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房間沖了一個熱水澡,站在淋浴頭下,他緊閉著眼睛,擋不住的眼淚順著熱水流淌,唯有這樣才能隱藏掉自己的脆弱。換了一身清爽的衣服,開始著手整理他的樂譜,還有衣服之類的生活用品。
推開房間的門,易醉正站在冰箱前發呆,見她苦惱的模樣,他的心都疼了起來。
她的生活簡單到透明,每天就像是重複著昨天一樣,連飯都不會做,以後溫飽問題該怎麼辦?
他走上前,從冰箱裡拿出了前一天準備好的食材,全部擺放在檯面上,拿出義大利麵開始煮飯,「拿波里義大利麵,蔬菜水果沙拉,再給煎一塊牛排怎麼樣?」
易醉抿了抿唇,很認真的叮囑道,「要兩塊牛排。」
即使再難受,這一刻他還是忍不住的會心一笑,為她的執著,為她的可愛而發笑。
眨眨酸澀的眼眸,開始將洋蔥,胡蘿蔔,香菇切成了丁,邊切邊道,「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天冷了記得加衣服,不要等到餓了肚子才想著吃飯,就算是不為了自己的身體著想,也要為我們的沁兒想一想。」
易醉睨了他一眼,並未說話,滿面的淡然,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麼?
嘴巴張了又張,終究是沒忍住,問道,「離婚後,你有什麼打算?」他很怕她會離開,回到原本屬於她的位置。
「不知道。」
他的胸口悶痛,是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嗎?天知道,這才是最折磨人的,未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看不見她,每日每夜活在擔驚受怕里,他幾乎是難受到猛咳嗽。
見他一臉憂傷,以為他很擔心日後見不到沁兒,「若是我真的要走了,一定會和你確定下次見孩子的日期。」
裴瑞希情緒低落的『恩』了一聲,再抬眸時,眼角泛著晶瑩的淚光,他尷尬的抹掉,笑的很勉強,「今天的洋蔥實在是辣眼睛。」
她沒有揭穿他蹩腳的謊言,拿出了兩幅刀叉,像一個小學生似的,坐在椅子上,板板正正的坐好,等待著她的早中餐。
見他放下盤子,易醉將刀叉遞給他。
「我不吃了,沒有胃口。」
她淡淡的說道,「陪我吃幾口。」
裴瑞希貪戀此時的美好,只想著再與她多呆一會兒,哪怕就只有一會兒也好。
「好。」
他果然只吃了兩口,其餘都是在看著她吃,目光繾綣柔情,盛滿了貪戀,恨不能將她的容貌看穿,看破。
易醉用餐一向優雅,是從小養成的良好習慣與教養,吃飯時,刀叉,筷子從來不與盤盤碟碟相碰撞,就連叉子扎在磁盤上,捲起義大利麵的時候,也聽不見半分聲音。
她的吃相憨態可掬,好似在品嘗世界上最好的美味。
見她將義大利麵和蔬菜沙拉都吃得乾乾淨淨的,他心裡的滿足是又沉又重。
將盤子收拾起來,「我要走了,有些東西我一次拿不完,等我下一次再來拿。」
易醉點點頭,接過他遞來的果汁,悠悠品嘗了起來。
他將刷乾淨的盤子放到了消毒櫃內,從沙發的縫隙里找出她的高科技手機,對準她的瞳孔,傳來專業化的女性聲音,「驗證完畢,驗證成功。」
裴瑞希將自己的電話號碼輸入成了快捷鍵1,「你的身體越來越重,若是有個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你一定要給我打電話,不論多晚,知道嗎?」
「好。」
「那我走了。」
「好。」
裴瑞希被胸口的那股氣憋的悶痛悶痛,見到她淡然的臉,依舊是狠不下心發火,揉亂了她的長髮,最後寵溺的吻住她有些驚愕微張的小嘴,低落的呢喃著,「對不起,是我沒有堅持到最後。」
易醉怔怔的望著他,什麼都沒有說。
裴瑞希提起了收拾好的行禮,闊步昂首的推開了房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怕自己沒有那麼多的勇氣繼續留下來,怕自己好不容易堅定的心,見到她就會破功。
所以,他只能佯裝堅強。
他走了,真的走了
易醉回到了臥室,躺在床上,蓋上被子,乖巧的閉上眼睛睡覺。
金素恩尊重了風馳峻的決定,沒有再出去打工,而是好好的享受大學生活,一口氣報了好幾個社團,不論喜歡的還是不喜歡的,她都想要去嘗試一番。
每天忙得暈頭轉想,業餘生活豐富了起來,與同學接觸的多了,才發現他們也是很好相處的人。
以前的自己總是在打工,同學關係不熟悉,甚至是同在一個班級,也有叫不出名字的時候。
大家相同,唯有她不同,所以才不招人喜歡。
因為之前很喜歡漫畫,但是卻沒有機會嘗試,如今加入了社團,有專業的美術系學長學姐教導,她倒是也能畫上幾筆。
性格開朗,交到的朋友自然也就多了,以前不了解,只是把她定義在車明賢的前女友,現在了解後,才她現在她是一個非常活潑開朗的女孩子。
不過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她已經交了好多朋友。
與同學相約去食堂吃飯,暢談到嘻嘻哈哈,這是她以前從來不敢想的。
原來這就是老公所說的大學生活,果然就該多姿多彩的。
「我把我的畫稿交給社長,他看完後,說他很頭痛,你說我畫的有那麼糟糕嗎?」金素恩喝了一大口飲料,開始抱怨社長就這麼輕易的否決了她。
對面的女生指著自己的頭,笑道,「社長總說頭痛,有一回我說,你總頭痛去檢查一下比較,說不定是因為太挑剔所以壞掉了」說到這時,女生臉上滿是吃驚,看著由遠而近的頹廢男子,怎麼也不敢相信,他會是學校內赫赫有名的黃金單身漢,車明賢?
