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白棉、商見曜和格納瓦聞言,同時轉過了身體,只見二樓一個房間打開,走出來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
他黑髮藍眼,臉型瘦削,短髮亂糟糟的一片,鼻子上架著一副偏圓形的黑邊框眼鏡,身上穿著深色的襯衣和長褲,正是雷曼高薪聘請的保鏢理察森。
他同樣來自「聯合工業」,以前據說是一名工程師,和雷曼有過多次合作,信譽一向良好。
「你們是?」理察森望著商見曜等人,沉聲問道。
龍達爾熱情地幫忙做起回答:
「他們是老闆的朋友,也是生意夥伴,我們這次來最初城,有一部分目的就是和他們交易。」
理察森瘦削的臉龐上,藍色的眼眸透過略厚的鏡片,打量起蔣白棉等人:
「是誰告訴你們這棟公寓的?」
「雷曼。」蔣白棉似笑非笑地回答道,「作為老闆,他難道沒有這個資格?」
理察森沉默了兩秒,轉而望向龍達爾等雷曼的手下:
「雖然是合作夥伴,但也不能允許他們上樓,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可……」龍達爾為難了,「他們已經上過樓了。」
理察森眸子猛地放大之際,商見曜和蔣白棉已是沖向了他。
下一秒,他們兩人突然感覺懶洋洋的,什麼都不想做,就想躺著,任由時光流逝。
好麻煩啊,等會還得打架、拔槍、威脅、調查,一堆事情,還是偷個懶,躲在旁邊,等老格處理比較好……蔣白棉只覺多年積攢的懶意都在這一刻爆發了。
商見曜當場躺了下去,堅決貫徹「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的原則。
這樣的表現看得理察森都有點愣住,然後他眼睛裡浮現出了一個沙缽大的鐵拳。
乓!
理察森直接暈了過去。
蔣白棉立刻擺脫了懶惰狀態,變得生龍活虎。
「原來他的能力是這樣的……」蔣白棉回味起剛才的感受。
她那一衝其實算是有意為之,仗著有格納瓦壓陣,選擇親自體驗不同覺醒者的不同能力,為將來做決策定方案積累經驗。
——雷曼雖然不太清楚理察森具體的能力,但從幾次合作中還是大概能判斷出對方的水平線。
至於商見曜又是為了什麼第一個衝出去,而且沒使用本身能力,蔣白棉沒法按常規思路去推測。
這個時候,見「舊調小組」三人襲擊了理察森,龍達爾等人下意識抬高了槍口。
地上的商見曜一躍而起,鄭重說道:
「他是內奸,是要謀害雷曼的那個人!
「安全第一,必須立刻處理他。」
聽到「安全第一」這個短語,龍達爾等人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們也不管這究竟有沒有證據,似乎只要和安全扯上關係,都毫無保留地選擇相信。
這什麼思維模式?商見曜剛才語句的邏輯結構也不像使用了「推理小丑」……蔣白棉的視線來回在龍達爾等人身上移動。
她旋即望向通往三層的樓梯,略微放大聲音,喊了一句:
「你可以下來了。」
隔了十來秒,憨厚老農模樣的雷曼輕手輕腳地沿樓梯下到了二層。
「老闆,你不應該出來的。」龍達爾等人相繼開口勸阻。
商見曜一臉認真地幫忙回答道:
「這是為了處理內奸,安全最重要!」
雖然前後半句話沒什麼必要的聯繫,但龍達爾等人還是「理解」並支持了雷曼的決定。
嘖,商見曜好像找到了成功的關鍵詞……蔣白棉見狀,在心裡笑了一聲。
這個關鍵詞就是「安全」。
