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十劍 第001章與劍無緣

    西北邊陲小鎮，北望即是茫茫荒漠。

    一座光禿禿的黃土山上，有個十一二歲的小孩，正在極目遠眺。

    這裡氣候乾燥，狂風一起，天地一片昏黃。

    他的寂寂黃衫在茫茫群山之間，直如墳塋上的一叢枯草。

    他遙望著遠方，眼裡有些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深切，他仿若一個有故事的男人。

    寒風中傳來一聲深重的嘆息，他有一個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他來自於一個文明璀璨的蔚藍星球，占據這個身體已近三年了。

    只是他似乎還不是很能適應這具身體，因為前世，或者說來這兒前，他的家鄉是個錦繡如春的水鄉，而眼前這西北僻寒之地，在沙塵漫捲的冬日裡，有種難以承受的荒涼。

    這裡的人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罷了，沒有人會問山的那一邊會是什麼。

    寒風中傳來一個人的呼喚，她的呼喚之聲，被冷風吹得更加清冽，這個叫莫寒松的小孩，聽到這個聲音，微微嘆了口氣。

    那是是莫寒松表姐的聲音，這個遠房表姐，她是一個有著傳說的女子。

    她今年十三歲，是這隕星鎮上的孩子頭、女霸王，一襲粗布麻衣，發如鳥巢......

    當然，在莫寒松這個『成年人』的眼裡，她晶亮的目光，細嫩腰身，若要精心收拾一下，或許會有前途。

    只是這樣的天地里，女人的姿色，與麝之香，鹿之茸並無二致。

    呼聲越來越近，莫寒松應了一聲，收斂心思，做回那個莫寒松。

    「小寒，你怎麼又一個人跑到山上吹冷風啊？」

    除了聲音，莫寒松再也找不出眼前的這個身影，哪裡還有一分少女的氣息。

    只是自己的這具身體，對她似乎有著天生的敬畏，更勝於天寒，風冷。

    他的身體微微一縮，笑道：「我昨晚夢到了父母......」當然，只是個藉口，只有提及他們，才會見到她的溫柔一面。

    梅蘭馨蹙眉，摸了摸他的枯草亂發，「你都快是男子漢了，怎麼還總想著父母？」

    莫寒松心道：是啊，都男子漢好多年了，就是沒人知道，連上天都不認可......

    梅蘭馨見他低頭不語，不由得上手了，扯著他的耳朵，叫喚道：「臭小子，別給我擺出一副大人的模樣！」

    「蘭姐，別啊......」莫寒松自是掙脫她的玉手，飛奔而去。

    「轟」，遠山之上，傳來一聲炸響。

    二人止步望去，只見那裡雲生霞騰，五色流轉。

    這時，一青一白，耀耀雙影，倏地消逝，兩道身影，如青龍紫燕，悠然浮現在雲端。

    梅蘭馨嚇得臉色發白，正要拉起莫寒松飛奔時，卻見他眼望長空，眼中泛起映世的華彩，喃喃自語著，「老子就知道，好不容易穿越一回，怎麼會穿越到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說著她完全聽不懂的話，發出完全違背他個人性格的肆無忌憚的長笑。

    長空雙劍，戰意猶烈。

    梅蘭馨伸手堵住他的嘴巴，將他按倒，罵道：「臭小子，不要命了！」

    莫寒松這才回過神來，收斂聲息，躲在巨石後，遙望著長空雙劍崢嶸。

    只是長空之上，時而爆出光芒不可一世的光團，刺得他眼睛不停地流淚，他轉身閉上眼睛，眼淚冉冉，人卻猶在低低歡叫，「厲害呀，太厲害了.......」

    身旁的梅蘭馨聽到他言語裡的歡欣，神態中的雀躍，滿臉的不可思議，她想尋個機會，帶他離開這個讓他變得瘋狂的是非之地，她側過身去，悄悄往天外望去，乍見一團紫紅的光暈，向二人所在之處飛來。

    梅蘭馨大叫，「啊，快跑！」拉起莫寒飛奔。

    莫寒松百忙之中，猶稍轉身軀，用餘光看到一團光華幽幽的紫光，如影隨形，這時的他，也有些害怕了，死命向前飛奔。

    二人繞過曲折山道，見那團光華並未追來，這才躲在大石後面，咧開大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忽地，身後轟然巨響，大石碎裂，萬急之下，莫寒松只顧挺身擋在梅蘭馨身前，只是梅蘭馨亦想著將他拉扯到自己身後，如此兩相拉扯時，光團已在眼前。

    二人只覺眼前一片耀然，眼睛不辨一物，儘是一片煞白。

    那團飛逸而來的光團，盈盈紫光竄入了梅蘭馨的身軀，那團紫光之中所包繞的一個白光熠熠的小球，卻飛入了莫寒松的眉心。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才睜開眼睛。

    莫寒松看著身前崩碎一地的石塊，對眼前渾然不解，叫喚道：「為什麼呀？」

    梅蘭馨聽到他的這一副無辜，頓時大怒，直接上手，扯著他的耳朵，「臭小子，我差點被你害死！」

    莫寒松的求饒聲中，長空落下兩道身影，一青一白，青衣壯漢，身姿雄壯，刀眉海口，他看著眼前的莫寒松二人和一堆碎石，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白衣婦人，則是劍眉刺鬢，怒氣盈盈，她喝道：「羅青，你找死！」