頭髮都可以續鳥窩了,滿臉的鬍渣,看起來還真是狼狽到了極點。
他現在朝著他們一桌走來,算是怎麼回事?
瞧瞧那滿臉凶神惡煞的表情,該不會是來扁金素恩的吧?雖然她也聽說過他們兩個曾經有些私人恩怨,但是他一個大男人不至於打女人吧?
她不安的朝著新交的朋友拼命使眼神,金素恩心領神會,回眸望去。
那個滿臉鬍渣拉茬的男人是車明賢?
在她驚詫的功夫,車明賢已經快步流星的走來,一把將她拉離了座位,「我們單獨聊聊。」
金素恩下意識的抽回自己的手,只是他桎梏的太緊了,勒的她手腕兒都有些火辣的痛感。莫名的,她想要逃避。「車明賢,過去的我都已經交代完了,我們沒有什麼可說的。」
車明賢忍著心裡的難受,她從來不曾對自己如此嚴厲的說過話。「你的過去交代完了,可是我還沒有。」
「我已經結婚了。」難過的時候,一直都是他陪在自己的身旁。
聽到她親口承認結婚,心抽痛到直皺眉頭。
「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問完我就走。」
「放手,我跟你走。」她成功解救了自己的手腕,上面一片通紅,還有勒住的痕跡。
車明賢見了,緊張的拉起了她的手,不住的道歉,「對不起,我太著急了,竟然沒有注意到,對不起。」
金素恩怪異的看了他一眼,察覺到他正托著自己的手吹來吹去的,甚至已有同學指指點點了,她面色一紅,尷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現在什麼情況,車明賢不是煩她煩的要死嗎?現在拿出那麼珍惜的眼神給誰看?
完了完了,他們肯定瞎了,竟然看見車明賢緊張自己的前任小女友。
金素恩不想做別人的焦點,走在前面,「我們找個地方再說。」
他沒有反對,而是乖乖的跟著她的後面。
來到校園內的小公園,嫩芽開枝頭,已是初春的一片景色。
她走在前面,他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
他一直跟著,小公園都快走了大半,她停住腳步,他頓住,搓了搓冒汗的手心,他必須得承認自己現在非常的緊張,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車明賢,我下午還有課,若是沒有事兒我先走了。」
走?
往哪裡走?
他立刻心慌的攔住要走的她,「我有事想問你。」
「你問。」
「你不是孤兒嗎?」
她深吸了一口氣,狐疑的問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自己是孤兒了?」
「你不是嗎?」
「我自然不是。」
「那你怎麼會在孤兒院?」
「我媽媽是福利社工,每個月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孤兒院,我就在那裡陪著小朋友一起玩兒。」
聽到她的解釋,他還是不確定的問,「你小的時候不是很胖嗎?怎麼現在」
「你不記得我曾經說的話嗎?為了下一次見面,我要變得漂亮一點才行。」
他闔上了哀傷的眸子,他真的以為只是一句戲言,卻沒有想到她為了這句話付出這麼多的努力。
「你還說,不論我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會記得我,可是」說到這裡,她哽咽到說不出話來了。
「對不起,我沒有認出你來。」
「我真的好生氣,可是我想時間久了,你會不會主動認出我來?沒有,一次都沒有。」
他激動的扣住她的肩膀,不住的道歉,「小胖妞,我不是故意的,當年我走的很匆忙,就連你的名字都忘記問了,我知道你有資格怨我,可是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金素恩不可置信的說道,「我已經結婚了,是一個有夫之婦,你知不知道你說這樣的話,若是被人傳了出去,會令我萬劫不復。」
「你喜歡的是我。」
「是,我喜歡你,但那是曾經,在你一次又一次的將我推開的時候,那些喜歡只會讓我痛的喘不過氣來,如果沒有我老公,我想我肯定熬不下去的。」
車明賢覺得很冷,一雙胳膊不由得緊抱在了一起。
「我執著的記著小時候錯了嗎?」
金素恩眼底划過一絲憂傷,誰都沒有錯,只是錯不該忽略了自己的心。
「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夠好好的,我現在很幸福,真的。」說罷,她就轉身離開了,真正意義上與小時候的自己告別。
他卻傻傻的停在原處,走不出小時候。
金素恩拐了個彎,就看見了新上任的老公正倚在黃色蘭博基尼上,淺笑溫柔的望著她,惹來許多女生傾慕的眼神,瞧瞧這長相,不比學校內的大明星裴瑞希差到哪裡去?真是多金又帥氣的男人,只是不知道他在等誰呢?
