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淵深處的一塊懸浮的巨大岩石之上,站著一男一女。
女子仙姿玉貌,猶如神女仙妃。可是她此時一臉悲憤的看著那個男子,眸光帶著怨恨。
「正嫡,兒啊,你為何這麼快就隕落了?你的氣運呢?!你的資質呢?!你的底蘊呢?!你這個不爭氣的!」
女子的聲音猶如杜鵑泣血,讓古寂的黑淵也變得有點哀。
「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女子指著男子厲聲喝道,字字如刀。
這女子當然就是蠶藥妃。
那男子面如冠玉,氣度儒雅,卻一臉無奈、感傷之色。
「藥妃,你不要傷心,你也知道,正嫡是紅塵仙,他還會有下一世…」
這男子正是姜別離,也就是姜隱。
為了不讓蠶藥妃參與真界紛爭,他強行帶蠶藥妃進入黑淵,已經多年未回真界。
蠶藥妃多次要回去幫姜正嫡爭霸,都無法得逞。
「老娘不要傷心?」蠶藥妃慘笑,「第一世,我望舒沒有孩子,第二世,我唐望舒還是沒有孩子。」
「到了第三世,老娘才有一個孩子,當上了母親。」
「他雖然是紅塵仙,可前世今生本非一人,他是老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老娘養大的兒子!你卻讓老娘不要傷心?」
「他不是你的兒子麼?!姜別離,你這個虎毒食子的畜生…」
姜別離被女人破口大罵,罵的狗血噴頭,卻不還口,只能打出一個個的手訣,消除女人的憤怒之意。
蠶藥妃到底是一位仙人,畢竟不是一般女子,她罵了一會兒,終於懶得再罵了。
兒子都死了,再罵姜別離又有何用?
她剩下的,只有傷心和遺憾。說到底,此時她也是一個母親。
姜別離看著蠶藥妃的樣子,也感到很傷心。
他女人雖多,可他最愛的,卻始終是蠶藥妃。他心中真正的髮妻,當然也只是蠶藥妃。
可是,他不能為了蠶藥妃母子,就徹底放棄挽救仙界的大略。
姜別離長嘆一聲,「藥妃,你什麼都好,就是喜歡走極端。」
「你第二世救世失敗,就反其道而行之,這一世便要獻祭仙界,這難道不是違背你的初心麼?」
「救世不成,就一下子滑落到徹底救己,這不僅是極端,還和本心為敵。」
「實話告訴你,獻祭仙界的難度,並不比救世小多少。」
「我早就告訴你,會有人出來救世,這是天道。祭世救己,何嘗不是和天道為敵?」
「救世可能失敗,祭世救己同樣可能失敗。你和正嫡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有失敗的準備。」
「我不讓你參與其中,就是不想讓你也搭進去。正嫡想做什麼,我不阻攔,可是你,我必須阻止。」
「同樣,姜藥選擇了救世,也有可能失敗,當然也要有失敗的準備。」
蠶藥妃冷笑不已,「姜別離,你既然如此想救世,為何不直接去幫姜藥?他不是你的親親兒子麼?」
「呵,心中想幫姜藥,可又怕我們母子有意見,所以就明著不幫,卻變著法子偷偷摸摸的幫。姜別離啊姜別離,你真不是個東西。」
「你空有如此神通,卻讓老娘瞧不起。」
「你鼠首兩端的夾在中間,腳踏兩條船,自以為左右逢源,兩不得罪,其實誰也不承你的人情!」
「無論是救世還是救己,都是天大的事,你既然參與其中,那就應該做出一個選擇,然而傾力去做,而不是被感情左右,沒有自己的立場!」
「也是,你不是一直如此麼?當年,你身為大隋太師,明知李洛書要反隋,卻不聞不問的保持中立,理由只是李洛書和楊玄明都是你的弟子。」
「結果如何?你既對不起大弟子楊玄明,也被小弟子李洛書輕視,認為你沒有原則,沒有立場!你這樣的人,他敢信任?!」
「你是個失敗的夫君,失敗的父君!失敗的老師!失敗的九道大仙!」
「好了藥妃,你別說了。」姜隱的臉色有點陰鬱。
蠶藥妃神色譏諷:「不讓我說?說到你的痛處了是吧?呵,你就是個鼠首兩端的人。」
姜隱搖頭:「那不是鼠首兩端,那是中庸之道…」
「狗屁中庸之道,老娘聽不懂!」蠶藥妃指著他的鼻子:
「等到你的親親兒子姜龍城被幹掉,你也就沒有兒子了,你以為兩不相幫,結果你會失去所有的兒子!」
「老娘現在才明白,你從來沒有拿藥靈體煉丹的意思!你從一開始,目的就不是找藥靈體煉丹,而是看上了穆蒼月這個新歡!」
「所以,你就以尋找藥靈母體生出藥靈體為藉口,取得我的支持,不但光明正大的娶了穆蒼月,還一併收了羨清影!」
「你只是饞她們的身子!可惜,老娘今日才明白這一點!」
「姜別離!你下流!」
姜隱臉色通紅的跺腳,「唉呀…藥妃!我在你眼裡,就如此不堪麼?我何曾是這等人…你誤解我太深!」
