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內侍心急如焚,實在沒有跟林飛揚說話的心情。
「林先生,真沒辦法找到大師嗎?」兩人一臉哀求神色。
林飛揚嘆道:「住持很可能在金剛寺,或者在更遠的地方,再厲害的傳訊手段也不可能一下便傳出那麼遠吧?」
他搖頭苦笑道:「我是不知道有什麼手段,兩位大人可有辦法?」
兩內侍滿臉苦澀。
他們更想不到辦法。
可再不把法空大師找回來,自己兩人恐怕性命難保。
「林先生,總有辦法的吧?」中年內侍說著話,從懷裡掏出一個玉如意塞進林飛揚手裡。
林飛揚忙擺手:「別別別,我真要有辦法,怎麼可能不通知住持?關乎宮內貴人性命,我是知道輕重的。」
「可是……」
林飛揚道:「所謂吉人自有天相,喝下神水便性命無礙的,放心吧。」
兩內侍苦笑。
林飛揚這般篤定神水能挽回貴人的性命,他們確實鬆一口氣。
可並不能完全的放鬆。
即使能救回性命,如果不能挽回容顏,自己兩個也是要倒霉的。
刺客已經死了,總要把氣撒出去吧。
到時候一定會把氣撒到自己兩人身上。
林飛揚看看他們,也覺得可憐。
「你們先等一下,我再想想辦法。」林飛揚道。
「有勞林先生!」兩人忙抱拳。
林飛揚來到了法空的小院。
法空已然出現在小院,合什道:「住持,還要抻一抻他們嗎?」
「再等等吧。」法空道。
林飛揚真有急事,捏碎了玉符,法空便有所感應。
類似於一種心靈的預警。
一旦揭碎了玉符,法空心血微動,然後天眼通便看過來,看到虛實。
相當於激活一個時空坐標,此天眼通的目光投過來,便看到了什麼情況。
但是,這是保命的手段,不能被別人知道,否則會有所防備。
所以要有意的掩護遮擋。
更重要的是,冷飛瓊啊,就這麼痛快的救她,心裡也不痛快,就是想磨蹭磨蹭。
林飛揚道:「住持,是誰遇刺了?」
「冷飛瓊。」
「冷飛瓊……」林飛揚想了想,眼睛一下瞪大:「難道是天海劍派的掌門?」
他這一陣子一直呆在朱霓那邊,所有心思都在關注大雲的高手。
法空緩緩點頭。
「她可是天海劍派的掌門,修為極深吧?」林飛揚驚奇道:「誰能刺殺得了她?」
身為一個女人,想成為天海劍派的掌門,頭一條便是武功要超卓。
即使不是天海劍派的第一高手也至少在前五。
這般頂尖高手竟然被人刺殺,這刺客得有多厲害。
他甚至也沒把握刺殺成功。
法空道:「再過一刻鐘吧。」
「是。」林飛揚答應。
——
一刻鐘後,法空出現在兩個內侍前,看著已經紫衫盡濕,臉色煞白的兩人,便是一道清心咒。
兩人精神一振,隨即恢復了冷靜。
原本的焦躁與擔憂一下消失,自己好像變得超然物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兩人合什深深一禮。
法空合什:「不必多說,走罷。」
「大師,請——!」兩內侍合什再一禮,轉身往外走。
他們身形加速,化為兩道紫影鑽出大門,鑽進了朱雀大道之中。
法空緊隨他們身後。
數次呼吸之後,三人來到一座大宅院,上面寫著「冷府」兩個大字。
此時大門打開,十二個護衛排成兩列,神情嚴肅,身上氣勢驚人。
看到三人出現,十二個護衛頓時上前一擋,便要攔截。
一個鶴髮童顏的老內侍正站在台階上,看到法空,雙眼頓時一亮,一甩浮塵揮退護衛們,躬身道:「法空大師,快快有請。」
法空頷首,隨著老內侍往裡走,轉過照壁,穿過前庭直接到了後面的院子。
院內正站著四個鬚眉皆白的老者,正激烈的爭論著,兩個年青侍女站在一旁看著。
看到法空出現,四個老者抬頭看過來,看到他紫金袈裟在身,頓時知道了他是何人。
法空徑直進了屋子,血腥氣撲鼻。
寬大的床榻上躺著冷飛瓊。
冷飛瓊已然昏迷過去,靜靜的一動不動,被錦衾掩住身形,急促的呼吸令錦裊一起一伏。
她臉上白紗已經取下,宜喜宜嗔的絕美臉龐一片煞白,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柔和。
床榻前坐著一個勁拔男子,正攥住冷飛瓊一隻手,正是皇帝楚雄。
除此之外,屋內再無旁人。
楚雄扭頭看過來,平靜的道:「法空,你總算來了,還以為你不會過來。」
法空合什一禮,先結印施展了回春咒。
楚雄靜靜看著。
待施展完後回春咒,法空道:「皇上,要讓冷掌門現在就甦醒過來嗎?」
「先不必。」楚雄搖頭。
法空沒有繼續施展清心咒。
楚雄淡淡道:「沒想到你終究還是過來了。」
法空溫聲說道:「人命關天,再大的仇,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朕承你的人情了。」楚雄道。
