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從獵戶開始正文卷288.大荒幽靈,追尋「公子羽」的羽夫人北方,一望無際。
風吹長草成綠浪。
浪沒馬蹄,有大群牧馬奔過,可其後竟是宛如灰色洪流的蒼狼。
群狼逐馬,卻也只是追逐。
草原上並沒有血腥味,這說明狼並沒有食馬。
兩者相安無事,可見其中古怪,亦可見得此間牧人手段的高明。
遠處,忽有一中年人匆匆策馬而來,繼而奔入此間金帳附近的一個帳篷,看著在其中讀書的少年,質問道:「呼延海!你是不是殺過幾個從中土來的使者?」
呼延海抬頭,看著那中年人,眼神平靜,繼而一笑道:「是啊,二叔。
那使者是要我們呼延家履行當年的承諾,將那留下的石碑和門交出去。
我不想交,所以便讓人提前攔住了他們,探出了他們的意圖,再悄悄殺了他們。」
「你!你!」
中年人已經不知說什麼好。
老太太和那人有百年之約,如今既有人來履約,那他呼延家於情於理都該配合。
可現在.這是結仇了啊。
但所幸呼延海做的很是隱秘,沒人知道呼延家接觸過那些使者。
而他也是無意間才知曉這個消息,然後拿了下人一路追問,這才知道了這事。
此時,呼延海道:「二叔,老太太留下的那扇門還有石碑,也許隱藏著不小的秘密。」
「能有什麼秘密?」中年人問。
呼延海道:「石碑暫時無用,但那門卻可令我呼延家繁榮昌盛。」
中年人唇角一咧,忍不住笑了起來,「區區一扇老舊木門」
呼延海卻不解釋,而是道:「二叔,此事天地地知,外人不知,只要那人的使者到不了我呼延家,那我呼延家就不存在違約之說。
仇.並沒有結下。」
中年人舒了口氣,道:「你不過才十六,哪兒來的這麼多主意,叔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外面耍女人呢。」
說罷,他又隨口問:「那個派出使者的人是誰?」
呼延海淡淡道:「公子羽。」
中年人:
他表情僵住了,繼而一蹦三丈高,「你知道公子羽是什麼人嗎?」
呼延海笑著,道:「知道知道,所以才要二叔保密嘛。
那兩把刀懸在了天子和神王頭頂的男人,可是這天下最狠辣的角色。
一旦讓他知道我呼延家殺了他派來的使者,那可糟了。」
中年人駭的面色發青,然後道:「那,海兒,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呼延海合上手中的人皇武經,淡定地道出八個字:「攜卷人口,往北遷移。」
說罷,他又道:「北邊曾是寥無人煙、無邊無際、寸草不生的隔壁大荒,如今則成了草原、沙漠。
那是鳥獸的樂園,是縱深極深之地,是無論大周還是神朝都無法染指之地,也是我呼延家安心發展之地。
牧人以草牧馬,但那只是牧人。」
他站起身,眼神里透出無限的野望,唇角一咧,散發出霸氣的笑容,「而我呼延家,不牧馬。
我呼延家,牧的.是百獸。」
經過這許久的研究和觀察,呼延海已經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這扇門似乎開始產生某種奇妙的作用,最簡單的表現,就是「催產」,只要有這扇門在,無論是馬還是狼,生育率似乎都會變得極高。
呼延海這一世確是十六歲,但他卻有前世的記憶。
時光流逝。
大周和神朝分而治之,一者皇都在玉京,一者在西京。
因為大周力量的削弱,遊牧民族幾乎已經徹底擺脫了大周的束縛,其徜徉在北方草原,大周也管不著。
而若說大周的北方乃是策馬奔行的遊牧民族,那這些遊牧民族的再北方則是呼延家。
呼延家丟下了「金帳」的地位,卷了不少百姓往北而去。
可北地完全是個亟需開荒的地帶,可以說是個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蠻荒之地,除了呼延家原本的人之外,其餘人其實並不願意。
可是那些不願意的人很快被呼延家用群狼威逼著過去了。
之後的每年,北地出現了一群戴著遮面斗笠,裹著輕便鎧甲的狼騎。
