邊。」君禕四處掃了一下,便看到從裡面包廂走出來的男人。
渝悅看過去,然後勾魂的眼眸挑了起來:「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他那不是和女朋友在一起嗎?」
「不一定是女朋友吧,看起來也不太像。」君禕看著顧執從裡面走出來,身邊跟著一位胸大長腿的女士,穿在身上的裙子很是清涼客氣,不過倒不會顯得廉價,挺惹人注目的。
「別看了,吃我們的。」渝悅擺擺手收回目光,「怎麼在哪兒都能瞧見他?」
她覺得應該不要和顧執走的太近,雖說她對顧執的好奇都快寫在臉上了,無論是男人的身份或者本身。
人對於自己看不透的東西總是充滿了興趣,然而好奇害死貓這個道理,渝悅還是很明白的。
君禕見渝悅都埋頭吃飯了,便笑著收回視線。
卻不知道是誰多說了話,君禕一抬頭又瞧著顧執朝這邊走過來了,還是在服務生的帶領下。
大概是服務生了,但君禕不知道怎麼服務生也知道她們是認識顧執的。
顧執身邊的女人也在,對方好像有些不滿顧執走過來,大概覺得是在浪費時間。
女人和顧執的姿態並不算的太過親近,但她的臉上透著一股想親近又不敢親近的神情,手臂不時挨著顧執,但又很快收回來,那副欲蓋彌彰的模樣,實在有些滑稽。
「執,不是說好了要陪我去慶功宴的嘛,再不走就趕不上啦。」
女人在走近以後,終於像是受不了似的,拉住顧執的手臂搖了搖。
卻是被顧執冷冷掃過去的一記眼神,嚇到感覺放開了手,再也不敢靠他靠的太近。
「是你的老闆拜託我幫這個忙,不是我主動要求參加,你怕遲到就自己走吧。」顧執的語調很冷淡,讓女人露出了受傷表情。
「顧先……顧執,真巧啊。」君禕假裝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既然人都走到自己這邊來了,也不可能裝作不認識,該有的寒暄還是得有。
渝悅則是興致缺缺的低著頭喝湯,儘管她這時候已經吃飽了,並不想要再吃什麼東西,但是在顧執走過來的時候,她就打定了主意要這麼做。
顧執的眼神不經意一般從渝悅臉上掃過,然後才落在君禕身上,笑道:「許少今天不在?」
「他有事情。」君禕笑了笑,有些猶豫是不是該邀請顧執坐下。
關鍵她們兩人和顧執的關係都很不熟,而眼下的狀況又實在有些尷尬。
這也讓君禕再次覺得,顧執這時候出現在這裡不是個巧合。
像他那般縱橫商場的人,根本不會犯下任何社交上的錯誤。
沒有許慎與凌利安在這裡,顧執即使過來問候,也應該只是客客氣氣的寒暄過,便會離開。
但他卻很是淡定的站在這兒,也沒有離開打算,逼得君禕只能說:「您吃過了嗎?要不要坐下?」
「君禕,我們已經吃飽了,不用再邀請顧老闆坐下了。」渝悅放下勺子,動作優雅的擦擦嘴角,微笑著看向顧執,「顧老闆今晚有美人相伴,應該已經吃過晚飯了吧?」
顧執淺笑:「吃過了。」
「那就好,君禕,咱們結賬走吧。」渝悅偷摸使給君禕一記眼神。
君禕明白渝悅不想再呆在這裡了,便只能起身對顧執道:「不好意思,我們得走了。」
顧執那股子上位者的氣息總是讓君禕有些在意,所以沒辦法真的將對方試做一個普通人,話語也總是客氣的帶了生分。
渝悅則是不太敢去與顧執對話,不管她表現的多麼平靜,都不能改變她有些害怕對方的事實。
「執,她們都要走了,咱們也走吧好不好?」女人用眼角掃過君禕和渝悅,語氣嬌弱的像只貓似的。
君禕不由打了個寒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女人說話的聲音實在千嬌百媚的很,君禕有些受不了。
身旁的渝悅顯然是同樣感覺,直接拉著君禕要去結賬,頭也不回的對顧執說:「我們走了啊,再見。」
君禕都還沒來得及再和顧執說聲再見。
結賬完快步走出餐廳,渝悅的速度就好像身後有鬼在追一樣,君禕不由說:「你慢點兒,他沒有追上來。」
