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長平 第84章 商賈識途

    下了山,其實離城還有二十來里,但由於魏兵迎出十里之外,距離仿佛一下子縮短了。雖然已是夜色朦朧,但大家精神倍增,好像家鄉就在眼前。

    城池過小,不足以容納上萬士兵。各營被安排在不同的鄉邑里,只有營司以上的官員可以進城居住。涅城平時只有五百士卒負責維持治安,由各邑鄉民輪流擔任。魏軍進駐後,由公子咎特別允許,一營魏軍駐紮在城的周圍,其中一隊進駐城中,其餘四隊分駐城的四門外。四門外多是商鋪,被臨時徵用為營房。

    司莽的大帳就設在城主府。公子咎自處於西廂房內,正堂留給了司莽。司莽堅辭不受,定要讓公子咎住正堂,自己就在塾房居住。最後司莽道:」若公子不允,臣必不敢入城,但設帳於營中可也。」才結束了爭執。

    入城後,公子咎就於正堂款待司莽。司莽把正堂讓給了公子咎,公子咎叫聲「僭越」,便自居為主,以司莽為客。城主在公子咎下首相陪,但一應供應都是城主的東西。

    宴燕畢,司莽問道:「軍駐於涅,自非長策,當以何道歸之?」

    城主啟道:「臣奉公子命,遣使往赴上黨城,請守覓鄉導,引軍歸於安邑!上黨民邑眾多,商賈輻湊,必得其人,而勿誤也。」

    司莽這才知道,公子咎一行也不知道道路,大約只是平時道聽途說,胡謅出來的,心情不禁又沉重了許多。但事已至此,自然不便坦露心思,只得強作笑顏道:「上黨與安邑久通商賈,必得其道!」

    公子咎也陪笑道:「然也,然也!」

    上黨距涅城兩百多里,人員往來常需十天。但在公子咎的要求下,使者騎馬而去,估計兩日可到,但鄉導什麼時候能來就說不定了。使者在公子咎到達後即派出,是在司莽到達後前一天。司莽夜間到達涅城,估計使者剛剛接近上黨,可能要等第二天才能進城。

    司莽了解完情況後,立即出城,到營地拜訪信陵君的門客們。那些門客名義上是信陵君派給司莽的衛士,其實對司莽不管不顧;相反,司莽還要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司莽本來要這些門客和公子咎一起隨著中營離開,這樣可以有些牲口騎乘,但門客們堅辭不允,口稱自己奉君上之命護衛司莽,棄主於險境,於義不合。司莽無奈,只得派了一營人保護、侍候他們。這些人雖然驕傲,卻非無學無能之輩,翻山越嶺雖談不上如履平地,卻也不難;於途的艱難不僅毫無怨言,還有很多方法應對。一路行來,他們是惟一沒有減員,還生龍活虎、保持著戰鬥力的一群人。

    事實上,信陵君選派時還是特別注意到挑選那些文武雙全的人才;只不過他們自恃才學,眼高於頂,視世人如無物,包括信陵君,如果禮數不到,很多人也是不管不顧的。信陵君是貴公子,有時間有精力和他們敘禮;司莽是帶兵的,每日營事都忙不過來,哪裡有時間與他們敘禮,只能束之高閣。他們見司莽不大理睬自己,反倒覺得司莽狗眼看人低!只有靳、曹二先生在華陽與司莽有些交情,皆略通軍事,不稍怪罪。

    一一拜訪了諸各位先生,向他們詢問了飲食安否,司莽退出來。找到靳先生,道:「欲往安邑,卻入涅城。是何地也?」

    靳先生學識倒也淵博,解答道:「涅者,以水名,居漳水上游。順水而下,即趙也。聞涅亦故皋狼之地,或曰趙舊宅皋狼,在霍太山之右;今見此地在山左,或非其處」靳先生引經據典,把涅的典故介紹了一番。司莽本來對這些東西就不熟悉,聽得懵懵懂懂,好容易聽完了,道其了謝,告辭出來,已經子夜。叫開城門,進入城中。獨自登上城樓,眺望遠方。

    一直陰沉的天氣突然放晴,當夜皓月當空,遠山近水,盡顯朦朧;密密的民居和田園,在眼前鋪展開去,沉浸在靜謐之中,只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吠。

    司莽雖然也是魏氏,家境貧寒,只幾畝薄田勉強度日。自己出來當武卒軍官,還是行了賂的。武卒自從被收歸王室,只士卒從民間招募,卒率以上官員皆從世家選拔,以弱將領強兵,所以武卒的戰鬥力日漸下降。司莽雖然沒有經過武卒選拔,但在軍官中尚屬勵精圖治的一群。平日留心軍事,也學著古代名將的樣子,與士卒同甘苦。十多年來,積功升到校率後,被信陵君聘為信陵尉。堪堪一年,就被派出來獨立執行任務。他既沒有自己的班子,就連親兵、家將也沒有,登樓遠眺,只是孤身一人;心有疑問,也無人可以商量。他就像一名孤兒,被拋棄在茫茫荒原中,自生自滅。一念至此,心中愴然。