法空笑了笑:「冷掌門的傷不打緊的,回春咒之下,很快會痊癒的。」
「她臉上沒什麼關係,身上卻被毀得差不多了,沒法看。」
「也不要緊。」法空道:「用神水洗上幾次,應該就差不多了。」
楚雄盯著他看:「再重的傷,也能恢復如常?」
法空點點頭:「冷掌門這是新傷,不是老疤,所以很容易恢復如初,甚至更勝從前。」
楚雄道:「那便喚醒她吧。」
法空雙手結印,給了她一道清心咒。
冷飛瓊修長的睫毛顫動,慢慢睜開眼,迷離的眸子迅速變得清楚,目光落在楚雄身上。
她便要起身。
楚雄按一下她肩膀,聲道:「別亂動,你的傷還沒好利落呢。」
冷飛瓊躺回去,輕聲說道:「皇上,看來我們終究是有緣無份了。」
「別亂說。」楚雄道:「別胡思亂想,有法空在呢。」
冷飛瓊看向法空。
法空合什微笑:「恭喜冷掌門,大劫得脫,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你是心裡嘆氣吧,很可惜我沒死。」冷飛瓊哼道。
楚雄輕咳兩聲。
冷飛瓊冷冽的目光從法空臉上轉開,看向楚雄時,清亮眼波仍舊冷冽。
法空暗自咋舌。
冷飛瓊根本沒有面對皇上的柔媚,反而是凌厲依舊,不假辭色。
這兩人的感情不一般吶,天下間敢這般給楚雄臉色的可不多。
楚雄道:「飛瓊,是法空救的你,而且他有辦法讓你身上不留疤痕。」
冷飛瓊從錦衾里拿出手,摸摸臉。
「飛瓊,你的臉沒受傷,身子有些傷。」楚雄道。
冷飛瓊皺眉。
先前一幕殘忍的血腥的情景再次浮現。
當那個小姑娘靠近自己身邊的時候,自己確實沒感覺到危險。
當她爆炸的時候,那一刻自己感應到了危險,馬上躲避。
可是她出手的速度太快,血肉瞬間爆炸,躲避不及。
在最危險的時刻,自己身子後仰飛出去。
這樣就避開了臉,大腿及小腹卻遭受了重創,好像馬蜂窩一般的傷口慘不忍睹。
更可怕的是,無形的力量沿著傷口鑽進了身體內部,鑽進了髒六腑,不停地破壞咱自己的五臟六腑,不停的吞噬著自己的精氣神。
自己看著柔柔弱弱,其實強大之極。
受到了重創之後,卻在眨眼的功夫變得虛弱無力。
這一刻,自己觸摸到了死亡的影子。
自己練劍以來,因為強絕的資質,一直順風順水,所向無敵,甚至突破到大宗師也毫無阻礙。
頭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怕死,尤其是在要跟楚雄共結連理之際。
如果這個時候死了,那是何等的冤枉。
可是自己再不甘心,再不想死,死亡還是洶湧如怒浪,把自己吞噬,陷入黑暗。
原本以為自己再也無法醒過來。
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法空這個和尚救了自己。
這一刻,她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在心裡還是萬分感謝法空。
畢竟她不是狼心狗肺之輩,心中猶存正邪曲直。
法空笑道:「皇上過慮了,冷掌門豈是庸脂俗粉?豈會如此在意容貌?」
冷飛瓊冷冷的瞪法空一眼:「讓法空大師見笑了,我就是庸脂俗粉,在意容貌。」
「放心吧,用神水洗幾次,身上的傷疤就會褪去的。」楚雄笑道。
冷飛瓊看向法空。
法空笑道:「皇上所言正是。」
冷飛瓊皺眉。
這話讓人浮想聯翩,是因為是皇上所說,所以沒錯?
如果不是皇上所說,是不是便不對了?
「法空豈會騙你,飛瓊你放心。」楚雄瞪一眼法空。
他看出法空這是故意嚇唬冷飛瓊。
法空道:「皇上,冷掌門,告辭了。」
「大師別急。」楚雄道。
法空道:「皇上還有何吩咐?」
「法空你覺得是誰刺殺的飛瓊?」
「皇上,這卻是問錯人了。」法空搖頭道:「冷掌門身懷奇寶,遮掩天機,我是看不清楚的。」
「這麼說來,沒辦法用天眼通?」
「不能用。」
「那算了。」楚雄點點頭:「我會派人去慢慢查。」
法空道:「其實應該不難查的,這般邪惡的手段,天下各宗是極罕見的,相信南監察司很快就能查得到。」
「嗯。」楚雄頷首。
法空合什一禮,轉身便走。
冷飛瓊盯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楚雄道:「不會是他。」
冷飛瓊輕輕點頭。
她也不相信會是法空。
法空再狠辣,也不至於用這般殘忍邪惡的手段。
她一想到那幅場景,玉臉便籠罩了一層寒霜:「皇上,我絕不放過這幫人!」
「這是自然!」楚雄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