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寺。
老和尚姚廣孝微微沉吟:「陛下,如今我大明朝宗室制度是除太子外,其餘皇子皆封親王。」
「親王之嫡長子世襲親王,其餘子皆封郡王。
郡王之嫡長子世襲郡王,其餘子皆封鎮國將軍。
鎮國將軍之嫡長子世襲鎮國將軍,其餘子皆封輔國將軍。
輔國將軍之嫡長子世襲輔國將軍,其餘子皆封奉國將軍。
奉國將軍之嫡長子世襲奉國將軍,其餘子皆封奉國中尉。」
「無論多少代以後,只要年齡到了,都可以領朝廷的俸祿。」
「是以,子子孫孫,無窮匱矣,恩養宗室,就是一個無底洞。」
「所以,我們必須做出改變。」
「使得宗室制度更加健康。」
朱棣認真聽著,頷首認可了姚廣孝的話,並示意他繼續說。
「貧僧的意見就是,王爵可以傳承下去,但鎮國將軍之嫡長子只能封輔國將軍,其餘子皆封奉國將軍。
輔國將軍之嫡長子封奉國將軍,其餘子為奉國中尉。
奉國將軍之嫡長子封奉國中尉,其餘子為平民。」
「而成了平民之後,則可參加武舉,科舉,或經商,種地,總要給他們自謀生路的機會。」
聽完姚廣孝的話,朱棣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按照老和尚所說,每一代親王的子嗣都是郡王,那這一代又一代下去,得多少個郡王才是個頭啊!
雖說從鎮國將軍開始就遞減,但效率太慢了,對國家財政,負擔也太大了。
他再次看向老和尚,也不說話。
他知道,後者明白他的想法。
察覺到朱棣的不滿,姚廣孝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隨即道:「或者,也可以從郡王開始遞減,直到平民。」
「但是親王爵位,是絕不可以削減的。」
「不然諸王是不會答應的。」
「不過,在諸王的待遇方面,還是可以稍作改變的。」
朱棣微微點頭,這倒不是不行。
只見他輕輕嘆了口氣:「看來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朕不得不當一回惡人了。」
語氣當中充滿了無可奈何。
聽到這話,姚廣孝臉上的神情一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頓了頓,他還是說道:「陛下不必自責,這都是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相信諸位王爺會理解陛下的。」
「但願會如你所說的那樣,要是有什麼罵名,朕一力擔著便是。」朱棣說道,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見此,姚廣孝雙手合十,誦了聲佛號,極力壓制著心中的槽。
接著,朱棣又拉著姚廣孝仔細商議了一番削藩的細節。
直到天色將要暗淡,朱棣才離開雞鳴寺。
朱棣並不知道,他剛剛離開,姚廣孝就卸下了偽裝,癱坐在蒲團上,看上去很是心累。
而朱棣回到宮裡後,便立馬下詔,召諸王入京面聖。
四//川。
對於俘虜的二三十萬普通叛軍,楊軒也想好了處理辦法。
全殺了顯然是不現實的。
這二三十萬普通叛軍,基本上都是青壯,還需要他們來種地。
而且全殺了,也會造成不好的影響,以後再有叛亂之事發生,叛軍就不會投降了。
全部赦免放了,也不行。
造反連一點代價都沒有,那以後朝廷還怎麼治國?
可以說,這二三十萬的俘虜的處理,對以後的此類事情,有著深遠的影響。
此刻,戰俘營中。
所有的俘虜都已經按照府縣分好了隊伍。
衙門的官吏手裡拿著楊軒親自寫的告示,在俘虜們的面前宣讀。
「你們這些刁民犯了什麼罪,你們都應該知道。」
「造反,按照律法,是要誅九族的。」
「在本侯看來,你們這些刁民,統統該死。」
「你們可知道,就因為你們造反,死了多少人?」
「幾十萬啊,整個四//川才多少人?」
「要是就這麼放過你們,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幾十萬人。」
「他們難道不無辜嗎?」
聽到這裡,下方的百姓臉色出現了變化。
有人擔憂害怕,有人面無表情,滿是麻木。
「可是陛下仁慈啊,不願意殺你們。」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本侯已向陛下提議,把你們這些刁民的土地,全部沒收,並且接下來的幾年,還要承擔比其他百姓更多的賦稅。」
「這就是你們造反的代價。」
眾人鬆了口氣,還好,不用死了。
至於多繳賦稅,他們並沒有什麼反應。
難道他們以前交的賦稅就少了嗎?
「接下來幾天,會有人把你們送回原籍,你們以後就老老實實的種地就好了。」
「不過本侯也會留在四//川。」
「等著你們這些刁民再造反。」
「到時候陛下就算是想放過你們也沒有理由了。」
整張告示,通篇沒有好話。
不過眾人也明白了兩件事。
一、欽差長平侯想把他們都殺了,但陛下免了他們的死罪。
二、他們以後就沒有土地了,全都淪為了佃戶。
原本有土地的百姓自然是心疼後悔的,佃戶則是沒有什麼反應。
因為他們本來就沒有土地。
聽告示的意思,本來他們不用淪為佃戶的,是欽差長平侯向陛下提議的。
而且長平侯是真的想把他們都殺了。
反應過來的眾人,心裡記住了這個長平侯。
這不是個好人!
遠處,楊軒和鐵鉉觀察著戰俘營中俘虜們的反應。
鐵鉉開口說道:「侯爺,如此一來,百姓們怕是會記恨你啊!」
「隨他們吧,記恨我總比記恨朝廷好。」楊軒不在乎地笑了笑。
他這一招,可以說是把四//川一半以上的土地國有化了。
此次叛亂,四//川的地主鄉紳絕大部分都參加了叛軍,叛亂平定,他們的土地自然是被朝廷收了回去。
準確說,是變成皇莊。
農耕文明,土地就是大家的命根子,你要搶走人家的命根子,他不恨你才怪。
雖說最後還是由他們耕種,但畢竟不是他們自己的私產了,無法變賣。
二者之間,有著本質的區別。
楊軒之所以這麼做,還是為了遏制土地兼併問題。
新政可以緩解,但沒有辦法徹底解決。
楊軒只能一點一點,把土地給國有化了。
當然,他的方法也不是沒有弊端。
皇莊的產出,最後都進了皇帝的腰包。
皇莊越多,那麼朝廷收到的農稅就越少。
不過現在來看,那一天還遠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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