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猖狂暴君?
先前許有人不知,現在這一刻,只看著百魔真君高洋的模樣便知了。
他一現身出來,什麼也不做,什麼人也不理。
只取出個籠子似的寶物,將天下第一美人元明真裝了進去。
好似那根本不是最後一位女帝,一位妖妃,而是合該入他手中,被他帶回家中觀賞褻玩的籠中雀兒一般。
這一幕,何止惹惱了對元明真有占有欲之人。
場中所有人,無一不惱,皆生厭惡。
不過暫無一人敢出頭說些什麼,緣由也簡單,來者實在太強。
且不說那三支魔煉出的大軍,只最前方的三位「皇帝」,就足夠讓人膽戰心驚了。
天南高家三極樂!
先前數百萬邪魔軍閥互殺,將那地界打碎了一遍又一遍。
可即便到極致時,也只是將戰力攀至半步極樂的地步。
可如今,貨真價實的三尊極樂強人降臨,場面可想而知。
三人都未顯出本相,只是體內溢出的源炁已將含山周遭一分為三。
好似三大扇面,緩緩鋪陳開,侵染開。
一面,百魔嘶吼。
一面,赤日懸空。
一面,玉膿滲透。
稍有些眼力之人見了都曉得,那三面地界都已是禁地,入者即死。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也沒想到北地諸省軍閥打生打死,肝腦塗地,血肉成泥後,最終竟是要便宜了天南高家。
偏生,錢塘似無人能制三魔。
只能眼睜睜看著三大魔軍一點點蠶食血肉泥沼,看著那百魔真君高洋一副小人得志的猖狂模樣,大笑著,大踏步上得含山之巔。
隔著那喚作【江山香雲籠】的寶物,淫笑著窺視人首鳥身的妖妃。
其身後,魔影重重,分出足足百道來。
皆生著高洋面目,只體態不一。
圍著元明真,魔音重疊道:
「好美人,除卻是青鸞天鳳外,竟還留著處子身,果真是天下第一尤物。」
「朕,已是迫不及待了。」
「這【春秋輦】也是個不錯的寶貝,正適合我與你,在上面辦事,一邊操辦,一邊俯瞰大好河山,豈不快活?」
場中也好,那些個靈鏡晶球面前的觀眾也好。
百魔真君高洋此人,其實算是「歷史人物」。
史書上,有其名,其生平亦有詳盡記載。
如今看來,史書非但沒冤枉他,反倒是寫客氣了。
這般無恥的「淫詞浪語」,竟當眾就說出來,簡直不知羞恥為何物。
就在眾人這般想著時,更不可思議的後續發生。
卻是另外兩位真君,兩個皇帝,也踏山而上,也隔著鳥籠窺視元明真。
玉魔真君高湛嘿嘿一笑,道:「兄長喝一口頭湯,第二口,須得給我。」
陽魔真君高緯笑得更加瘋癲一些,也道:「父皇吃第二口,那朕便吃第三口吧,好歹是青鸞天鳳中的皇族血脈,太陰天女,還有女帝命格,想來足可應付我們三人的採補,事後還可為我們高家繁衍出新的一支血脈來,美哉。」
聽得天南高家三位皇帝肆無忌憚的瘋狂言語,所有旁觀者都露出厭惡之色。
兄玩了,弟接手,子再接著玩……你高家,還算是個人?
