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掠東行的同時長生自腦海里急切思慮,估算形勢,京師的防衛由羽林軍和神策軍共同負責,其中羽林軍約有一萬多人,而神策軍則有四萬多人。
這五萬兵馬大多駐紮在皇城之外,只有少數駐紮在皇宮附近,其中羽林軍的人數較少,約有兩千,神策軍人數較多,接近一萬。
而皇宮裡的羽林軍和神策軍是由皇宮附近的羽林軍營和神策軍營三班輪值的,如此算來每班羽林軍的人數約有七百,而神策軍的兵力約有三千。
羽林軍是忠於皇上的,而神策軍則聽命於閹黨,如此算來敵方在皇宮裡的兵力是己方的四倍有餘。
片刻過後,三人便趕到皇城西側三里之外,自此處已經可以看到皇宮的城牆上加派了大量的禁軍守衛,羽林軍和神策軍的服飾不盡相同,通過服飾來看,站在城牆上的禁軍都是閹黨掌控的神策軍。
雖然事先已經猜到會是這種局面,長生仍然駭然心驚,城牆上站的是神策軍,說明進出皇宮的通道也都在閹黨的掌控之下,皇宮外的神策軍可以入宮增援閹黨,而皇宮外的羽林軍卻無法進宮保護皇上。
「大人,他們都帶有弓箭。」大頭急切提醒。
長生點頭過後飄身下地,不再自高處飛檐走壁,而是自下方的街道上快速移動,以此躲避守軍的視線,令守軍在他們靠近城牆之前無法確定他們所在的位置。
長生先前領教過萬箭齊發的厲害,眼見城牆上的守軍都在彎弓搭箭,便不敢自西面硬闖,只能借著城外房屋的掩護改道向北。
大明宮位於皇城北面,他自宮外向北移動也並不繞路。
一直向北穿過了十幾條街道,城牆上的守軍仍無半點鬆懈,三人雖然都有武功在身,卻終究是血肉之軀,誰也不可能在萬箭齊發之下自保全身。
再穿過幾條街道,來到西門附近,此時大隊神策軍正浩浩蕩蕩的自西門進宮。
長生左右環顧,與大頭和釋玄明交換過眼神之後,三人徑直衝進了神策軍隊列。
三人的突然出現令得神策軍錯愕疑惑,不等神策軍回過神來,三人便貼著神策軍的隊列疾掠向東,牆上守軍投鼠忌器,雖然知道三人是敵非友也不敢放箭,只能高聲呼喊,讓下面的神策軍阻擊攔截。
三人趁亂衝過城門,闖進皇宮,在神策軍的隊列之中留下了不小的混亂。
這片區域長生此前從未來過,並不熟悉地形,好在大明宮巍峨高聳,並不難找,而且自此處已經能夠聽到東面兩里之外傳來的喊殺之
聲。
此時整個皇宮已經戒嚴,所有的宮女太監全都躲在了屋裡,三人所到之處一個人影也見不到。
離開弓箭的射程範圍,三人重新提氣上房,踩踏著屋頂疾行向東。
便是有靈氣修為,一路疾行還是令三人氣喘吁吁,待得趕到大明宮附近,終於看清了戰況局勢,此時偌大的大明宮被神策軍圍了個水泄不通,死守殿門的羽林軍正在和神策軍慘烈廝殺。
大明宮並不是單獨的一棟宮殿,而是包括主殿和偏殿在內的很大一片區域,由於戰事已經發生了很久,大明宮外的廣場上早已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眼下大明宮的殿門並沒有被攻破,但守在殿門前的羽林軍已經所剩無幾,目測只剩下兩百人不到,而外圍的神策軍人數較多,應該還有兩千餘人。
急切環顧之後,長生並未發現張墨,大明宮殿門緊閉,張墨此時應該留在殿中,貼身保護皇上。
「大人,那群死太監在那兒。」大頭伸手南指。
便是大頭不說,長生也看到了過廊下站著一群人,其中以身穿宦官服飾的閹黨居多,也有幾名武將模樣的人,包括楊復恭和先前射傷他的那個劉公公都在其中。
閹黨親自指揮也在長生的意料之中,令他感到慶幸的是四大山莊的紫氣高手並沒有出現,這說明事發突然,閹黨可能沒來得及通知他們,也可能通知了但眾人遠在河間,短時間內趕不回來。
廣場上的喊殺震天,人頭攢動,這令長生頗感無力,對方在人數上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即便他技藝超群,也總不能將這麼多禁軍盡數殺掉,更何況南面還有閹黨旁觀督戰,其中不乏紫氣高手。
此時還有大量神策軍正自西門快速趕來,用不了多久就能趕到大明宮,屆時情況會對己方更加不利。
想要扭轉戰局,只能設法將楊復恭拿下,但他並不知道楊復恭究竟是什麼修為,退一步說就算此人沒有靈氣修為,圍在其身邊的那些太監也有不少紫氣高手,想要突襲抓人,無有半點可能。
明知越等越糟糕,長生卻始終拿不定主意應該如何應對,此時敵我雙方都將對方視為叛賊,在羽林軍看來神策軍屬於犯上逼宮,起兵反叛。而閹黨自然不會告訴神策軍士兵他們要抓住皇上,只說皇上被以龍虎山為首的道人劫
持,他們此舉乃是勤王護駕,營救皇上。
