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從獵戶開始正文卷278.驚變,仰望,金帳「虛靈不昧,眾理具而萬事出,心外無理,心外無事」
「無善無惡事是心之體,有善有惡是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身出墨色,唯心光明。知行合一,然後無悔。」
郎朗書聲,整齊劃一,在清晨里充滿朝氣。
這裡是中京皇都的萬宗學宮。
學宮中宮殿鱗次櫛比,充滿秩序,每個宮殿裡一間間小室又好似蜂巢。
不少孩子則手捧手冊在其間,認真地誦讀野黃先生的【墨學心篇】,渴求著早日達到先生所說的「心中種玉」的境界。
時值臘月,但這個臘月卻顯得格外溫暖,陽光燦爛,風兒溫暖,孩子們的臉上也染著明燦燦的金色天光。
走在中京皇都正中神鳥大道上的少年少女,皆是英姿勃發。
少年英挺,少女亦不羞澀,時有交錯而過,卻又彼此大膽的互相對視之景出現。
紅塵鬧市,張燈結彩。
渡河千舟,買賣的,遊玩的,漕運的,交織成一片皇都天河美景。
當然,在東西二坊也是熱鬧非凡。
南北之貨齊集此間,忽地一處傳來孩子歡笑的聲音。
「看蠻子,看蠻子!西方來的蠻子!」
「他們是紅眼睛欸。」
「他們不吃人吧?」
一波波聲浪往遠而去。
那是西方來的商隊,曾經的蠻子踏過劍山關,運來了一些皇都人從未見過的山貨。不少權貴或多或少都聽過一些關於西極的傳說,也隱約知道那片大地曾經的玄奇,自也會從兜里取出微不足道的錢去購買些山貨。
新的時代已經到來了,便連空氣都透著清新。
只是蠻族的水火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然而,這對普通人,甚至是普通武者卻是半點影響都沒有。
他們壓根都沒聽過「水火」的存在,就算聽到了,也當時不知哪家的說書先生為了拉些人氣,而刻意杜撰出來的。
至於天子嬴安,他或許是知道天地大變的影響,所以提前做了一件很殘忍,又很有前瞻性的事。
他在天地大變到來之前,在手中還有心腹強者之時,他將那最後一批在火中誕下的蠻子騙到了皇都,然後在皇都最後一塊九品肉田消失時,將那為數不多的蠻子甚至是孩子全部毒殺。
那些蠻子有罪麼?
沒有。
但,他們體內有著末世殘留的火。
而這,就是他們的「原罪」。
他們生來便是「禍根」。
嬴安很決絕,很冷酷。
而他的決絕和冷酷,卻讓此時來到皇都的蠻子只是強壯,卻不再具有過去那般的「生來六品」的特性。
嬴安並不是暴君,但在這新舊交替的時代,卻有太多人需要殺。
所以,他自然殺了很多很多人。
人殺多了,自然會有殺錯的。
只不過,那些沒殺錯的人,卻已化作了此間太平的基石。
但對嬴安而言,那些人卻好像變成了怨魂,無時無刻不在詛咒著他的怨魂。
再加上政務煩勞,嬴安便忽地感染了風寒。
他頭腦發漲、四肢虛疲之際,便急忙傳人來詢問「神墓」所在,但卻得了個「神墓已經消失不見了」的傳聞。
天子一驚,他又想派人去追尋母親,畢竟母親那支隊伍是由神鴉領路,是必然可以進入神墓的,只要找到那隻隊伍就可以找到神墓。
找到了神墓,就可以活下來。
天子是凡人,但他也是天子,長生這種念頭他自然會有。只不過,既然知道有神墓在,他也沒那麼擔心。
可現在.神墓消失了?
他瘋狂派人去查探那隻隊伍的下落,可那隻隊伍早已沒有了蹤跡,好似從這個世界都消失了。
他又拼了命地去尋找那位姑姑。
那姑姑人很好很隨和,時不時和他聊天,甚至聽他傾訴苦惱。
而他也夠意思,不僅扶持了「閻君殿」,也任由「神鴉」繼續成為不少地方的信仰,同時還將皇都的主道命名為「神鳥大道」。
他的私心便是「姑姑能夠帶著他進入神墓」。
事實上,姑姑也許諾了他,說等他身子不行了,就迎他入神墓。
天子覺得現在就是時候了。
可很快,他卻發現姑姑消失了,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就好下人傳來的「神墓失蹤」的信息一般。
可神墓怎麼會失蹤?