男生的注意力幽怨的看了她幾眼之後,眼睛都快要掉到了他的車子上。
風馳峻朝她招招手,她面色一陣羞紅,幾步小跑奔到他的面前,一把將他拉回了車子裡,「麻煩你下一次可不可以不要開這輛車來我們學校?」
他家又不是只有蘭博基尼,還有勞斯萊斯,邁巴赫很多款,可以供她挑選,到時候喜歡哪一個都行。
金素恩若是知道他的想法,恐怕就會選擇乖乖的閉上嘴巴,絕不會讓他再次成為他們學校矚目的焦點。
「你是不是看見我和他在一起了?」
風馳峻挑眉,小白花還沒有那麼的白目。
很是生氣的瞪了他一眼,「現在是在考驗我嗎?」
哎呦,還生氣了。他以輕咳掩飾掉自己即將出口的笑意,「你總要把小時候交代清楚,我這不是信任你嗎?」
她冷哼了一聲,沒有得理不饒人,「我下午還有課,你是來接我放學的嗎?」
風馳峻搖頭,「我爺爺那邊有點事情,我要趕回去,現在來和你打個招呼就走。」
聽到他要走,還走得那麼匆忙,立刻不安的問道,「會不會有危險啊?」這些日子,他一直在視頻電話,不是冒出一連串聽不懂的話,就是破口大罵,嚇得她還以為他是哪個黑道的老大?
他揉了揉她的頭髮,「怎麼,現在才知道關心我啊?」說罷還捏了捏她兩側的臉頰,惹得她哇哇大叫,好疼好疼,卻沒有想到他卻笑得前仰後合的。
「一天沒個正經的。」
「有什麼事情記得找易醉,別使小性子,要相信她的實力。」
擺脫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女孩子,她怎麼就覺得自己開不了口呢?
但是為了不讓他擔心自己,也只能應下了。
風馳峻走後,給好友打了一個電話,很鄭重的拜託她,「易醉,我不在的時間裡,一定要保護好我老婆。」
「出什麼事兒了?」
「老頭病危,群龍無首,鬧著選老大。」
「好,你放心的去做你的事情。」好在風馳峻的爺爺還不知道他結婚了,也算是隱瞞住了小白花的身份。
裴瑞希回到爺爺的病房,因為輕度的腦溢血,他走路也有點不利索了,只能坐在輪椅上。
想當年,叱吒商業的人物被他氣的說話都不利索,還有口水隱隱約約的流出來,他的心很疼很疼。
「爺爺。」
裴爺爺見到他,急切的問,「婚,婚離了嗎?」
他低著頭,強忍著難過,低沉道,「她簽字了,正在辦理其他手續。」
聽到孫子這麼說,他才踏實了,顫顫悠悠的抓住了裴瑞希的手,「瑞希啊,你,你以後就會明白的,智善,是個,個,好孩子。」
他依舊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你和,和智善打算什麼,什麼時候」
接下來的話,他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爺爺,你好好養病,有什麼事情我們以後再說。」
見他不能輕易放下,裴爺爺也不打算繼續說了,能離婚就是最大的進步,智善的事情以後再說。
「智善她,怎,怎麼樣了?」
「脫離危險期,還未醒,等一下我去看看她。」
距離手術以後,已經過去十幾個小時了,擔心她的情況,裴瑞希又通過精神力走入她的腦世界,發現她是因為極累,才沒有醒過來,想到這裡,他也就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與朴媽媽打過招呼,就回家去了。
在她的眼裡看來,裴瑞希只要離婚了就會回到智善的身邊,為了女兒的幸福,她又恢復成了那個溫柔知性的好伯母模樣,再也看見她猶如潑婦的一面。
朴在珉看了一眼猶如行屍走肉的好友,內心湧起了陣陣的苦澀,好似沒有靈魂的活著,失了往日的風采,這不是智善喜歡的裴瑞希,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了?
易醉打開房門,邁出的腳步又收了回來,低下頭看見一個精緻的食盒,從地上抱了起來,一一打開,裡面全部都是她喜歡吃的,有葷有素,搭配的非常好看,這些日子以來,最了解她口味兒的人,除了裴瑞希,再就沒有別人了。
她眼底快速的划過什麼,猶如一道流星。
裡面的飯菜足以讓她吃上一天了,她從櫥櫃裡拿出碗筷,為自己添置了飯菜,靜靜的開始用餐。
他叮囑過,不要等肚子餓了才想著吃飯,她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