稍稍有些道德潔癖的,忍不住已然開罵。
尤其那些晶球後方,不必忌憚「高家三魔」的觀眾們,罵聲如潮湧來:
「呸!高家三魔,無恥之尤。」
「若做出如此悖逆人倫之事,簡直比畜牲都不如,真令我作嘔。」
「天南高家,皆牲畜也。」
「傳言在高家,唯有棄人族之身魂倫理才可證悟出超凡異力來,原以為是誤傳,如今一瞧,竟是真的。」
「大自在寺既有高僧在省城,為何還不出手?怎可任由三魔猖狂肆虐?」
「魔佛寺為魔道,不出手說得過去,自在寺也有藉口不成?」
「非但沒有,反倒是必須出手才合理,畢竟當年妖妃元明真與朱氏王朝那位太上皇之間的婚禮,還是自在寺主持的,拉縴保媒之事都做了,如今怎連新娘子的性命都保不住?」
……
許是有人引領,又或者是神秀大師、龍猛羅漢這些大自在寺強者過於顯眼。
一時間,輿論都朝二人與自在寺去了。
瞧著這群情洶湧,仍在割肉玩的屍毗羅漢在一旁笑得好似偷到雞的狐狸。
如今眾人也都明白過來,為何魔佛寺輕易將省城讓出來了。
敢情,是在此處等著自在寺。
爛攤子,一茬接著一茬。
本都是魔佛寺的麻煩,如今都得自在寺承接。
高家三魔,也都聽到了那些非議。
這三個無視人倫的牲畜魔頭互相對視一眼,俱肆意大笑起來,眸中好似根本瞧不上天下人,分別嘲諷道:
「哈哈哈……螻蟻凡民也敢妄議君主?汝等亂吠又有何用呢,享人間極樂的是我們,享榮華富貴的也是我們,百年過後,汝等皆一捧黃土,而我高家人,個個長生久視,好不快活。」
「規矩?人倫?皆是狗屁,唯有力量,才是唯一。」
「如何啊龍猛大師,你自在寺,可要插足我高家之事,若真箇要打,你一人可不頂用,速速再喊來兩個羅漢,方能與我們三人交手,不過你們自在寺是何種德性,朕可是心知肚明,這一場只怕打不起來。」
陽魔真君高緯吐出的最後一句,任何人都能聽出濃郁嘲諷。
換了旁的大派,比如太上道、神霄派這些,聽了根本忍耐不住。
若是靈寶宗某位極樂境長老聽了這嘲諷,立刻就要呼朋喚友打一場群架。
當然,高家三魔也不蠢。
真有靈寶宗的強人顯露身份,哪裡還敢這般口嗨?
天南高家實力不俗,可若與靈寶宗產生衝突,少不得被人家夷為平地。
果然!
高緯話音剛落,神秀大師面露怒色,正要出手。
龍猛羅漢卻先一步,朗聲回道:
「萬事皆有定數!」
「此番貧僧前來,只為庇護錢塘省城百萬城民之性命。」
「只要三位允諾不侵省城,不傷一民,貧僧便不會冒然更改你高家命數。」
「若三位不允,貧僧師兄吉祥羅漢,師弟善見羅漢,都可在三兩息內趕來此間,與三位道友切磋一二。」
三言兩語,軟中帶硬。
既保住了面子,也留住了里子。
任是誰,都挑不出毛病了。
唯獨身為自在寺一員的「神秀大師」,心中好似種了一根刺,眉頭緊皺,面露紅光,眸生異色,竟對自己修行之佛法,生了懷疑。
高洋三人聽過後也都覺不爽,但確實也不敢繼續挑釁。
雖然都曉得大自在寺一貫的雞賊,追求付出與回報,不會輕易動手。
可真強行去削人家的顏面,惹急了真打起來,高家又如何抵得住自在寺?
於是三人便不陰不陽暗諷了幾句,旋即轉向魔佛寺一方,另外三位羅漢。
在眾人疑惑注視下,高洋面上露出一道意味深長的笑意,開口謝道:
「這一遭,還得謝過三位道友成全,否則我高家也不好吞下這麼一塊大肉。」
「遵照你我盟友契令,朕不日便會送來百萬精壯人口,充作佛門信眾。」
這話一出。
場中諸人還好,可那一面面靈鏡,一顆顆晶球之前,北地諸省軍閥代表,俱都憤怒起來。
高洋一時「嘴快」,泄了天機。
頓時,又是群情激奮。
不過這一回,卻是衝著魔佛寺去了。
高天賜、耶律保山、李致仙、宋石都……等等大將,都是北地頗有盛名的大將,除了修為強橫外,更精擅領兵打仗。
本該在中原大戰中,為自家主子開疆拓土。
哪裡料到會折損在區區錢塘省城,起因雖是奪妖妃之事。
但這裡面,也少不得有魔佛寺舉辦的【誕佛法會】之因。
如今聽來竟是個陰謀?
