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坐在台階上的少年,方獨舟眉頭深皺,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動手?
此人憑一己之力殺穿了皇城軍陣,又當著自己的面斬了太子沈敬,若非方才他手下留情,自己也未必留有命在。
方獨舟很清楚,自己與這少年之間的實力差距太大,如果真的動起手來,除了讓此地多出一條屍體,再無其他作用。
更何況沈敬已死,再與此人糾纏下去,實非理智之舉……
可就當方獨舟冷靜思考利弊時。
一陣微風不著痕跡地拂過周身,瞬間就讓他的眉頭舒展開來。
當那陣微風吹過的剎那,楚秋也抬眼向方獨舟看了過去,「考慮得如何?」
方獨舟盯著楚秋,輕笑道:「既然小神仙想與夜主切磋切磋,老夫亦可成全。」
說罷,他抬手一揮。
原本在遠處鎖定著楚秋的幾道氣機當場散去。
顯然是監察司的人。
得到了方獨舟的命令,撤去暗中警備的人手。
同時,這也是令他們前去報信的意思。
待得藏在暗處的人手離去,方獨舟似笑非笑道:「小神仙要動武,監察司奉陪到底。」
……
那道自皇城而出的流光一路飛到帝京郊外,直到此時,沈道真終於回過神來,一掌朝林聽白面門拍去!
「你找死!」
他含怒出手,力道兇猛,暗含天地入微之法,當場令周圍的天地之力變得無比紊亂。
林聽白卻是不躲不避,呼出一口氣息。
直接就把沈道真運起的天地之力吹散!
沈道真臉色劇變,匆忙變招,換手出拳打向林聽白!
林聽白架起手臂擋下這一拳,身上那件白衣頓時被烈風席捲,袍袖幾乎被吹得筆直,身體飛速墜落下去!
一拳打退林聽白,沈道真卻並沒有乘勢追殺,反倒有些煩躁地皺住雙眉,大喝道:「休要聒噪!」
霎時間,纏繞在他周身的天地之力『嘣』一聲散開。
緊跟著卻有一股微風席捲而來。
形容枯槁的沈道真再現怒容,如同發瘋一樣向空處揮拳,「滾!」
拳風呼嘯,掀起漫天狂暴的氣浪。
飛墜而下的林聽白這會兒也穩住身體,凝重地看著沈道真:「他也察覺到了?」
此時的沈道真像是在與無形敵手廝殺交戰,完全無視了林聽白,對著前方不斷出拳,打出一層層肉眼可見的天地波紋。
口中更是道:「誰也休想暗害老夫!」
「殺!」
話音剛落,他猛地打出一條貫穿數百丈的天地清光,隨後竟是轉身朝皇城方向飛去。
林聽白眉峰一沉,果斷出手將其攔下。
「滾開!」
沈道真雙眼發紅,一拳打向林聽白。
卻見林聽白探出雙臂,不見如何動作,頃刻間便將沈道真的拳力化消。
旋即兩手一轉,沈道純的身體竟是輕如棉絮一般,被林聽白旋轉起來。
林聽白對著沈道真的幾處要穴連出數指,清光一閃,天地之力深入體內,瞬間給沈道真的肉身打開數道貫穿的傷口。
然而,這位坐鎮皇城內庫的沈氏老祖也並非易與之輩,如此重創也未能讓他停下動作,身體陡然一擰,手掌扣在林聽白的面門!
「你也想要害老夫!?」
他厲聲發問,掌勁催發,直接把林聽白的頭顱震碎!
可那爆開的頭顱之中並無血肉,唯有淡淡煙霧擴散開來,連同林聽白整個人的身體都逐漸淡化消散。
見此一幕,沈道真眼神微冷,逐漸恢復了神志,「蜃影功……雕蟲小技。」
說罷,沈道真縱身飛往皇城,臉色卻是極其難看。
因為他的腦海里逐漸浮出一些不屬於他的記憶。
在那段記憶當中,大離現任皇帝老死病榻,皇位空懸多年。
幾名皇子為之明爭暗鬥,最後是那個叫沈儀的小子贏了。
可在真實的大離,沈儀一敗塗地,最後逃出皇城,最後的勝者是沈敬。
儘管沈敬用手段奪到了兵權,四方禁衛全都在背後支持他,就連皇庭衛之中,也早有半數將領成為了他的黨羽,完全是靠武力勝了沈儀。
但在沈道真看來,勝就是勝,敗就是敗。
身為沈氏一脈的老祖,他不會計較這些子孫後代用何種手段爭奪皇權,只要大離天下還屬於沈氏,其他的都與他無關,這也是他默許沈敬種種行徑的真正原因。
然而當另一段陌生的記憶湧入腦海,沈道真心中忽然生出無數疑問。
「為何老夫會放任沈敬逼宮奪權?沈敬又是如何說服四方禁軍與皇庭衛不惜代價支持他篡位?」
「還有……方獨舟……大離夜主……」
沈道真想到這些,忽然感覺頭痛欲裂,另一段記憶正在變得模糊,像是有某種力量在將其剝離。
「不可知!」他頓時停在半空,臉色難看到極點。
「現在才醒悟,倒也不算太晚。」
這時,林聽白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沈道真轉過頭去,枯瘦面容形同厲鬼,惡狠狠道:「你早就知道了?」
林聽白神色如常,搖頭言道:「也算是恰逢其會,偶有所感,這才識破了此間虛幻。」
「虛幻……」
沈道真重複著林聽白的話,忽而冷冷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老夫是假的?」
「真也好,假也罷,林某隻知道,你我都成了天地氣數的傀儡,那道意志正在逼迫我們按照它的安排前進。」
「你怎能確定一定是天地氣數?」
沈道真已經徹底冷靜下來,「天地氣數雖然真的存在,但它不可能做到這一步。直接將我們拖入一個虛幻的幻境,還用不可知手段遮蔽我們的記憶?這更像是武夫手段!」
「你說得也有道理,如果這一切是二品武夫出手布局,確實更為合理。」
「但,假使天地氣數針對的並不是你我二人,甚至,我們本就是天地氣數創造而出的殘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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