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容道,「我說過他們的事我不想聽,你不必告訴我。」
長生就這麼遲鈍的站著也不懂迴避,宋容看了過來,長生遞上蘭花茶想賠罪道歉,卻不是合適的時候,被宋容遷怒一巴掌拍開了,茶灑了,杯子碎了。她還想著不要浪費那名貴的蘭花讓它死得有其價值,但最後還是沒價值的死了。
她蹲下要撿花去葬。
姜曲走過來拉長生,宋容對那話題的牴觸和不悅顯然是高於他們把那盆蘭花砸了,姜曲趨吉辟凶小聲道,「你不見藍兒都躲開了麼,小心殃及池魚。」
他們躲回了房裡,白鸞什麼時候走的不知,反正再偷偷的開窗看時,她已經不見了。獨宋容站在檐下,這時太陽剛露了臉陽光十分柔和。宋容浸在其中手中捏著一顆棋子,他臉上的神情很是複雜,初見時只是記著鍾大夫叮囑,這人陰晴不定要小心對待。
經過昨日姜曲卻是覺得陰晴不定還不足以形容他性情多變之萬一,真是陰陽怪氣不可捉摸,但現在見他全神貫注望著遠處,身上倒是不經意的流露出幾分滄桑。姜曲真是越發好奇他的故事了,他道,「看著有幾分悲晨曦之易夕的感傷。」
長生不懂為何連晨曦都要悲,在她看來宋容只是在檐下發呆。她從布包里拿出棋子問,「這個要不要給宋大夫?」
司馬鹿鳴道,「看情況再說。」
就這樣早飯沒得吃,因為宋容不吃,他們也不能吃。而午飯,她不知宋容會不會吃,但還是做了,還去給蘭花澆了水。
姜曲本來想告訴她,給蘭花澆水比給其他花澆水都要講究,見她一碗水這麼倒下去,要澆的是牡丹菊花這等還成,澆的是蘭,不死也要死了的。但想想這花橫腰折斷也已經是活不成了,便是隨她了。
長生進了屋把水瓢放好,見宋容已入座,她心中喜悅終於能把早膳那頓也補回來,便也入座等著宋容起筷。
宋容道,「你們就不覺得我一個凡人住在妖怪堆里很奇怪麼?」
司馬鹿鳴冷聲回道,「你愛住哪就住哪。」
藍兒幫宋容添了半碗飯,宋容道,「你這性情和弗恃當真是南轅北轍,弗恃終日渾渾噩噩胡說八道,你卻是少言寡語凡事認真嚴肅開不得玩笑。她也就罷了,弗恃願意收她為徒,估計多少為了她的廚藝用心不純。但居然也願意收你入門下,真是稀奇。」
長生想著師父的兩大優點,不拘小節和對吃食的執著真是聲名遠播,五湖四海隨便遇上一位修道之人,似都對他的這兩個優點瞭若指掌。「師父說師弟很聰明。」
宋容道,「相形見拙,他越發聰明就顯得你越發笨了。你若不是燒得一手好菜,想要拜入玉虛真是難如登天。」
司馬鹿鳴重重放了筷子,宋容見他面上又清冷了幾分,給過他臉色看的人屈指可數,弗恃的圓滑隨意他沒學得,有一點倒是像,膽子大,就是膽子大了才會對誰都不曲意逢迎,只做自己。
長生道,「我本來就很笨不能跟師弟比,要不是師父願意收留我,我就沒有辦法留在玉虛,所以我很感激師父。」
宋容諷笑,「你難道聽不懂罵麼?」
姜曲想著是宋容早上的火氣未消蔓延到午膳的飯桌上了。這飯是沒法吃了,冷嘲熱諷吃得也不會痛快,正要想個理由離開。卻聽到長生道。
「罵人不好,師父說罵人的人都是心裡有疾,但諱疾忌醫沒有遵從醫囑喝藥才會時時復發會傷肝的。他讓我若是聽到有人罵我了,念著他是個沒喝藥的病人,讓我不要和他計較。」
藍兒罵道,「你指桑罵槐。」
長生搖頭,「沒有,我沒有罵人。」
「你有你有,我主人罵了你,你就拐著彎罵他。」
宋大夫方才罵她的麼?他的語氣柔和,她以為是有什麼話要賜教聽得格外認真。原來是在罵她麼?她好心的把一盤苦瓜炒肉放到宋容面前,眼神中滿是「你是大夫,不要諱疾忌醫的好意」。
長生道,「褚斑說生氣的時候要多吃苦瓜,能清火。肝膽相照,肝若是不好了,就到膽不好了。膽是清什麼腑……」她想起宋容是大夫,在他面前說這個,好像是魯班門前耍大斧一樣。
宋容兩手抓住了桌沿要掀,長生感覺到桌子動了下便立馬兩手托住,「這桌子好像不太穩,宋大夫,我做了你喜歡的腊味芋頭糕。我先扶著,你們吃吧。」
宋容扔了筷子起身回房,藍兒也朝她哼了一聲要跟上宋容,但走了兩步又折回來,把那盤腊味芋頭糕和炸芋頭拿走了。
長生還在托著桌子,「宋大夫怎麼了?」她怕他吃膩了,還特意用芋頭又多做了兩道新菜。
司馬鹿鳴拉開她的手,她還擔心桌子塌的,結果沒塌。她蹲下看,這桌子四條桌腿都沒事,奇怪了,那方才怎麼自己動了。
姜曲笑道,「師叔還說我口沒遮攔教壞了你,分明是他自己把你教壞的。」
老是教長生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偏長生當做是金科玉律那般的爛熟於心。她若是有些城府有弦外之音指雞罵狗倒好,但她真是一點城府都沒有的,諷刺了她,她反倒好心拿弗恃教她的話張冠李戴的說了一通。
她倒是不氣的,因為氣死的是別人。
長生道,「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姜曲笑,「沒有,你的道理都是師叔教的。師叔怎麼會教錯你呢,所以你也不會說錯。」
長生拿來空碗留了菜出來。
他們用完膳後鍾大夫來了,一個人來的。長生道,「這時候把菊香留下肚子面對那些妖怪好麼。」
鍾大夫道,「菊香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之前發生了那樣的事,連死的恐懼都經受住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就讓她應付著,應付不過來就說我來找宋大夫下棋,反正也沒妖怪趕過來查看真假。」他拉過司馬鹿鳴和姜曲的手幫他們把了脈,「身子已經好了,就儘快想辦法離開吧,這裡畢竟不是久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