這誰能忍?
一時間,執掌北地數十個大省的邪魔們,都對魔佛寺生出敵意惡意來。
喊打喊殺,嘶吼不絕。
「好啊,魔佛寺的禿子們打了個好算盤,竟將我們省內大將當做是資糧禮物送出去?」
「陰謀詭計,折損我省大將大軍,魔佛禿驢該死。」
「屍毗、空蟬、蓮殺三禿,此仇,我們記下了。」
「傳令下去,今日起,圍剿省內魔佛禿驢。」
「魔佛三禿驢,你三人今日不給個交代,本省內,將再無魔佛僧眾立足之地。」
……
當真是風水輪流轉,數息前還是自在寺被噴,如今轉成了魔佛寺。
不過這等場面,對於二寺羅漢級強者,都毫無影響,都有應對手段。
空蟬、蓮殺二人,真身已去天南,只有皮囊在此。
此間做主的,自是屍毗。
此時此刻!
這位瀟灑不羈,無時無刻不將自己削得鮮血淋漓的羅漢老僧,笑得愈加肆意,盯著那覆蓋極廣,香氣四溢的血肉泥沼,盯著高家三魔,以及那三支以上古法門祭練的精粹魔軍,眸中是毫不掩飾的貪婪占有之色。
「交代?」
「諸位要交代,貧僧便給你們交代。」
「一命還一命,最是恰當。」
「既然這些個可憐孩兒們因天南高家而死,貧僧便借天南高家全族性命,還給諸位。」
「旁的不說,只高洋、高湛、高緯這三位道友,諸位就賺大了。」
「???」
眾人,以及高家人,來不及從屍毗這毫無邏輯條理的話中捋清楚道理。
下一刻!
先前被屍毗收起的「佛國」,再度被放出。
只是國土,擴大了足足一倍余。
將整個省城、含山周遭,都囊括入內。
且佛國本身,已有變化。
內里本有的金碧輝煌外,更多出了大量機械佛塔、齒輪佛油、電燈經綸、青銅天線……等等似是天外來的造物。
曾讓陶潛驚詫不已的「賽博佛國」再次降世,且規模大了不止多少。
更駭人的是,隨著屍毗一句佛號吐出。
九道佛光,沖天而起。
佛光內,各顯一尊佛陀。
端坐蓮台,千手千眼。
五百手臂執楊枝寶瓶、髑髏寶杖、寶鏡玉環等物。
五百手臂執銅管鐵炮、堡壘塔樓、機械圓球等物。
足足九尊大慈大悲大超度菩薩,同時降世。
它們遍觀四方,同時以毫無感情的機械佛音道:
「天上天下,唯我為尊。」
「要度眾生,生老病死。」
……
所有人,都呆滯住了。
顱腦深處,皆在轟鳴。
當初在那銀屏城內,第一尊大超度菩薩出現時,整座銀屏城都陷入沸騰。
如今,九尊大超度菩薩連同賽博佛國一起降世,七十二省的觀眾,只要心志修為稍稍孱弱些,此刻都抵禦不住。
都露出痴迷、歡喜之色,都想加入那佛國內。
身魂精血都在蠢動,欲飛入佛國,免去生老病死之苦,得享長生極樂。
自在寺一方,正在庇護省城百姓的龍猛羅漢,此時恍然大悟,好似想明白什麼,面露苦色道:
「原來如此!」
「怪道吉祥師兄也會算錯,原以為是三位道友要立佛國來度劫,卻沒想到是寂滅魔佛前輩要煉一尊異域機械魔佛分身。」
「我等,北地諸軍閥,連同天南高家,倒成了主動送上門的資糧。」
「確是個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