    繞著城牆走了兩圈。朦朧月色下,山川雖不盡顯其秀,但輪廓卻顯得格外清晰,就好像大自然為他剔除掉不重要的細節,只展現出重大的關節。這裡四面環山。涅水從西面的山上下來,順著南邊的山腳東流,到東山邊蜿蜒向南:那裡自然是涅地通向外界的惟一通道。但四面山均不甚高,像他們白天那樣翻山越嶺過來也可以行得通,倒不一定非要順著山腳走司莽一邊看著,一邊想著,不覺東方既白。

    前往上黨的使者在五天後回來,隨行帶來一隊商隊,約百餘人,牲口數十頭,盡帶貨物。使者道:「守君命此鹽商引導往安邑。」

    城主報告了公子咎,公子咎通報了司莽。司莽、公子咎和城主一起接見了這群賈賈。

    商隊的首領看來是個行家,主動自我介紹道:「庶等行商於上黨各城,非獨涅也。乃以皮毛、山珍之屬,於山下採辦醬、鹽、器用之類。守君聞公子欲往安邑,以庶等山道盡熟,遂令效力!公子等但有差遣,不敢辭!」


    司莽問道:「汝往安邑何賈?若無所需,寧誤汝生計?」

    那首領道:「安邑地近解池,其鹽行於天下。惟道遠難行,或三五月不行於彼。今值其節,皮毛、山珍正行時也,其價高。或於其地得鹽數石,不虛於行,皆拜公子所賜!」

    司莽道:「大軍之行也,非比商賈,令行禁止,不可違也,奈軍法何!」

    那人嚇得一縮脖,道:「公子明查。庶等皆良民也,未敢於軍中戲言!」

    司莽倒也依稀聽聞,安邑是個產鹽的地方。又問了幾句,見幾個所言沒有破綻,便命帶下去休息一日,次日起程。商隊散去,但並未休息,而是走鄉竄邑,收購山貨,忙了大半天。

    在涅城休息了近十天,掉隊的多數趕了上來,有傷病的也好了大半。整頓好各營後,即安排好行軍序列:前軍一營開路,五營跟隨;中軍前部五營,後部五營,各帶牲口;後部四營,要承擔收容的工作。之所以各部最多安排五營,是因為沿途都是山路,通常沒有足夠的開闊地供大軍設營。設五營可以保持機動。司莽依然安排信陵丞負責中軍十營,自己這次親自帶領前軍六營,為全軍開道。公子咎還是在中軍,而諸門客自然隨著司莽進入前軍。各部相距一個時辰出發。

    在商隊的帶領下,隊伍直接上了南山。首領一邊說一邊向司莽解釋:「但過此山,便為銅鞮,大邑也,可以屯兵!」

    公子咎還是在中軍,為了能騎馬代步。在前軍負責聯繫的還是那名家臣。家臣道:「銅鞮距涅約八十里,亦韓縣也。」

    司莽道:「若至銅鞮,猶有賴焉!」

    家臣道:「銅鞮令與公子甚善,諒無他言。」

    那名首領繼續道:「自銅鞮而西,有洎水。沿洎水而下三百餘里,至於端氏。於端氏下山百數十里,乃翼城也。復行百數十餘里,乃至安邑!」

    司莽聽了感嘆道:「安邑道洎水猶行六七百里乃至銅鞮,上黨諸城相距各百里,行商往返,不啻千里,費時幾何?」

    首領苦笑道:「公子憐庶等,惟賴此以為衣食,不得不爾!若論行此道也,年復往來三數次。然庶等行商,多至翼城而止,若平陽、若安邑則偶一為之。」

    司莽道:」翼城今何屬?「

    家臣道:」其令猶韓人也!「

    司莽道:」韓城何其多也!「

    家臣道:」韓舊都平陽,盡得晉之故地。翼城者,故唐地,晉侯唐叔所封也。曲沃大叔封曲沃,乃在翼西五十里。其西復有新絳,亦晉都也。此皆韓地也。其北有襄陵,故魏邑也。「

    家臣說襄陵是故魏邑,是嘲諷魏國把自己在河東的地盤全都獻給了秦國,現在襄陵已經成了秦地。但司莽似乎對此並無所聞,一臉懵懂,一副受教的態度,反倒把家臣弄得不好意思起來。

    翻過南山,果然是一片平地。各營下山後休息打尖,家臣趕在前頭,與銅鞮城內聯絡。司莽回頭看時,中軍前部已經出現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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