那許多年不是好好地祭拜著麼?
不是還有人往返麼?
不是還派了不少甜點師麼?
嬴安越發驚怒,風寒愈重,心力交瘁,劇烈咳嗽中,竟是急火攻心,一口血霧往前噴出,染得奢華的窗葉開了朵朵紅梅。
他眼冒金星,耳有嗡鳴,趴在了深宮的窗沿前,奄奄一息。
朦朧里,天子隱約可見窗外晴天照地,萬物都批裹著寒冷的、金色的衣裳。
他又是一陣仿是要將五臟六腑都要咳出的咳嗽,然後勉力仰頭,卻見天穹萬雲翻湧似滄海,其中一片浮雲好似那遠去的孤帆.
帆越去越遠,隱沒於雲海。
天子眼前一黑,不一會兒,遠處傳來宮女的尖叫「太醫,傳太醫」。
遙遠的未知之地,漆黑的烏鴉扇動羽翼,正在一處迷宮般的墓地前蹲著。
西極冰雪融化,將外面那片布滿死屍的「不朽墓地」沖的一乾二淨,往下落入濤濤長河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墓前,亦不再是那巨人花園般的斜落幽藍長柱,反倒是樹林茂盛。
至於地勢,則竟是極高。
當冰雪化去,才顯出這神墓真正的所在。
這是一座巍峨雄偉的高山,籠罩在雲霧之中的高山。
若在此處往周圍眺望,那曾經可以奔踏而至的平地都已化作了山脈,延綿起伏,一望無際,彷如滄海星空。
即便是臘月深冬,此地氣候竟還頗為宜人。
四周林木晃動,繁枝於風中搖擺,隱約間還聽到好似蜜蜂「嗡嗡嗡」扇動翅膀的聲音,又聽看到林子裡一種如野山羊般的小獸在四處奔跑,雀躍,時而亂奔,時而停在淙淙山溪前低頭啜水,好不自在。
這當真是一派世外風景。
可在山巔,那已經化作了一界的墓地,卻和這一切格格不入。
神墓亘古不變,如今依然不變。
但數月前的墓地出口,卻曾傳來一個女子痛苦的尖叫。
那是小琞。
那時候,正是小琞在迎回了第二隻隊伍後一段時間。
她便走到門前往外看了一眼神墓外的新環境,想趁著末世還未到來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只是,她才稍稍脫離了這神墓的範圍,便已發生了意外。
一股恐怖無比的陰寒之氣從四面八方而來,來自遠古未知時代的惡魂狂暴地湧入,試圖占據她的身體。
這惡魂,正是之前被寶光須彌封印在佛門鎖魔塔中的惡鬼。
李元當時以為惡鬼沒出現,可其實惡鬼已經悄然地入了小琞的身體。
這惡鬼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什麼樣的來歷,沒人知道。
但李平安一路所見,卻見到了寶光須彌是什麼樣的人物。
那是個以力開出三千界,是一個即便被捲入了古殿,即便死入輪迴,卻還硬生生設了兩個殺局的恐怖存在。
又是什麼樣的存在才能讓寶光須彌去截取古殿之上的物質,雕琢成佛像去鎮壓呢?
而為何寶光須彌要將進入古殿的地圖藏在這鎮魔塔中?
這又真的是寶光須彌藏的?
又或,其實是在某一朝某一代,某一個僧人被惡鬼蠱惑,成了魔僧而將那地圖悄悄送入了古殿,以使得後人想得到寶光須彌地圖,則必須打開鎮魔塔?
真相如何,無人知曉。
當年的一切,早被掩埋。
就連布局都過了「保質期」,而發了臭。
已經沒有人再知道當年的故事,也沒有人明白這惡鬼曾經是怎樣的可怕浩劫。
但是
這般來自十數萬,乃至數十萬前的恐怖浩劫,卻直接融入了小琞的身體。
這也是為什么小琞明明有那麼多天火靈石的資源,卻怎麼都突破不了三品五境的原因。
這也是後來,她一路上將二十六個二境分身,兩個樹姥姥四境分身共同去推動一個樹姥姥分身,卻依然失敗的原因。
她靈魂上的陰氣已經太多太多了。
些許陽氣,又豈能包得住奔騰大河?