「哦,那我慢點兒。」渝悅用手扇了扇風,「我怎麼看見他就渾身都怵呢,昨晚和他呆在一起也是。」
「那就別見了。」君禕笑的很開心。
她看出來渝悅對顧執的害怕,但那種害怕里分明是帶了些別的東西。
「你開車小心點兒啊,我走了,趕緊走,不然等會讓碰見顧執了。」渝悅加快步子往街邊走過去,她出行都有司機接送,除了和鄒城戀愛的時候,才比較自食其力。
她本來就是被寵大的人,在遇到鄒城之前,向來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什麼活都不會自己做。
後來遇到鄒城了,才算是過起了平常人的日子。
可惜她在習慣了拋開自己的身份地位,習慣了怎麼做一個普通人以後,就沒有機會做那些事情了。
回到自己的生活里,渝悅永遠都是含著金湯匙的人物。
君禕走到自己的車位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然後手機上就收到了渝悅的消息:「我覺得顧執的眼光實在不怎麼樣,那個女人是什麼十八線小明星吧?」
君禕臉上的笑容擴大,覺得渝悅實在太可愛了。
「你我都不認識,肯定不太出名,說不定就想要借著顧執的身份地位往上爬。」君禕在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就從對方眼睛裡看到了明顯的。
她那一身堆砌的奢侈品雖然昂貴,卻顯得和自身氣質不太符合。
「顧執要是答應了,可真是瞎了眼。」渝悅很快回復。
君禕說:「反正你也不打算和顧執做朋友,不用在意他的欣賞眼光怎麼樣。」
這次過了很久,渝悅才發過來一串省略號,後面跟著幾個字:「說的也是。」
君禕把手機仍在一旁,開車繞到街面去,在路過餐廳大門的時候,不由往裡瞧了一眼。
這一眼倒是讓她發現了些別的東西。
顧執就站在大門旁邊,不過身邊沒有先前那個不知道做過什麼的小明星,而是有穿著西裝的人大概在匯報什麼。
所以顧執並沒有帶那個女人去參加什麼慶功宴?
嘴角勾了一下,君禕很快轉移了注意力。
反正顧執做了什麼,她們也不用在意。
君禕看了眼時間,不知道許慎回家沒有,今晚他的應酬有可能會持續到很晚,君禕想著回去之後公寓裡空無一人的樣子,頓時有些不想回去了。
過去她自個兒住的時候,哪裡會想那麼多東西,無論什麼時候回家,都會感覺那是屬於自己的一個溫馨地方,但現在她卻有些不習慣自己一個人呆著的生活。
那晚許慎加班而已,君禕也會感到整個房子空空蕩蕩,讓她感覺到一些孤單。
果然人還是群君動物啊。君禕想。
剛好在遇到一個紅綠燈的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君禕用藍牙耳機接了電話,並沒有去看來電顯示。
耳機在一陣沙沙電流以後,傳入君禕耳朵里的聲音,讓她心裡像是有小鹿撞了一下。
「回家了嗎?」許慎的磁性聲音無論什麼時候聽起來,都能夠讓君禕悄然紅了臉。
她以為自己在習慣以後就不會有那麼多旖旎心思了,但她高估了自己的抑制能力,也低估了許慎對她的影響力。
「還沒呢,在路上開車。」
君禕聽到許慎那邊背景音里的觥籌交錯,熱鬧喧譁不斷,而許慎的聲線在那樣的紛繁裡面,顯得格外清冽乾淨。
「如果不麻煩的話,來接我一下吧。」許慎低聲說,話里有些無奈,像是在對君禕訴苦,「如果你不來,我大概暫時走不了。」
被許慎那種帶著幾分依賴的語氣搞得臉紅,君禕頓了頓才開口,也沒有再問更多:「你在哪裡吃飯?把地址發給我吧,我現在就過去。」
「好,等我一下。」許慎說完,便掛了電話。
君禕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裡的溫度實在滾燙。
君禕從來沒有嘗試過這樣的滋味,竟然能夠因為男人的一句話就臉紅心跳,五臟六腑都過電一般激盪。
許慎的簡訊很快到來,君禕開了導航往那邊過去。