這就和「推理小丑」有一定區別了,「推理小丑」只是引導出一個結論並讓得出結論的人相信它,而在之後的經歷中,那些人如果遇到和結論相反的、矛盾的細節,不是重複一遍結論就能保持效果或者達成別的目的的。
在蔣白棉看來,這更像「催眠」,由關鍵詞觸發的「催眠」,一聽到關鍵詞就無條件相信說話者的「催眠」。
可如果是「催眠」,有更好的方式啊……而且,都把雷曼周圍所有人「催眠」了,為什麼不連他一起?蔣白棉念頭轉動間,格納瓦遵循著流程,詢問起雷曼:
「他是你高薪聘請的保鏢,為什麼不和你住同一個樓層?」
雷曼看了看龍達爾等人,比之前放鬆了不少:
「本來他是一直住我隔壁房間的,但他突然變得陌生後,搬到了二層,就像刻意把三樓弄成監獄一樣。」
商見曜隨之望向了昏迷的理察森,躍躍欲試地說道:
「那讓我們揭曉答案吧。」
「先不急,省著點。」蔣白棉知道商見曜是想用「宿命珠」翻看理察森的記憶。
——之前龍達爾的表現說明,他們的遭遇能在一定程度上規避「推理小丑」。
這不是說「推理小丑」不會產生效果,而是他們自認為一切都正常,哪怕成為了商見曜的朋友,也沒法說出什麼地方有問題。
阻止完商見曜,蔣白棉指著理察森的房間道:
「進去找一找,看有什麼線索。」
她旋即轉身對龍達爾等人道:
「你們守在外面,安全第一!」
龍達爾等人立刻鄭重回應:
「安全第一!」
蔣白棉、商見曜連同雷曼一起走向了理察森的房間。格納瓦拖著理察森,緊隨其後。
那個房間和它主人的頭髮一樣亂糟糟的,堆著電線、開關、磁鐵等物品,擺放著收音機等東西。
商見曜眼睛發亮的同時,雷曼介紹道:
「這是理察森的愛好,喜歡擺弄機械電子產品,他本身也是學這個的,有很強的動手能力。」
蔣白棉輕輕頷首,戴上手套,檢查起房間內的每一件物品。
商見曜也做出了類似的嘗試,但他直奔那台收音機。
「理察森也喜歡聽廣播,他說最初城除了官方頻段,還有一些小電台,很有意思。」雷曼望了收音機一眼,隨口解釋道,「不過我不太喜歡這個,沒怎麼在意。」
蔣白棉和格納瓦微微點頭的同時,商見曜打開了收音機。
裡面很快響起了沙沙沙的噪音。
「等會找找記錄,看理察森喜歡聽哪幾個小電台,裡面也許藏著線索。」蔣白棉吩咐了一句。
見沒別的聲音,商見曜略感失望地拍了拍收音機的上部,檢查起桌上可能存在文字的事物。
經過一番忙碌,「舊調小組」三人沒找到有用的線索。
看來還是只能上「宿命珠」……蔣白棉暗自嘆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發出沙沙動靜的收音機內,有一道頗為磁性的男性嗓音響了起來:
「歡迎大家收聽119.2頻段,道與電器維修電台,我是你們的朋友,喜歡講大道理的吳蒙。」
這用的是紅河語,吳蒙是直接音譯出來的。
道與電器維修?蔣白棉忍不住瞥了那收音機一眼。
吳蒙的嗓音繼續響起:
「愛是對等的,一味地付出和索求只會收穫不好的結果。
「公平很重要,但在灰土上,擁有實現公平的能力更加重要。
「強調安全永遠不過時,要保護一個人,就要讓他置身於沒有外人的環境,讓危險無法接觸到他……」
磁性的嗓音逐漸低沉,迴蕩在了整個房間內。
這……蔣白棉腦海突然有點混亂。
商見曜猛地走向了門口,邊走邊說道:
「我得把小紅關起來,讓他遠離危險,還有,你們也……」
他話未說完,聲音驟然變沉,反駁起自己:
「直接把他嚇回公司就行了。」
商見曜隨即停步,點了點頭道:
「我為什麼要信這廣播的?
「他都沒有舉出具體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