這些狼騎開始在各處肆虐。
他們不僅劫遊牧民族的帳篷,搶奪女人孩子,還會去往遠處大周的城鎮搶人。
但凡被他們搶走的人,便好似徹底消失了一般。
這群狼騎被稱為「大荒幽靈」。
尋常騎兵根本無法與之對戰,只是對上,那馬就會被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嚇得四肢打顫。
然而,這些狼騎人數並不多,僅有三四百的樣子,所以他們也不會大規模的進攻「人口較多的營地」又或是「城防森嚴的城鎮」。
大周邊境的官兵和牧民,都嘗試著去剿滅這批狼騎,但都以失敗告終。
別說交手了,想在茫茫大荒尋到狼騎,都是一件難事。
於是,眾人都只是警惕族人默認遠離營地,其餘的便聽之任之了。
這些狼騎,自是呼延家的手筆。
而劫掠去了北地的女人,都會被要求大肆生孩子。
男男女女都被要求儘早生育,只是生下的孩子卻不會交給親生父母去照料,而會在剛出生之時便被抱走,之後混在一起,統一照料。
父母便是連孩子是誰都無法看到。
所以.誰是誰家的孩子,也根本沒人知道。
這些孩子也不會跟隨其父或是其母去姓,而都姓呼延。
若是立有大功,則被允許加入呼延家本家,從而才有「保留子嗣」的特權。
與西極蠻人所在區域類似,大荒在天地大變後也存了不少天材地寶。
呼延海的三叔呼延阿乃是去往中土的老商人了,在內地自有一番渠道網絡,有了這些無可取代的野生珍寶,其所做的生意也越來越大。
狼騎開闢了一條特殊的貿易通道,護送著自家的商隊。
呼延阿以錢開道,又時常去結交各處,同時打探消息。
呼延家老太太曾經留下過一個秘密,那是她彌留之際與其子,亦即呼延海之父,如今的呼延家家主說的。
老太太說「馴獸之術,其實源於一本名叫《獸王經》的書,而這一脈還有一樣寶貝在當年被交到了中京郡主手裡」。
而呼延家的馴獸術,其實也是《獸王經》上的記載。
小狼母,自然隨著大狼母。
夢杏仙是大狼母,長孫三娘是小狼母,一脈相承。
當然,當年老太太其實只是相將自己的秘密和經歷告訴兒子。
可如今,卻被呼延家當做了目標。
呼延家為了追逐完整的《獸王經》和那被描述為「蜜蠟封鍍獸牙」的寶物,已經尋了足足十五年。
他們還將繼續找下去。
轉眼,已是又十五年過去。
呼延阿已經將生意做到了曾經的皇都中京。
這自人皇時代承載了許多煊赫的都城卻已不復當年,在戰火里,其已呈現頹然之氣。
原本的皇宮只留了些內侍宮人清掃,久而久之,竟有宮人從宮內私帶些「被遺忘的寶物」出來悄悄販賣。
呼延阿對這個自然很上心。
因為家族中有商量過,中京郡主當年離開皇都前,必然會將《獸王經》和那獸牙寶物留下,其也必然是留給了當年的宣帝。
正常來說,宣帝一定會妥善處理。
但宣帝暴斃,之後宣帝那一脈連死四個皇帝,本該好好傳下的傳承這麼一來已經不知被弄到了何處了。
但無論如何,其中有不小可能便在皇宮裡。
不過呼延阿已經沒抱太大希望了,畢竟老太太說的東西玄乎其玄,他找了三十年都沒找到,現在也只是處於本能和一種「做到做不動為之」的使命感在推動著他繼續搜尋。
這一日,有內侍悄離皇宮,來到了作為銷賬之地的當鋪。
呼延阿是當鋪大主顧,當鋪知他剛好在中京,便很快通知了他。
呼延阿匆匆趕至神鳥大道一側的巷子裡,走入當鋪,來到後堂,然後一樣一樣地挑著這一批從皇宮裡送出的寶物。
他隨手選了幾件看起來比較精緻的玩意兒,準備處理後,贈給一些達官貴人家的夫人小姐.
可正選著,他瞳孔猛然縮了起來,因為他在一堆金銀細軟里看到一塊褐紅色蜜蠟,那蜜蠟中有一顆不知什麼野獸的牙齒。
而其下則是放了本很是陳舊的書,中間有這方印,看起來像是被用來墊桌腳了。
他視線掠了過去,卻旋即皺眉,隨手抓起那陳舊的書,掃了兩眼。
只兩眼,這呼延阿便心臟狂跳。
是它!
就是它!
獸王經!
作為呼延家本家之人,呼延阿對於「馴狼之術」知道不少,這一翻便在這本舊書里找到了他熟悉的知識,也看到了一些更高深的東西。
所以,他確定,這就是他找了三十年的《獸王經》!