文文靜靜的黑長直女子,痛苦地撕扯著頭髮,她在和那神秘惡鬼做著鬥爭。
但顯然,她爭不過。
可這裡卻是神墓,是能夠湮滅一切的神墓。
在鬥爭中,小琞無意一個翻滾,又滾回了神墓的範圍。
本已一敗塗地的小琞忽地又瞬間翻盤。
鎮壓一切力量的氣場再度覆籠而來,小琞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她已經躺了很久,昏迷了很久。
烏鴉們看著本體,都焦急的嘎嘎叫著,聲音在空洞的神墓迴響。
那些來自大夏的強者們卻已經再度陷入了沉睡,從而越發顯得此地安靜。
慢慢地.
慢慢地.
小琞的身體還是開始產生一些玄異的變化。
那遠古的惡魂,開始被迫融入她的身體。
小琞原本長直的黑髮變得蓬亂,原本潔白的皓齒慢慢生出了尖銳,好似猛虎的牙齒,而脊椎竟是慢慢地繼續往下延伸,隨著時間流逝,而變成了彷如豹子的尾巴。
一時間,原本文文靜靜的漂亮女子竟成了個怪物。
其狀依然如人,但卻豹尾,虎齒,蓬髮.
此時。
那不知已經遙落到何處的古殿,依是宛如一葉狂風暴雨里的扁舟,緊緊靠著那些恍如蛛線的聯繫,而顫顫巍巍地攀附在輪迴魂爐的界上。
而這種聯繫,自然不可能是靠某個人維持下來的。
事實上,此時此刻,無論是曾經東海仙域的最強者——太玄宗宗主,還是那些三品修士,再或是曾經在中京舞弄風雲的「星王」嬴襄,都已死去。
因為過於接近輪迴魂爐,他們的靈魂直接被攝入了其中。只不過卻沒有直接進入那充斥偉力的魂爐,而是飄向了未知的遠方。
那是一個有著諸多靈魂排隊的地方。
有趣的是,這些靈魂中,不少都還包裹著陰陽二氣;便是沒有陰陽二氣的,卻也殘存了生時的一些力量。
只不過,靈魂本身好似失去了意識,只知道茫然地向前。
若在過去,這排隊根本不會出現,可現在魂爐堵塞,天地大變,一切皆有可能。
李平安不知道這般的景象。
此時此刻,他已經幾乎失去了所有意識,腦海里已經只剩下了一個信念:分身,分身,再分身!!
而另一邊,來自輪迴界的強者靈魂,卻也是只剩下一個本能:出去,出去,逃出去!!
這雙方的共同努力,才勉強維持著此時的局面。
然而,這個局面正在產生一種未知的變化。
好似那深海之中,忽地多出了一點濃郁的血腥味。
剛開始,還只是一些鯊魚被引來。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李平安那已經成了本能的堅持,越來越多的分身出現,越來越多的「鯊魚」遊了過來。
李平安成了一個「泄洪口」。
在口子外,是那些被撕扯粉碎、又重新組合、如今正瘋狂地想要重回人間的「拼湊強者」。
李平安的每一個分身都成了畸形的、怪異的肉球。
每一個分身的眼球里都擠滿了各色「咕嚕嚕轉動」的眼珠子。
每一寸皮膚下都在不停地結出越來越高的串串兒,如芝麻花,如肉葫蘆,如堆疊成山的瘤子。
若是李元在這裡,就能看到兒子的每一個分身的數值都開始離奇的飆升,百萬,甚至千萬
李平安成了一座橋。
真正維持著這座橋的,卻是那連魂爐都未曾徹底絞碎的「強者碎片」,寶光須彌也不過是這些強者中的一員。
李平安已經無法停下,也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停了。
因為這些強者哪怕只是碎片的混雜,它們也已經得到了李平安的身子,也已經讓李平安開始瘋狂地運行,開始瘋狂地維持著「不停分身」的狀態。
毫無疑問,這是比什麼鬼門王、黑羊王要好用無數倍的身子。
在這無人能聽見的世界裡,拼湊的強者們發出難以言喻的痛苦嘶吼,有老人,有孩子,有男男女女
這許多聲音皆在李平安體內爆發。
李平安分身作為的線不停斷裂,可更多的卻又不停在產生。
終於,有強者終於衝出了輪迴界,而來到了古殿,他「興奮」地奔跑,但古殿中卻只有血魔。
血魔聽到動靜,便上前攔截。
那擠在李平安分身體內的強者發現了新的血肉,便又分散開,試圖擠入血魔身體,但血魔早是死物,其不過是因為某種力量而一直在徘徊。
死者,承不下靈魂。
那些碎裂強者又擠入李平安分身,開始吞吃血魔。
噠噠噠!
