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長平 第384章 秦晉和議

    藺相如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豐功偉業,竟被魏冉說得如此不堪,不覺有氣,遂道:「肅侯二十年,秦殺趙疵河西,取我藺、離石。武王十年,秦攻西都、中陽;十三年,秦再取藺。武王以德報怨,助秦王歸國。其先,秦與楚親,乃囚楚王,天下震動,諸侯共伐。其後趙值不幸,先王遇故,秦不念趙王之恩,乘趙隙而數逼王,先欲奪吾璧,後於澠池會上欲辱吾王,其跡可睹,其心可鑑,焉可巧言而搪塞之!」

    魏冉竟然還不動怒,反而道:「藺卿所言,非其實也。然往事不諫,數辯無益。今趙無故而伐秦,願藺卿教我。」

    藺相如道:「非無故也。魏獻房子、安陽,故助其兵也,非伐秦也。」

    魏冉眉頭一挑,朝向段子幹道:「魏無故而獻城於趙,何與秦仇之深也?」

    段子幹道:「非仇之深也。趙將廉頗乘秦入啟封,無力北顧,乃取我房子、安陽。兩邑近邯鄲,攻伐無益,乃說趙,以二邑為和,請趙出兵。乃得趙兵三萬!」

    見段子干毫無保留地把趙、魏之間的隱秘公之於眾,藺相如神色大變。韓平好像首次知道這件事,臉色也十分難堪。魏冉玩味著望著三人,稍候片刻,道:「韓相賜宴,不可辭也。敢請同進!」三人各懷心思,尷尬地舉箸道:「同進,同進!」

    階下隨從沒有各有一份的資格,各自取了碗,排隊取食。排了年齒,推了最年長的為祭酒,為大家分食。至於四名武卒,自然連取食的資格也沒有,如果眾人吃完有剩的,也可以吃;如果沒有,只得認倒霉。他們現在執戟站在驛舍大門兩側,為眾貴人站崗放哨。

    少時食畢,眾人都把餐具置於階下一個大筐中。隨從們不知眾使臣在堂上的交鋒,而眾使臣也顯露出神采飛揚的樣子,似乎吃得很滿意,談得很高興,一點不顯剛才的尷尬。

    待眾人盡皆過河上車離開,鄭安平想著滿面笑容的三國使臣和隨從,又望向遠處為鮮血染紅的土地,以及現在還橫七豎八的屍體,神情一陣恍惚:他們是幾天前還生死相拼的敵人嗎?那些士卒為他們而廝殺,而他們竟然坐在一起歡燕!幾十個碗盞碟簋用兩個大筐盛著,出城門,就在河邊洗涮乾淨。那天晚上憤怒的吶喊、悽慘的呼號、激烈的鐘鼓聲,和今天和睦的宴席,不斷地在鄭安平腦海中更替著,令他沮喪、壓抑、懷疑、痛苦,五味雜陳

    他看了看三位夥伴,他們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安安靜靜地洗涮著餐具,心口相觀,目不斜視。鄭安平知道,他們心中也很不好受。這一次徵發的士卒,多來源於梁東各鄉,而粟兄、犬兄和小四都住在梁東,他們或者能從中找到相識的人。

    ——當然不可能了,因為所有的頭顱都被秦軍割去,那是秦軍士兵免除罪罰、建功立業的憑證。十幾萬人頭,足以減除很多人的罪,讓很多人受爵,獲得更多的家宅、田畝,許多人的命運也就此改變了!但與此同時,更多人的命運也改變了三晉敗兵近二十萬,秦軍雖然損失少,但也不是沒有,那些目前只是負傷的,保不齊幾個月後就會不治身亡。他們身後的百萬家屬

    鄭安平不願再往下想,沒話找話地問道:「汝道前者入管者,其何人耶?」

    其他三人在隨衛大員們時都沒有機會靠前,更沒有和他們搭過話,並不知道那些大員們誰是誰。冷了一會場,小四好像要給鄭安平面子似的回應道:「其亦在座乎?」

    鄭安平解釋道:「彼年齒最長者,秦人乃穰侯,趙人乃藺相如。其次者,秦人乃武安君,韓人乃韓相。其年最輕者,乃秦客卿,或曰名胡陽。前入啟封者,正穰侯與胡陽也;今復得武安君相助。」

    小四仍然不以為然道:「武安君其何人?」

    粟兄道:「武安君,殺神也。其初戰也,蓋無爵;一戰而斬百首,多將率焉,直晉爵左庶長。為將領兵,攻則必克,戰則必勝,每戰必斬首十萬,無能活者。」

    小四這才動容道:「若啟封秦將為武安君,吾等得無盡墨!」

    鄭安平道:「武安君之戰也,斷不開軍市,糴糧秣。直以軍衝殺之。以之攻則有餘,守則不足。」

    小四道:「若此奈何?」

    鄭安平道:「若此則秦軍不入啟封。吾等尚未出城,彼即於城外盡斬芒將軍眾也。」

    提到芒將軍,粟兄道:「此戰芒將軍亦為武安君所擒斬乎?」

    鄭安平心中一涼,黯然道:「或必然也。斬將一首,當一軍。」他雖然與芒卯沒有什麼交集,但對芒申卻印象深刻,很親近這位沒有什麼架子的貴公子。芒卯就算沒有被斬,他的仕途也到頭了:折扣了如許之多的將士,就算逃回大梁,也難逃國法;而他的全家,從此背上喪軍之將的惡名,估計在魏國也立不住了。