若是外人看到兩個仙人如此爭吵,只怕從此會失去對仙人的敬畏了。
蠶藥妃說完,也懶得解釋,就要轉身離開。
「我要回仙界,為正嫡報仇!」蠶藥妃咬牙,「姜別離,你若對我還有一絲情意,就應該和我一起回去,為兒子報仇!」
「我還要回去當國君,不能讓正嫡辛辛苦苦建的國亡了!」
姜別離嘆息道:「藥妃,你何苦如此呢?正嫡已經隕落,我也很痛心!可是,你不能回去沾染因果!更不能去當國主!」
蠶藥妃冷笑:「老娘又不是左道門的那些狗屁神明,老娘害怕什麼因果?」
姜別離趕緊攔住她,「你知道因果之道的本質是什麼?」
蠶藥妃頓時來了興趣,蓮足一停的問道:「因果的本質是什麼?」
這是自古以來很多人都想知道的答案。
這個答案,當然曾經不是謎。可隨著時光的流逝和仙界的變遷,後來就變成了一個謎。
而因果之道,據說是宇宙中最玄妙最莫測的法則,甚至有人說因果法則和時空法則一樣,都是宇宙中的至高法則。
姜別離一字一頓的說道:「因果法則,就是時空法則!而且,是時空法則最深奧的那部分!」
什麼?因果法則是時空法則,而且是時空法則最深奧的那部分?
這怎麼可能?
哪怕是蠶藥妃這等人物,也有點難以置信。
她知道,輪迴法則屬於因果法則,同時輪迴法則也屬於時空法則。卻不知因果法則也和時空法則有關係。
「藥妃。」姜別離成功的轉移了女人的注意,心中微感得意,可神色卻認真肅然,一副專家學者的姿態。
就差一副當年戴過的眼鏡了。
「這是我多年來苦心推衍的研究結果。你知道,我當年是九道大仙,多年潛心研究,不會錯!」
「神秘的因果法則,其本質的確屬於時間法則和空間法則,而且我的研究成果表明,它還是時空法則最高級的本質體現!」
蠶藥妃不相信姜別離的人品,可是對於他的本事,卻一直很相信。
她很清楚,既然姜別離說因果法則的本質是時空法則,那就一定是。
「我明白了。過去世界、現在世界、未來世界,與其說是時空的體現,還不如說是因果的體現?」蠶藥妃到底聰明,立刻想到這一層。
姜別離趁機攬住她的腰,「果然是你,一點就通。真正的三界,就是歷史世界、現在世界、未來世界,這三界全部在因果之中。」
「毒害仙界的神秘毒霧,竟然可以來自於未來,就是因為有因果關係。」
「所以,天下任何生靈,任何事物,都在因果之下,概莫能外。對天道的影響越大,沾染的因果也越多。」
「左道門的人,修為超越了大仙,神通遭到了天忌,所以天道鎖定了他們的氣機,讓至高無上的因果大道約束他們。」
「作為時空法則的最高體現,因果法則才是至高無上的天道法則。也唯有因果之道,才能讓左道門的那幾位保留最後的敬畏。」
「他們的修為固然不受壓制,可以輕易的斬殺你莪。可是他們出手之後,就可能引發因果反噬,可能化凡,可能輪迴,可能失憶…」
「種種惡果,難以承受。是以他們固然不敢親自出手,甚至不能輕易開口,試錯機會極小。影響越大的事,他們就越是謹小慎微。」
「他們希望諸國並立,相互鬥爭,不希望一統,尤其不希望神洲一統。」
「他們忌憚氣運之子的氣運。所以他們希望氣運之子們各自建國,相互殘殺,消耗氣運,也替他們承擔一些因果,轉移天道的視線。」
「你第二世唐望舒被殺,那也是把他們逼急了,才甘冒奇險的殺你。殺你的李時珍也受到了因果之道的懲罰,他被迫輪迴,重新修煉。」
蠶藥妃蛾眉一皺,「你怎麼知道殺唐望舒的叫李時珍?我自己都不知道是誰。你還能查到十多萬年前的兇手?」
她很難相信,姜隱還能查出這個。
畢竟十多萬年前,姜別離還在假死沉睡,根本沒有醒來。而當年殺自己的人修為超越了仙人,也沒有留下線索,不是姜別離能查出來的。
他的推演之術雖然很厲害,可也不能推算出具體的名字。何況,以兇手那種修為,也很難推演成功。
「呃…」姜別離一愣,「是我聽左道門的一位朋友說的。」
蠶藥妃的目光頓時變得凌厲起來,「你還有左道門的朋友?你難道不知,左道門也是我的仇人?」
姜別離摸摸自己的鼻子,「藥妃,我正是要追查當年殺唐望舒的兇手,這才煞費苦心的接近左道門的人,其實只是為了打探你的仇人。」
蠶藥妃將信將疑,「你說完了麼?放開!我要回去!」
姜別離道:「你這一世沒有氣運,再去獻祭仙界,會沾染大因果的!」
蠶藥妃轉頭冷冷看著姜別離:「我打不過你,可你今日若是再阻止我回去為正嫡報仇,我就立刻自我隕落!」
姜別離嘆息道:「好,我不阻止你,你可以為正嫡報仇。唉,算了,我還是和你一起回去吧。」
他很擔心,是姜藥殺了姜正嫡。
因為他已經推算出,寶蓮燈已經甦醒,並且有了合作夥伴。
那個人,很可能是姜藥!