她猜測著許慎打來電話的原因,大概是應酬讓他煩了,但又沒有藉口離開。所以需要自己罷。
君禕想的倒是也沒錯,許慎確實需要君禕來作為自己的理由。
今晚是醫院和醫療器械公司的應酬,這種場合必須得出席,那邊公司里的人各個都是海量,簽下了新的合同以後都十足興奮,不停灌酒。
許慎和凌利安都是作為醫院代表出席,並不能夠任性的拂了對方面子。
凌利安對於這種場合很得心應手,許慎倒是也能夠應付得來,不過就是對方那幾個人在飯桌上的肆意而為,導致許慎的潔癖發作,心情並不好。
不過掩飾自己的情緒是許慎最大的本事,所以醫療器械公司的幾個老闆都很高興,一頓飯下來倒是賓主盡歡。
無非就是許慎與凌利安都喝的有些多,即使兩人在喝酒這種事情上面都很有本事,也開始招架不住。
尤其是許慎,他很少喝酒,對自己的生活從來十分克制,可今天這幾個老闆都是從東北來的,喝起酒來堪稱豪飲,一杯一杯的幹下去,許慎幾乎是憑著毅力在撐下去。
關鍵時候總得想些理由來結束今晚的這場應酬,這時候最能夠幫忙的人,就是君禕了。
等君禕開車過來的時候,許慎已經又喝了幾杯酒,還好因為今天晚上的應酬,醫院特意讓他與另外的醫生換班,明天不用工作。
到了許慎簡訊裡面說的包廂,君禕敲了敲門,卻沒有人搭理。
於是君禕只能夠推門進去,也不管裡面的人怎麼想了。
推開包廂門,果然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君禕幾乎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許慎。
他側耳聆聽身旁人的說話,神色淡淡,但看起來頗為認真。
許慎的側臉線條從額頭到下頜,皆是流暢優美,眼神里並不帶有任何感情,偏偏這樣,更是撩的人心潮翻湧。
許慎大概是注意到了,抬起頭來,便與君禕四目相對了。
他嘴角勾起一點點笑容,朝著君禕招了招手。
其他人這才注意到君禕,都是男人在的場合,多了個漂亮的女人,當然是很顯眼的。
君禕臉上掛著淺笑,眼眸微彎,看起來就很好親近。
她走近了許慎,便被站起來的他輕輕攬在懷裡。
大家瞬間明了,除了醫院的人外,在場的幾位老闆都一臉明了:「原來是許太太來了,上次就聽說許醫生要結婚了,今天終於見到人。」
君禕笑著點了點頭,柔聲對許慎說:「很晚了,回去吧。」
既然君禕本人都來了,在場的人即使再想要讓許慎留下,也不能直接拂了君禕的面子,誰知道許慎到底有多寵愛這個妻子呢?要是鬧的不開心就不好了。
許慎便自罰了三杯,笑道:「我們家是我太太做主,今晚實在抱歉了。」
君禕也說:「許慎還要上班,有好幾台手術等著他做,不能多喝,實在抱歉,我們就先走了。」
君禕說的溫柔但不容拒絕,頓時讓周圍的人心下瞭然。
往後要不了多久,便會有關於許主任懼內的消息外傳,不過許慎本人也不會在乎就是了。
他倒是希望以後誰都知道,他很是在乎家裡妻子,這樣的應酬,都交給別人去做最好。
作為大家眼中處在新婚蜜月期的許慎,揉揉君禕的頭髮,看向她時眼中滿是溫情。
兩人一起離開,尚在應付的凌利安在心底悲號一聲,這種時候他也希望有個老婆來帶他走好嗎!
君禕早在來這裡的時候路上,已經想明白了許慎找她的目的,所以一來便表現的完美,陪著著表現出夫妻恩愛的模樣,全然不會露怯。
不過許慎摟著她走出包廂以後,仍舊沒有放開君禕,結實有力的手臂依然像是烙鐵般錮在君禕肩膀,將她籠罩在自己的氣息範圍。
君禕不敢開口,只能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在這麼近的距離,她能夠清晰聞到許慎身上的酒味,但並不難聞,混合著他本來的氣息,那種熱度之下,反倒讓君禕有些迷醉了。
君禕想讓許慎坐到後座上去,可以躺下休息,她雖然不能夠從許慎平靜的臉上看出他這時候的狀態,但想著他今晚必定是喝了不少酒的。
人的酒量有限,萬一就喝醉了呢?