當鋪的人自然不知這呼延阿心中所想,見他皺眉,還以為他不喜,便忙道:「這些宮人也真是的,什麼東西都往外拿,這破書分明就是墊桌子的,卻居然也拿了過來,晦氣。」
呼延阿丟開《獸王經》,嫌棄地擺了擺手,然後又道:「算了算了,人家偷偷摸摸地拿點東西出來也都是冒著砍頭風險的,不容易啊。
我知道,你也難,這種貨想處理也有很大風險,難難難啊。」
那當鋪之人連聲道:「是啊,生意不好做啊,還要扈老爺多多關照才是。」
呼延阿在外自然不姓呼延,而是假名「扈」。
此時他聞言,便擺出豪氣之態,將那一包物件全收了起來,道:「行,我全要了,東西好不好無所謂,主要是我和掌柜的一見如故,就當交個朋友。」
那掌柜的大喜,忙搬出算盤算價格去了,最終以三百兩黃金的價格成交了。
三百兩黃金.便買了《獸王經》還有那「獸牙」。
人生之際遇,真是難以想像。
呼延阿得了這兩物,卻依然淡定,再商隊輾轉去了北方後,將這兩物安然地送到了呼延家本家手中。
然而,「獸牙」早就沒用了。
《獸王經》裡絕大部分內容也失了效,可是.其上卻還記載了諸多「馴養之法」,以及「野獸習性」。
除了「馴狼」,還有「馴虎」、「馴象」等各種法門。
呼延家新家主呼延海,握著《獸王經》,仔細研讀,卻又暗暗嘆息,這《獸王經》還有用,但用處卻沒那麼大。
而在呼延海案邊的另一頭,卻還放著那本已經被翻爛了的《人皇武經》。
奇蹟,並沒有降臨在這位「重生者」身上。
呼延海.也參不透那呼吸法和山河之氣的奧秘。
他越發煩躁,心中如被堵著,於是起身散步,走著走著,不覺就到了一處狼廄。
群狼在其間關著,而忽然他聽到那給群狼餵肉的漢子在嘀咕著「這小狼崽子好奇怪啊,沒見過這樣的」。
呼延海走近。
那漢子聽到腳步聲,側頭,看清來人,急忙肅然道:「家主!」
呼延海問:「狼崽子怎麼奇怪了?」
那漢子忙道:「只是我胡言亂語罷了」
呼延海換了副溫和神色,笑道:「我呼延家皆是一家人,有什麼東西,也和我說說。」
那漢子這才領著呼延海悄悄走到一邊,從側邊指著遠處,輕聲道:「家主,你看那狼崽子,眼神.怪怪的,就像人在思索一樣。
若是旁人也無法發現,但我卻不知道了餵了多少狼崽子,這樣特殊的狼,我就一下子就發現了。
不僅如此這隻狼崽子還會裝。
嘿.
它若發現你看它,就會換個模樣。
不信,您瞧著。」
說罷,那漢子抓著肉又跑正面去了。
而當他出現,呼延海卻發現那狼崽子眼神果然變了,變得就是一隻狼,而全然不復之前的模樣。
他瞳孔緊縮,卻旋即眯起。
他跑過去,抱出了那狼崽子,然後回了自己的營帳。
他把狼崽子放在案几上,取了肉給它吃。
狼崽子最初有些怕生,緊接著卻又表現的恰如一隻狼般,過來吃肉。
它吃著吃著,呼延海忽地湊近它,在它耳邊道:「其實,我也是重生的。」
那狼崽子乍然聽到這般的話,身子一僵。
這一「僵」落在呼延海眼中。
呼延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獸王經》和「獸牙」沒那麼有效,以及《人皇武經》無法參透的苦惱,一時間竟沖淡了許多。
那扇門!
不交出去,果然是對的!