    但小四又把話題從芒卯身上移開了,問道:「前夜入管邑者何人?」

    大家都笑了,道:「必胡陽也。」


    小四道:「其年或幼於吾等,奈何得為大將軍乎?」

    粟兄道:「或得其父祖之蔭也。」

    鄭安平道:「雖然,必有戰功,殺人無算。」

    犬兄突然問道:「呼兄而前者,得無魏人乎?」

    鄭安平道:「是魏王使也,媾和與秦。」

    犬兄有些激動道:「吾觀其事秦也甚恭,過於余者!」

    鄭安平道:「亡者魏其最也,故媾者魏最恭也!蓋必和而後已。」

    小四還有些茫然,問:「何謂也?」

    鄭安平解釋道:「所失者少,媾和不成,猶有一戰之力;所失者多,媾和不成,其亡可立待也。」

    小四道:「亡國之民,其狀若何?」

    粟兄道:「但視之管民可也。縱一小賊,亦難當也。」眾人默然。

    第二天秦與韓的談判從一開始就進行得非常激烈。白起一口咬定韓國與魏、趙一起密謀攻秦,而韓平則堅持認為,韓請秦援,秦反攻韓,是背約。雙方在這個問題上爭論了一個上午,從前因後果,談到排兵布陣,各說各的理,誰也不肯鬆口。最後雙方都口乾舌燥,韓平提議休會。

    到下午復會時,韓平發現胡陽不在。他隨口問道:「胡卿何在?」魏冉道:「將引軍南下。」一句話把韓平驚得跪直了!連聲問道:「何為乎南下耶?」

    魏冉不動聲色地答道:「胡卿取魏隱陽、城穎、大陵、長社,蓋為韓援,盡棄之。今當復守其城。」

    韓平急了,隱陽、城穎、大陵還好,長社只在鄭南四十里,朝發夕至。如果胡陽率軍守在這裡,韓國君臣不要想睡安穩覺。他急道:「此四邑也,盡魏地也。魏與秦和,當歸之。」

    魏冉道:「此秦與魏議也。和議不成,當為守之。——謹防盜賊耳。」

    韓平的態度一下子就軟下去了。他沉默了片刻,很無奈地說道:「敝邑有失,見罪於大國。其首者已伏誅耳,願穰侯、武安君釋其怨!」

    魏冉道:「前者,孤駐啟封,賴韓王得保首級;敝邑之王,深感大國之恩。不避山高水險,以軍送上品丹砂至大國,韓相有以知也。敝邑必不負大國。魏、趙攻華陽,公遣陳公請援,孤得報不敢稍懈,八晝夜而出於殽,同盟之義也。今韓難已解,華陽清平。敝邑之王願深結於大王,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若有不義則共伐之。未知其可也。孤復欲為秦士請賞於王,亦願相呈之!」

    白起道:「攻城所傷,戰陣所傷亡,亦願王恤之。」

    韓平深感無力,道:「臣當請於王。願胡卿稍緩至邑。」

    魏冉道:「既韓相有命,謹當應喏!」韓平看白起時,依舊哼哼不止。

    由於秦國是戰勝的一方,三晉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失,雖然有的國家只是劇痛,有的國家已經傷筋動骨,但按對秦有利的方向媾和,這一點是無可置疑的。

    秦對三晉提出的條件很奇葩:秦、韓、魏、趙四國結成軍事同盟,每年秋收後,選定一個國家加以討伐。對此,三國都沒有反對,只是趙國提出一個但書:不得於義有違。締結盟約後,眾使臣於黃河沉馬為誓。立完誓後,藺相如直接過河回國了。

    段子干獻出楚南陽之地。韓平想讓魏國出面要回鄭南諸邑,竟不為段子干所理睬。韓平心急火燎。魏冉見火候差不多了,提出了自己的方案:「秦與魏、韓盟,願其以卷換魏上庸之地,願以隱陽、城穎、大陵、長社換韓故楚南陽、上庸之地。」

    這一換地之策,立即讓韓平樂開了花,用鄭南的心腹之地,換南陽、上庸的山地,自然是求之不得!而段子干就吃了癟,白白失去四座魏城。他想爭一下,魏冉問他準備拿哪裡的城池來換,段子干也說不出來。最後只能在心中暗道:城池在秦人手裡要不回來,在韓人手裡難道也要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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