姜藥得到寶蓮燈的合作,就有實力殺正嫡。
………
此時,清軍在龍山大敗,姜正嫡逃走的消息,已經傳遍天下。
清國固然風聲鶴唳,一片惶恐,就是其他幾國,也都是寒門高興武家愁。
同時,另外一個消息也傳了出來:
周帝虞嫃,親率四百餘萬大軍,和明帝姜藥親率的三百萬大軍,對峙於南域焚河。
天下矚目的明清大戰剛剛落下帷幕,明周對決就即將上演了。
頓時,南域焚河又成為天下新的風暴之眼,
人們都知道,這是關係神洲歸屬的一場大戰。此戰的勝利者,大概率會一統神洲!
明洪武十四年,周天授二十一年,四月二十。
明周兩帝,隔著焚水而望。
兩國七百多萬大軍,加上投降明軍的一百多萬清軍降軍,全部隔焚水列陣。
戰域如蒼穹籠罩。
焚水是一條燃燒的河流,帶著強大的火域,但只有千里寬,完全隔絕不了姜藥和虞嫃的神識。
所以,兩人能清晰無比的看清對方的音容笑貌,看清對方細微的表情。
周軍的火鳳凰大纛之下,是一道麗色無雙的身影。
她的風姿,似乎能照亮整個世界。數百萬周軍將士看著她的背影,都是鬥志昂揚。
正是大周之主,虞嫃!
虞嫃一身華貴的鳳紋戰甲,騎著一頭青鸞,默默看著對岸那一道熟悉而久違的挺拔身影。
呵,藥哥這次回來,竟然有種返璞歸真的感覺。
他到底是什麼修為了?
這些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虞嫃很想知道。但她是個公私極其分明的人,她必須先盡力打完這一仗,才和姜藥見面。
否則,任何私下見面的行為,都會引起群臣和將士的疑慮,影響大周的軍心,授人以柄。
此時此刻,她是大周之主,不是明帝的未婚娘子。
這一點,必須要分的清清楚楚,不可混淆不清!
藥哥,要麼,我滅明。要麼,你滅周。
只有真正憑實力勝出,才是真正的強者,才有統一天下的資格。
我,不能放水。你,也不能放水!
我要全力以赴的…擊敗你!
於是,虞嫃目中看向姜藥的溫暖之色,慢慢變成冷厲,就是周圍的氣溫,也變低了很多。
身邊的大將重臣,都感知到了皇帝的凜然戰意。
很好。皇帝面對姜藥,完全沒有退讓或留手的樣子。
虞嫃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神色冷厲、妖氣純淨的紫發少女,赫然也是個大乘強者。
這紫發少女雖然神色冷厲,卻很是美麗,五官身材毫無瑕疵。
可是和虞嫃相比,她的美貌又變得平平無奇起來。
「母皇。」紫發少女說道,「等捉到明帝,女兒想吃了他,一定很香。」
虞嫃白了她一眼,「珠兒,你又忘記娘的話了?這樣的話,我不想第二次。」
「是。」紫發少女趕緊低頭。
南宮令儀來到虞嫃身邊,低聲說道:「陛下,郎君大敗姜正嫡的原因,終於查清了。」
「原來,郎君修為大進,遠超姜正嫡…還有,冒充郎君的假帝,是一個叫莫隱的人…」
虞嫃聞言,星光點點的明眸之中異彩連連,嘴角還露出一絲微笑。
修為大進,遠超姜正嫡?藥哥,你總不會是成了地仙吧?