唐門。
「又一年冬了.」
悠長的嘆息。
一個「又」字道盡了其中苦楚。
唐十一坐在唐門中心的那層玄冰高塔上。
四條寒鐵鎖鏈在朦朧的雪霧山風裡輕輕晃動,發出沉重刺耳的聲音。
唐十一外層巨大的傀儡身子已經坑坑窪窪。
而平日裡,她也常在塔底玄冰附近待著,以延緩「靈氣潰散」的速度。
此時,她坐在雲上塔邊,看著周邊懸崖深谷上空的片片飛雪,眼神里透出難以想像的絕望之色。
「這片大地是太平了。」
「可是.還是沒人能悟透《人皇武經》。」
「我參不透,真的參不透!」
唐十一痛苦萬分。
她自安定亂世後,便回到此處,終日參悟《人皇武經》,同時也了解著江湖上的情況。
江湖之上,與她一般在閉關苦苦參悟《人皇武經》的高手不在少數,但卻沒有一個人能悟出其中奧秘。
「時間不多了!」
「元帝為我們爭取來了時間,我不能浪費,不能,決不能!」
唐十一幾欲發瘋。
她現在連死都不怕,就想著能夠悟出這《人皇武經》的秘密。
正想著,她卻忽地看到鎖鏈對面的高塔上傳來奔跑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輕很輕,輕到幾乎沒人察覺。
唐十一身形一動,悄悄隱入塔中,再看去時,卻見對面的暗器塔上出現了一個少女。
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生的很是漂亮,但看她之人第一眼卻不會看到她的漂亮,而只會看到她的眼睛。
那是一雙狂野的特殊的眼睛,凶的很,也傲的很,就像玫瑰的刺。
少女竟穿著唐門長老的女式衣袍,來到鎖鏈前,雙手展開維持平衡,然後悄悄地上了鎖鏈,繼而如履平地地走過了鎖鏈,來到了中心塔。
她偷偷摸摸地走入塔里,卻未想到才入門卻是陡然看到了在塔側坐著的唐十一。
高逾三丈的傀儡俯瞰著這黃衣少女。
唐十一雖名為家主,卻已不管外門之事。
此時管事的,乃是原本一位唐門大長老。
對於門中人事變動,唐十一知道的並不多。
「唐門長老唐卓,參見家主!」少女急忙拜倒。
唐十一冷冷看著她,問:「未得命令來這裡,得罰。」
唐卓不狡辯,也不惶恐認罪,而是道:「我想見老太太!」
唐十一愣了下,問:「為何?」
唐卓道:「我我想說服老太太。」
她深吸一口氣,勇敢地表達著自己的看法:「我唐門不該偏安一隅,而應該出蜀中,稱霸中土,至少稱霸整個江湖!讓江湖以我唐門為尊!
別人都在追尋那《人皇武經》。我雖看了,但卻覺得與其讓生命消耗在參悟這一門虛無縹緲的功法上,不如去做些更有意義的事,做一些不會讓自己老了後悔的事!」
在名動天下的明月尊主面前說出這番話,所需的勇氣難以想像。
但這名叫唐卓的少女卻似有著這般的大氣魄。
她繼續道:「還有,我想見公子羽一面。我想讓他知道,我愛他!!」
唐十一:??????
唐卓倔強地抬著頭。
唐十一幾乎沒反應過來,忍不住問:「你說什麼?」
她從未見過這麼古怪的少女。
她理解的人類里,好像也沒有過這般類型的少女。
唐卓道:「自我練武一來,我就一直告訴我自己,我會是公子羽的夫人,我要成為配得上他的女人。
所以,我吃的苦比別人多。
所以,我最喜歡的暗器便是羽毛。
我喜歡的所有的鳥,有毒的鳥,我喜歡看著它們長大,再將它們的羽毛一根一根拔掉,做成暗器。
我要做羽夫人!」
唐卓用一種「請大聲說出你的夢想」的態度,將這一番話說了出來。
唐十一看著她的衣服,問:「你是唐門長老?」
唐卓道:「啟稟家主,我乃今年新晉的長老,這一年乃是我執掌暗器樓。」
唐十一問:「你多大了?」
唐卓道:「過了年,十六。」
說完,她又傲然地舒展身子,顯出雪白的脖頸,宛如引吭的天鵝;再挺起胸脯,展露那被唐門長老的乳白綢袍壓住的峰巒。
她繼續說:「我很漂亮,我會做女人做的一切,我會成為一個完美的女人。
因為公子羽是這世上最完美的男人,我要配得上他,就必須如此。」
唐十一:.