「不用,我沒事。」許慎淡定的坐在副駕駛上,輕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君禕只能任由他去了,啟動車子。
車裡氣氛很是靜謐,君禕怕打擾許慎的休息,便沒有開口說話。
可卻聽到他輕聲道:「你怎麼不說話?」
君禕有些驚訝:「我要說什麼嗎?吵到你怎麼辦。」
許慎側過臉,便能夠看到君禕纖細白皙的脖頸,以及她側臉的輪廓,以及那雙嫣紅的嘴唇,很是誘人。
喉結輕輕滾動,許慎轉回目光:「我這時候睡不著,不會吵到我。」
「哦。」
君禕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許慎身上有著淡淡的酒香味縈繞在她鼻息間,讓君禕差點覺得自己都要喝醉了。
但她現在還得認真開車,更加不敢說話。
可偏偏,許慎的話又狠狠刺激了她一把:「我想聽你說話,什麼都可以。」
心跳驟然猛烈,君禕臉頰微紅,不知道許慎是不是已經喝醉了,所以才說了這樣的醉話。
不然他怎麼會說出這麼……。這麼曖昧的話來?
「今天喝了多少?」但君禕還是乖乖的開了口。
「不知道,大概有一斤?白的紅的摻雜,沒有數過。」許慎的嗓子都有些微微嘶啞了。
君禕詫異道:「喝了這麼多?」
「大概是吧,每個季度都有這麼幾次,總不能所有都推掉,醫院能夠接觸這些的醫生有限,輪到我們科室的時候,總要輪到我。」許慎緩緩解釋著那些君禕並不知道的事情。
「都是和醫療器械公司嗎?」
「不全是,偶爾還會有藥代,做醫生也不是就只做醫生了,很多時候都要做些別的事情。」
君禕以前不太了解,不過最近已經知道了許多過去不懂的事情,她看著許慎臉上顯出的幾分疲憊,有些心疼。
他白天在手術台上站了那麼久,晚上又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那你吃了東西沒有,我看今晚他們那種喝法,你也沒什麼機會吃東西吧。」君禕剛才進去的時候已經注意到周圍的環境,餐桌上酒瓶倒是擺了不知道多少,但那些飯菜都沒怎麼動過,許多菜都涼了,還是端上桌時候的樣子,一筷子都沒人夾過。
「喝酒之前吃了一些,喝上就沒有機會了。他們那些人最厲害的事情就是喝酒,喝的夠多,生意也就做好了。」
「這個話我倒是聽說過,喝的醉醺醺的,就可以簽合同了,是吧?」
「說的是醉醺醺,其實各個心裡都門兒清,沒那麼好糊弄。」
「那回去我熬些粥給你吃吧,再煮碗醒酒湯,不然宿醉很難受的。」
許慎笑了:「你知道我喝醉了,所以這麼賢惠?」
賢惠兩個字又在不經意間戳中了君禕的心,她嘀咕道:「我其實可以很賢惠的,你沒有發覺罷了。」
說完,她又想起什麼:「所以你真的喝醉了啊?」
許慎反問:「你說呢?」
君禕飛快瞄了許慎一眼,試圖從他臉上發現他喝醉的痕跡,然而最後還是失敗了。
許慎的神色實在太過平靜,君禕並不能發現他到底喝醉沒有。
「看不出來。」君禕老實的說。
許慎不置可否,在心裡想,大概他還是能夠冷靜的,至少還可以控制住看到君禕之後起了波濤的心緒。
很快到家,許慎從車裡出來,和君禕一起上樓,腳步平穩的壓根兒都不像是喝過酒的人。
如果不是他身上那股淡淡酒味提醒著君禕,她都會懷疑這個事實。
進了家門以後,君禕打開空調,便張羅著去熬粥。
好在有能夠快速煮粥的電飯煲,君禕只需要把米淘好,放進足夠的涼水,便關上蓋子按下按鈕等待粥好了。
君禕在間隙里去客廳里看了一眼,不過許慎已經不在客廳了,君禕知道他肯定去了臥室洗澡換衣服。
許慎是不會任憑那些味道留在自己身上的,君禕想著許慎大概會露出的嫌棄表情,不禁笑了一下。
去煮好了醒酒湯,君禕想讓許慎先喝過以後,再去喝粥。
許慎出來的時候,君禕已經把醒酒湯端上了桌子,他的頭髮還在往下滴水,濕漉漉的,卻也柔和了眉眼。
君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鬼使神差的,在許慎坐下喝醒酒湯的時候,手指碰到了他冰涼滴水的髮絲:「你怎麼頭髮也不吹啊,我去給你拿吹風機。」
說完以後,指尖的微涼觸感才讓君禕如夢初醒一般,又慌亂了對上了許慎幽深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