世上最大的錯事都是自以為正確的人做出來的,此前童榜比試勝出的武舉人武進士有不少被分去了羽林軍和神策軍,此前擂台比武只在分出勝負,而此時卻是以命相搏,無雙城的姚文仲和丐幫的黃大吉按理說都應該聽命於閹黨,但他們此時卻率領羽林軍死守殿門。
而般若寺的玄空和鹽幫的黃永安應該都是忠君一派,眼下卻奮不顧身,想要率領神策軍攻進大殿。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說明他們全被蒙在鼓裡,私下並未獲得任何人的授意。
見長生久久不語,大頭沉聲問道,「大人,如何是好?」
長生沒有接話,到得這時他終於明白江湖上的那些門派為什麼會懼怕朝廷了,一個人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打得過千軍萬馬,對方人數太多,用不了多久還會趕來更多,即便三人衝到殿門前協助羽林軍防守,也只能拖延片刻而不能將敵人全部殺光。
急切的沉吟之後,長生轉身西行,「走!」
「走?」大頭和釋玄明異口同聲。
長生快步前行並不接話,待得二人跟上來,這才低聲說道,「咱們留在這兒毫無用處,隨我去南門,將南門奪下來。若是之前那幾名武將領兵來到,見到的不是我而是滿牆的神策軍,他們就可能搖擺退縮。」
長生說到此處略做停頓,轉而快速說道,「眼下的局勢已不是武功所能扭轉的了,得設法爭奪兵權,先將衛戍軍營的兵馬搶到手中,分出一部分守住南門,放宮外的羽林軍進城,餘下的那些趕來大明宮對付這裡的神策軍。」
聽得長生言語,二人恍然大悟,隨長生悄然後退,到得安全區域立刻施出身法,趕往皇宮南門。
皇宮南門也在神策軍的控制之下,但神策軍的注意力都在城外,誰也想不到危險會自背後出現,待得有所察覺,三人已經衝上了城牆,此時弓箭已經沒了用武之地,而近身相搏正是三人的強項。
單就戰鬥力而言,身為禁軍的神策軍無疑是所有軍隊中的精銳,但是他們的對手卻是長生等人,三人彷如虎入狼群,摧枯拉朽,擋者披靡。
皇宮城牆很是寬大,神策軍可以蜂擁而上,三人雖然武功過人,無人能擋,卻是孤軍深入,深陷重圍,周圍一片刀光劍影,哪裡還顧得拿捏力道,直接痛下殺手,力求快速。
比武和殺人是不一
樣的,殺一個人和殺一群人也是不一樣的,片刻過後長生便殺到手軟了,不是靈氣不續,也不是疲憊乏力,而是心慌了,他生平頭一次感受到了臨陣廝殺的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這片刻工夫便有二十多人死在了自己手上,這可都是自己親手打殺的。
不過臨陣對敵,哪有工夫容他悲天憫人,便是心慌忐忑也只能緊咬牙關繼續打殺。
皇宮四方城牆都是連通的,眼見南面城牆上的神策軍遇襲,東西兩側的神策軍便往南門移動補充。
此時那四個投誠的將領尚未帶兵回返,長生動手之時頻頻分神眺望,他們三個不可能將城牆上的神策軍盡數殺光,只能一直留在城牆上,讓那幾個帶兵的將軍率兵趕來之時能夠看到他們。
如果只是單純等待援兵到來,長生也不至於心急如焚,眼下的問題是大明宮還有慘烈戰事,而己方只剩下兩百羽林軍,此時怕是連兩百也不到了,而自西門進城的神策軍眼下應該已經趕到了大明宮,己方的防守壓力將會更大。
不過就算神策軍有援兵來到,想將剩下的羽林軍一舉殲滅也不太可能,因為剩下的羽林軍都聚集在大明宮的殿門外,戰線較短,不管對方有多少兵馬都不可能一擁而上。
三人之中以大頭的武功最差,但此時大頭卻是三人之中最為勇猛的一個,也是殺敵最多的一個,他的看家本領就是縮頭成球,急轉翻滾的同時出刀戳刺,城牆雖然寬大卻被神策軍擠的水泄不通,故此大頭滾到哪裡,哪裡就有禁軍受傷,驚慌躲避的同時就會將靠近牆邊的士兵給擠下城牆。
長生和釋玄明皆是徒手對敵,快打搶攻,實則二人都知道不可能將這麼多神策軍盡數殺光,而二人內心深處也並不想肆意妄殺,但形勢所迫,周圍全是神策軍,動手稍慢就有受傷的危險。
焦急的等待了一刻鐘之後,終於看到有大隊兵馬自城南疾行來到,隨著隊伍的臨近,長生看清了領兵之人的樣貌,正是其中一名投誠的將軍。
長生看到來人的同時,那領兵將軍也看到了他,雖然南門仍在神策軍的掌控之下,但看到他,那將軍心裡就有底氣,揚鞭策馬,加速趕來。
見此情形,長生急忙提氣高喊,「保護皇上,誅殺閹黨!」
聽得長生呼喊,那領兵將軍立刻高喊應和,「保護皇上,誅殺閹黨!」
將軍下令,後面的大量士兵亦齊聲高喊,「保護皇上,誅殺閹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