咚咚咚!
轟轟轟!
古殿裡,到處響著這樣的混雜聲音。
一個個李平安的分身化作了無可名狀的詭物,好似無數屍體拼湊在一起,這是「混亂和混亂的結合」。
這些詭物在古殿裡徘徊,四處亂跑,亂撞,想要找到出口,想要回到人間。
它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回到人間,但這種念頭已經成了混亂里唯一的執念。
它們左衝右突,到處亂跑。
它們衝過了一扇高大的巨門,看到了門後不遠處死去的屍體,這是之前的謝老祖、赤風老祖以及率領的修士。
它們吞掉了這些修士,繼續跑。
它們也不知跑到了哪兒,也不知跑了多久。
但就在這過程中,其中的一個怪物無意間來到了一個再不能前進的地方。
那是充斥著柔和的、純潔的光明的甬道。
甬道里,似乎還是古殿的模樣,但不同於古殿的破敗,那裡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畸形醜陋、難以名狀的「混亂李平安分身」情不自禁地趴在甬道前,雙手大張,許許多多的臉龐貼在甬道透明的壁上,看著甬道之中。
那是天地間最美好的光,是充斥著希望的光,是一切才剛剛開始的光。
在光的盡頭,隱約還能傳來許許多多嬰兒的啼哭,以及母親的歡笑,還有家人的聲音。
那些聲音交織一處,構成了名為「誕生」的希望。
這是沒有封堵,在正常運行的輪迴道!
怪物努力地向甬道衝去,撞去,但無形的充斥著偉力的壁壘卻擋下了它的衝撞。
它身子隱沒在充滿血腥的、絕望的黑暗裡,卻看著那純潔的、柔和的光明。
它充滿期盼,卻無法過去。
它憤怒地撞擊,然後撞著撞著便如泡沫一般炸開了,就如之前李元在東海仙域遭遇的那許多惡魂一般,都是看著強大,卻一碰就炸。
空氣里,響徹著混雜一處的尖銳叫聲。
這些死去的拼湊強者,好似看到了希望,受到了刺激,越發瘋癲地往那座「血肉之橋」涌去。
李平安的身子,就成了血肉之橋。
無數強者的靈魂,則成了血肉之橋的橋墩。
橋的一邊是輪迴界,另一邊則是註定沒有生路的輪迴路。
李平安的靈魂真正地成了狂風暴雨里的一葉扁舟。
身側,萬千魔神,如舟過。
而靈魂卻已彷又回了少年模樣。
李平安被這些龐大的力量狠狠衝撞,重重摔倒,摔到幾乎要潰散的程度。
然而.這萬千魔神似乎是知道「李平安的靈魂」乃是發動「李平安分身天賦」的核心所在。所以,這些魔神本能地不讓他死。
於是,李平安的靈魂在趴了不知多久後,又繼續茫然地爬起,「鼻青眼腫」地坐在這血肉之橋上。
「血肉之橋」的誕生,使得那些如無頭蒼蠅般的「拼湊強者」都尋到了「出路」。
哪怕這齣路其實是絕路。
但以「拼湊強者」的混亂腦子,卻根本無法意識到這一點。
它們只知道只要跨過那橋,就可以擁有身體。
於是乎,輪迴界中原本在四處亂撞的「拼湊強者」凝結成了一股流。
許是在這股強大的流的帶動下,又許是這個世界本就越來越糟、那魂爐的問題越來越多.
慢慢的,魂爐某一處出口,在那被太陰光華包裹的出口,陡然間一道幾乎完整的神魂被甩了出去。
那神魂上包裹的陰陽卻沒那麼好運,在入爐的剎那就被融了個乾淨。
陰陽回歸天地。
便如種子生根發芽,開了花,這花又落了回大地,化作春泥更護花。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亦報之於天。
風調雨順,靈氣充沛,人固然得了好處;可人人如龍,天地又豈非會更強?
