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威畢竟是曾經跟隨過高恭的步軍將領,打元虎的虎豹騎不是對手,可打這些盜匪蟊賊根本沒有任何問題,先前還小心謹慎,害怕中了元氏三虎的計謀,來的時候藉助管理兵械糧草,換上最好的裝備,拉上最充足的糧草,一路排兵布陣,步步為營。
直到一路剿殺到了昌陽,斥候報上來的消息均是青州魏軍未有絲毫動靜。
再說那些海盜山賊也就是說的邪乎,雖然號稱千軍萬馬,可真真交手,也不過就是些烏合之眾,連趁手的兵械和戰馬都沒有多少,那裡是趁著管理兵械時先將自己武裝了一遍的董威軍隊的對手。
這樣膽子就大了起來,滋生了驕橫的心理,對手下的管控就不再像來時那麼嚴格了,甚至有些放縱起來,畢竟這些都是跟著自己多年的部下,屠個村殺個把人閉閉眼也就過去了。
至於為了一個女人,兩個校尉竟然各自領兵,在昌陽城東對壘,兩隻軍隊自相殘殺,這就說不過去了。
聽到斥候的報訊,董威急忙帶著親衛趕到東城下。
果然遠遠看到城牆上兩支穿戴相同的齊兵打的正酣,董威氣得鼻子都歪了,一路上沒有多大的戰損,要是火拼起來,真要叫人家笑掉大牙了。
急忙命人前去傳話,叫兩支隊伍立即住手,統統撤到城下,在城外紮起大帳,命人叫兩個校尉滾到大帳說話。
順便將那個女人也帶了過來。
女人還緊緊抱著一個三歲多的孩童,後面還跟著畏畏縮縮的兩個青年男女。
女人布裙荊釵,衣服襤褸,臉上滿是灰塵和血跡,雖然臉色白皙,可也不過是有些姿色,並非仙女般的人物,也不至於打出鼻血出來?
正在納悶,旁邊親衛隊長打聽回來了,附在董威耳邊輕聲說道:「這個女人是孟鈞的老婆孟塗氏,傳說孟鈞逃跑之前將搶來的財寶藏在南山的一處洞穴中了,孟鈞跑的時候,這個女人放心不下她放在弟弟家中的兒子,半路跑回來要接她的弟弟和兒子,被黃校尉抓住了,不過半路遇到正在搜尋孟鈞下落的李校尉,而李校尉抓住了孟塗氏弟弟兩口和兒子,孟鈞跑到青州去了,這批財寶的埋藏地就只有孟塗氏知道,孟塗氏宣稱,誰能保證自己一家的安全,她就將藏寶的地方告訴誰。」
董威這就明白了:兩人不是貪圖女人的姿色,而是看中了人家的錢財。
再看那個女人就顯得順眼多了,走過去一腳一個將兩個校尉踹翻,捏著梨花帶雨、瑟瑟發抖的女人的臉點點頭,叫親兵給爺送到大營去。
女人嘛,是要好好哄的,那能提著刀槍捉對廝殺,讓人家沒有一點安全感,如何敢把保命的家底透漏出來。
一趟光州行,董威賺的盆滿缽滿,還娶了一房小妾回來,叫南軍其他的將軍很是羨慕嫉妒恨。
但人家是征南大將軍的便宜丈人,光州搜刮的財寶聽說一半送到了征南將軍府中,就是眼紅,也只能私下罵幾句直娘賊。
不過隨後光州刺史紀文成的訴狀也到了征南大將軍支離堎的手中,訴狀中控告董威借著在光州平亂的名義,在光州縱容兵士屠戮平民,致使光州十室九空,被盜匪所害者三成,為官兵所害者三成,逃亡海上或逃往青州者三成。
並且還附了一張數據:光州一年前共計在籍一萬三千四百戶,人口六萬四千餘,可現在在籍不到四千戶,人口不足兩萬七千人,這還要算上基本沒有歷經兵亂的光州州府。
紀文成的訴狀支離堎不得不重視,因為這位刺史大人的父親,可是高逸的老師記淖。
高逸雖然瘋癲殘暴,但對這個老師卻十分尊重,繼位以來,屢次擢升,記淖不但官拜太子太傅,中書令,還被加封為卓侯,三個兒子,兩個是羽林中郎將,紀文成是最小的兒子,前年才被舉薦為光州刺史。
紀文成的訴狀肯定也會抄送一份奏報給皇帝高逸。這才是支離堎感到驚慌的。
一面慌忙下令對董威的行為進行申飭,並罷免其南皮處置使的職銜,送往軍政司嚴查。
一面派了心腹前往都城向木缽提送禮,讓其在皇帝面前迴旋。
木缽提為了幫支離堎洗脫罪責,在幕僚的建議下,按照皇帝好大喜功又愛好角牴戲的性格,將齊地的戰爭編成故事,教給宮廷尤人,讓他們編成角牴戲給皇帝表演。
紀文成的訴狀確實也報給了父親和皇帝,但記淖已經年近古稀,在家裡頤養天年,根本就不聞政事,兒子的訴狀只是看了一遍就扔在書房的紙堆里。
至於皇帝,因為天熱,快一個月都沒上朝了,至於各地的奏章文書,全都扔給門下省,從中挑選出緊要的批閱,門下省侍中本就是支離堎兼著,見到紀文成的訴狀牽扯到侍中,自然是隱藏了起來,根本到不了皇帝眼前。
不過木缽提以齊地戰事編導的角牴戲很快極大地吸引了高逸的興趣,高逸已經無法滿足在朝堂上殺人的遊戲了,他加封自己為冠軍侯,驃騎大將軍,命羽林軍和中軍調集人馬,自己要御駕親征。
朝廷上下,莫不規勸,但高逸根本不聽任何人的諫議,並且傳旨欽天監,選定吉日,在天壇祭拜天地,發布檄文,聲稱要「收復祖地,並匡社稷,征討魏寇,為天下先。」
命太子監國,自己領二十萬大軍,從幽都出發,浩浩蕩蕩殺向青州,派遣使者,往梁國、楚國,邀約共同討伐大魏,許諾事成,共分江山。
玩大了!
得到消息的木缽提和支離堎拍著額頭後悔不已,好好地,沒事招惹這個神經病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