我真的很難相信。
呵呵,想不到那個冒牌貨,竟然是莫隱,還真是老朋友。
可惜…
「南宮,你把打探來的情況,尤其是當日戰場情況,仔細說來。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虞嫃想了解更多的細節。
她一直是個既自信,又謹慎的人,從來都是謀定而後動。
等到聽完之前明清大戰的細節,虞嫃的神色越發精彩了。
最後,就是一向鎮定自若的她,也忍不住有點激動起來。
寶蓮燈!
一定是寶蓮燈!
藥哥一定獲取的寶蓮燈的認可,成就了地仙修為!
唯有如此,當日戰場上,才會出現那種異象。強大的占據兵力優勢的姜正嫡,才會輸的那麼快、那麼慘。
想到姜藥得到了寶蓮燈的認可,獲取了這天大的機緣,虞嫃是既替姜藥感到歡喜,心中又難以遏制的生出一股酸溜溜的感覺。
很難受!
藥哥啊藥哥,你竟然已經是地仙了!
呵,我還是低估你了。
果然,我虞嫃的眼光無人可比。
虞嫃的兩隻粉拳,忍不住捏緊,禍水般的面容,露出一絲倔強的戰意。
哼,地仙又如何?我虞嫃不懼任何人!
南宮令儀當然也心中有數,她斟酌著說道:「陛下,郎君之前就得到了九鼎和輪迴塔,王道氣運越發興旺,如今又得到了寶蓮燈,成為地仙…」
「陛下還需要和郎君開戰麼?」
她的意思很簡單。姜藥的氣運這麼強,已經遠超其他的氣運之子,還有沒有打下去的必要?
虞嫃神色一凜,「必須戰!他就算氣運超過我,卻也未必會贏!氣運變幻最是難測,豈能輕易認輸?」
「再說,不打又能如何?難道還能投降明國不成?就算我願意,他們願意?」
「必須打!要麼我們打贏,統一神洲。要麼,我們輸,讓姜藥堂堂正正的統一神洲,誰也沒話說。」
「就算姜藥是地仙又如何?我們的武仙軍起碼多出兩千,足夠對付他。」
虞嫃說到這裡,當即下令道:「傳令!抽調兩千武仙軍,獨立列陣,隨時聽用!」
一道命令,一片遁光就轟然出現,正是抽調出來的兩千武仙軍!
虞嫃要利用周軍武仙軍的數量優勢,專門抽調兩個武仙千人隊,來對付姜藥。
之前姜正嫡就吃虧在,不知道姜藥的修為,沒有抽調出一支專門的武仙軍對付姜藥。
頓時,大戰的氣氛就沖天而起。
對岸的姜藥,看著虞嫃的動靜,忍不住笑了。
他也很想去見虞嫃。但他同樣知道,眼下不能!
這是關係兩國興衰存亡的國戰,不是兒女情長,不是兒戲!
嫃兒,你專門抽調武仙軍對付我,的確十分穩妥,足以抵消我的個人實力,甚至能壓制我。
可是你別忘了,你的兵馬本質上還是武家兵馬,而我的三百萬大軍,卻是經受變法洗禮的寒門子弟!
姜藥指著對岸,對大明將士說道:「將士們!阻礙大明一統神洲的敵人,就在對岸!」
「這麼多年來,他們做夢都想滅了大明!」
「他們仇視變法,欺壓寒門,霸占數不盡的資源!寧願用不完壓倉庫,也不願意讓寒門分享!」
「今日!他們來了!他們趁著我們對付清軍,侵入南域,想趁火打劫!」
「那就讓他們這些武家貴人,嘗嘗我大明寒門大軍的厲害!讓他們因為恐懼而道心有痕!」
「渡河!」
三百萬明軍將士一起吶喊:
「渡河!渡河!」
「陛下萬勝!大明萬勝!」
「統一神洲!」
與此同時,周軍也爆出驚天動地的吶喊:「滅明!」
「轟—」兩軍強大的戰域,頓時相互碾壓。
虞嫃和姜藥,同時打出兵道手訣,一個呼吸的工夫,就變幻幾次陣法。
兩人都是兵道大家,一出手就是頂級的兵道水平。
與此同時,一群大乘修為的強者,也飛身而出,幫助虞嫃一起激發軍印。
兩千專門抽調出來對付姜藥的武仙軍,也凝聚強大的戰域,向姜藥籠罩而來。
明周兩國的戰略決戰,就這麼突然展開!
ps:藥哥和嫃兒的決戰開始了,大家希望誰贏呢?本書的章節,還是環環相扣的,所以還請不要跳著看,不然就會錯過很多填坑,看的雲裡霧裡。本書又不水,不適合跳著看。蟹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