這是相互的。
那幾乎完整的神魂被甩出了魂爐,又落到了出口,隨後慢慢進入了那充斥著光明的輪迴道。
道外,是混亂的怪物趴著,嚎著,聽著遠處那呱呱墜地的哭聲,以及父母親人歡樂的笑聲,繼而炸開,化作絕望咆哮嘶吼的惡魂。
周而往復,無始無終。
李平安那渺小的靈魂坐在「血肉之橋」上,雙目茫芒,仰頭望著,卻不知在望哪兒,也不知人間過了多少春秋。
嘩啦!
嘩嘩嘩!!
牧海小鎮的鎮民們在高地看著遠處,便是隔了很遠的距離也能聽到洪水那令人心驚的聲響。
「淹了,又被淹了!!」
有年輕的鎮民掩面而泣。
旁邊有人道:「哭什麼?跟女人似的!」
那年輕鎮民哭著道:「馬又有許多馬沒了。官府還要收牧馬稅呢。」
遠處,有些看著便極為不凡的男女站在一處山頭,也在看著這一幕。
這些男女中,男子強壯,女子嬌美,而居中的卻是個老嫗。
顯然,所有人都以那老嫗為尊。
老嫗雙手拄著拐杖,乾癟的嘴抿著,目光眺望著遠處。
她氣勢威嚴,只不過目光中的無神透露著她距離「大限」其實並不遠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卑微者,尊貴者,一般無二。
老嫗也快死了。
可她卻好像還在等人。
「母親,今年真的得搬了,大伯他們已經提前去北方了。
北地牧草豐富,沒有洪水,官府也難以管到,正是我們大展身手的地方。
大伯和北方的那些遊牧部落已經打好了關係,他們很歡迎我們過去。
而這裡,官府的稅收在加重,環境卻越發不行,不再適合我們呼延家牧馬。」一個沉穩的男子出聲,對老嫗說著話。
老嫗沉默不言。
沉穩男子對旁邊的一名嬌美少女使了個眼色。
那少女眼珠一轉,蹲在老嫗膝前,道:「祖母,您是不知道,大伯把咱們呼延家馴服的狼給那些遊牧部落一看,那些部落都看傻了眼呢。
對了,那些部落最近還在搞什麼『金帳』的活動。
雖說如今在大周治下,他們不敢封王,但這『金帳』卻有別於其他帳篷,便是『王帳』。
那些部落首領看到我們能馴狼,一個個都說無論誰住了金帳,但定然會給我們呼延家一個金帳,以顯尊貴呢。」
老嫗還是無言。
少女撒嬌道:「祖母,我們就去嘛.」
老嫗看向少女,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長髮,道:「祖母還在等一個人。」
少女道:「祖母,那人肯定不會來了呀,您從來到牧海鎮開始,便在等他吧?這麼多少年過去了,誰不會死呀?」
老嫗沒回答,只是閉目,感知著自己身體的狀況,良久道:「呼延保。」
那沉穩男子急忙道:「母親,兒子在。」
老嫗擺擺手,令周圍之人退去,甚至令孫女兒都退開。
名為呼延保的沉穩男子越發肅然。
待到周圍只剩他和老嫗。
老嫗才湊近了他,嚴肅道:「你們要去北方也可以,但必須要留人守著老宅,等著那個人回來,然後把老宅交給他。
那個人.那個人.」
一邊說著,老嫗一邊從懷裡取出一個錦帕。
錦帕上只寫了一行字:綠水藏春日,青山秘晚霞。
老嫗鄭重地叮囑:「若有人來到這裡,說要取走老宅,只要他說出這一行詩,就把老宅交給他。」
呼延保跪下,取走錦帕,卻道:「母親,其實小致說的沒錯,無論什麼人,這麼多年過去了,早就該死了他,他不會來了。」
老嫗死死盯著他,嚴厲道:「你發誓!世世代代要讓人鎮守老宅,直到那個人過來!」
呼延保無奈,只能發誓。
他心中卻是暗暗舒了口氣,既然母親鬆了口,那他們全家終於可以正式搬去北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