    青衣壯漢抽動嘴角，浮起一絲不屑，慢條斯理的笑道：「寒梅啊，看來你我並非是那劍丹有緣人啊。」

    寒梅怒道：「羅青，太一劍宗上下儘是一群巧取豪奪的無恥之徒！」

    羅青不動聲色，淡淡道：「天下之事，莫過於弱肉強食而已，寒梅還需多多歷練才是！」

    寒梅揚眉怒道：「去死吧！」她的身上發出一聲劍鳴，她手中多了一柄雪劍，迎風一抖，飛出一朵巴掌大小的梅花，飛射羅青。

    羅青輕盈起身，足尖在迸射而來的梅花之上輕輕一點，悠然飛去，「寒梅仙子的凌雪怒放，羅青不及也！」身影如乘著劍光，飛逸九霄。

    寒梅轉過身來，卻見身旁的臭小子，竟然兩眼放光地盯著消失於天外的身影，她頓時怒不可遏的喝罵道：「臭小賊，你也覺得他很厲害，是嗎？」

    爆裂的聲響，如炸雷在莫寒耳邊乍響。

    嚇得兩小縮成一團，爭相往對方的身後躲去，絲毫沒有適才那種挺身而出，擋在對方身前的勇敢，看得寒梅一陣一陣鄙視。

    她自袖中取出一枚翠色玉玦，放在梅蘭馨身前，玉玦青光大作，放在莫寒松身前，卻是寂寂如故。

    她冷哼一聲，盯著梅蘭馨道：「既然劍丹為你所得，你跟我走！」

    梅蘭馨叫道：「不行，我要照顧三叔與嬸嬸！」

    寒梅皺眉時，莫寒松卻笑道：「三叔與嬸嬸總想把你賣給裴大少作十三房小妾呢，我們還是一起離開吧！」

    梅蘭馨低眉遠望山外，微微有些意動時。

    寒梅清喝道：「你不可以去！」

    「為什麼？」兩小同時大叫。

    「我無心劍宗每十年招收一次門徒，現在十年之期，才過五年，你若等到五年之後，你的年齡又不合適了，所以你剛好錯過了！」

    「那又怎麼樣，你既然能帶表姐回去，就證明了規矩是可以變通的，剛才那小子的門派，一定比你們強大吧，你們若再墨守成規，他們就直接欺上門來了！」

    莫寒松知道良機就在眼前，頓時像變了一個人一般，伶牙俐齒的爭取著。

    寒梅只當他在放屁，轉身欲去，卻見梅蘭馨一臉堅定，腮幫子硬扯著某種倔強，只好冷冷道：「好，本座就帶你們回本門。」

    梅蘭馨卻轉看山外，「三叔和嬸嬸哪裡......」

    寒梅冷冷道：「我會給他們說一聲的，不過你們給我記好了，此地你就忘了吧，從此你就是無心劍宗的人了！」飛袖一兜，幻出一道白光，往山下射去。

    三年後。

    無心劍宗，無心神岳。

    無心神岳有五峰七澗，縱橫七十二座山峰。

    七十二座山峰中亦是各有優劣，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座山峰，名叫北石山，在眾山極北，貧瘠寂落，似遺落世外。

    這裡是一干雜役弟子的住所。

    莫寒松正立於山巔的一塊巨石之上，迎著如刀的寒風，揮舞著手中的長劍。

    他足下生根，溝通大地，一副與天地同在的神姿。

    「哎呦，哎呦呦，嘖嘖，這就是傳說中的名震八方的寒松真人嗎？」他身後傳來一個人低劣的嘲笑聲。

    身旁還有人在幫腔，「寒松真人，可是寒梅宗師破格招入門中的大天才啊，你們可不能太小看他，或許有一天他會憤然崛起，從洛帆真人手中搶回他心愛的表姐蘭馨仙子也不一定啊。」

    「是啊，是啊，這位大天才，最與眾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的劍特別的大，都裝不進身體裡了，哈哈......」

    「哈哈哈......」

    眾人一起鬨笑。

    莫寒松終究沒有轉身去爭辯，因為眾人所說基本上都是事實，也是近年發生在他身上的一系列遭遇。

    過往的三年，是地獄裡的朝朝暮暮。

    在他和梅蘭馨隨著寒梅初入無心劍宗的那一刻，寒梅力排眾議，要他加入無心劍宗，更收下了梅蘭馨作入室弟子。

    他的禍患亦由此而起。

    他所在這一方世界是劍的海洋，強者的國度，誰人若能在宗門的劍池之中覓得一柄原劍，引劍入體，即可稱修士，從而可以通過原劍攝取天地之間的元氣，在劍體內運行演化為劍元，進而以此碎石斷木，騰飛九天，翻江倒海，甚至開天闢地......

    莫寒松也在劍池之中覓得一柄原劍——青冰，可惜知道掌握此劍三年之後的今天，這青冰依舊是青冰劍，莫寒松依舊是莫寒松。

    不能引劍入體，就不能修行，就註定是這個世界裡最可悲的角色。至於眾人口中的那所謂的真人之號，是指凡劍境的第二階，劍氣期的修士才能擁有的封號，莫寒松當然不是，而是無心劍宗的東方堂外門第一弟子洛帆，一年前，他以十八之齡突破劍體境圓滿，進入劍氣境，成為無心劍宗西方堂外門百年來最年輕的真人。

    有巧不巧的是，這位洛帆真人竟然中意於梅蘭馨，因此就多次常去找莫寒松的不自在，洛帆是無心劍宗十大望族的核心子弟，他更是憑藉家族的權威，擠兌眾多和莫寒松一起的雜役弟子，雜役弟子多認為，是莫寒松這顆老鼠屎，禍害了一鍋湯，所以，每天諷刺挖苦他，成為他們的必修課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