她總算弄明白了。
毫無疑問,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武學天才,而且還是個「腦子有病」的天才。
說服唐老太太,稱霸江湖。
見到公子羽,並嫁給他。
這對唐十一來說,很是有趣。
她一時間連懲罰的心思都淡了,因為這太有趣了。
唐十一道:「讓我見一見你的手段。」
唐卓點頭,然後翩然飄開。
唐十一道:「開始吧。」
話音落下,她就看到了羽毛,漫天的羽毛,五顏六色的羽毛,好似孔雀開屏,好似天女散花
一根根五彩斑斕的羽毛散發著奇異的甜香,卻令人目眩,又好似有生命般,獨自地飛行著。
每一根羽毛都被賦予了生命,每一根羽毛都蘊藏著可怕的殺機。
既美。
又兇險。
唐十一抬手去擋。
她用的自是傀儡本身的力量,而非超凡之力。
她的大手擋下了一根根羽毛。
羽毛落了一地。
唐十一正待說什麼,卻看到自己胸口不知何時多了幾根羽毛,那羽毛並未能夠沒入魂鐵,可卻插在魂鐵那腐蝕的空隙之間。
如果她只是個普通的江湖高手,此時.已經被射中了,已經死了。
兩人目光皆停在那羽毛上。
唐十一取下羽毛,道了聲:「了不起。」
唐卓急忙道:「還請門主恕罪。」
唐十一搖搖頭,出神地看著遠處的大雪,也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她忽道:「你先回去,過幾日,老太太再接見你。」
唐卓露出欣喜之色,卻又問:「那公子羽,他.他也在塔里嗎?江湖一直說,他就在塔中清修。」
唐十一沒說什麼,道:「先回去吧。」
唐卓不再問,翩然離去。
數日後。
唐十一已經弄清了有關唐卓的一切。
這居然是個流落在蜀中的女孩。
其父母皆死在兵禍之中。
女孩受唐門一個外門弟子照料長大,只可惜其有癔症,這或是受了父母死去的刺激。
因為癔症緣故,她性格很不合群,故而被同齡人孤立,之後其卻突然表現出了可怕的武學天賦,一路突飛猛進,甚至為唐門立下不少功勞,於今年成為唐門長老。
十六歲不到的唐門長老,這完全是個傳奇。
而唐十一已經了解,這女孩是尋到了一個動力,一個支柱。
她覺得「公子羽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所以她想成為「世上最完美的女人」。
只不過,因為癔症的緣故,她或許從一開始就堅定地將自己當做了「羽夫人」。
羽夫人,自然應該完美無瑕,自然應該驚艷絕倫。
既然是完美男人的妻子,那她理所當然便是完美的女人。
完美的女人,就該將一切做到最好,就該領著唐門稱霸江湖。
而有趣的是,當所有強者都在苦苦參悟《人皇武經》,這唐卓卻不屑一顧,因為她覺得《人皇武經》比不上她的武功。
「你的武功叫做什麼?」
「我的武功是一種暗器。
我喜歡孔雀。
所以叫它孔雀翎。」
當唐十一再度和唐卓見面,她問了些問題,然後忽地又從懷裡取出一根孔雀藍的金屬髮簪。
這是她曾經佩戴在長發間的髮髻,只是在身外套了傀儡後,她藏起了這髮髻。
然而.這本是她的底牌,是當初「傀儡一家子」還在的時候,眾人聯手打造的機關。
這是世上最可怕的機關,一旦開啟,便是凡人也能殺死六品超凡。
唐十一把髮簪遞給她,道:「那便再贈你一根孔雀翎。」
唐卓接過。
唐十一道:「你在塔中住下,時機合適了,我會帶你見老太太。在這之前,我先教你一些東西。」
唐十一對自己悟出《人皇武經》已經不抱希望。
她不想看著小姐和自己一起死。
所以,在看到唐卓之後,她想讓唐卓接過她的使命,自身則化作「小姐的薪柴」。她少活些年,小姐多活些年。
她要賦予唐門以「信念」。
稱霸江湖!
她已經顧不得人間的安穩了,恰如當年老天師想用天下人的怒火去參悟《人皇武經》,唐十一也要利用唐門「稱霸江湖」的野心來參悟。
可是,這江湖並不好稱霸,因為有太多不安穩因素。
然而,卻又存在著一個完全有效的法子,那就是:喚醒唐老太太。
唐老太太若是活過來,就可以讓唐門真正的稱霸江湖。
她需要時間,讓唐卓堅定這個信念。
因為
同時,也只有唐老太太才知道公子羽在哪兒。
羽夫人想要尋到自己的相公,就必須喚醒唐老太太,否則她一輩子都休想見到公子羽。
唐十一決定做一件「違背元帝意願」的事,也決定撒一個大謊。
結果,她已無法看到。
但這是她最後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