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錚冷冰冰地看著頭,良久才開口:「還不明白嗎?平安是江義拿來要挾我們的棋子,你越是牽掛她,她便生活的越不如意。」
他說的的確是事實。
褚千歲找不到反駁他的理由,但身為一個母親,連看自己女兒的願望都難以實現,她不甘心任人擺布,可這一切又的確在江義掌控之內。
她真的好恨。
他承諾道:「所有的事我自有安排,很快了,你放心。」
「走吧,我送你回去。」戎錚虛扶著褚千歲往自己車子的方向走。
褚千歲輕輕掙開他:「這幾個月的事,你不打算和我說一說嗎?」
戎錚沉默。
褚千歲繼續說:「要麼不回家,要麼就回家越來越晚。做什麼也不告訴我,電話也沒有一個,怎麼,戎錚你是想要跟我離婚嗎?」
「沒有的事。」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在做什麼?」
戎錚:「沒必要。」
咚。
褚千歲心口仿若被重物猛擊,不可置信地看著戎錚。
她狠狠地說:「你會後悔的。」
無妨。
他心裡默默地回答,卻什麼都不能再繼續說。說他一意孤行也好,說他執迷不悟也好,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鑰匙。」褚千歲向他伸手過去。
戎錚:「還是我來開吧。」他的聲音淡淡,情緒波動不大的樣子。
「鑰匙。」褚千歲不耐煩地重複道,不想跟戎錚多解釋。
戎錚無奈,只好把車鑰匙交到褚千歲手裡。褚千歲拿到鑰匙一個利落的轉身上了車,搖下車窗對著戎錚得意的冷笑,不等他上車就疾馳而去。
戎錚目瞪口呆地看著褚千歲離開的方向。
這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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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千歲難得不要命的開了次快車,直直開到家門口都沒有解氣。等停下車才發現自己下意識竟然開回了和戎錚一起的家。
本來掉個頭就想開回楓林小築,正巧余媽出門丟垃圾,一眼就瞧見車子裡的褚千歲。
「哎呀太太回來了?」
余媽的表情簡直可以用欣喜若狂來形容,一瞬間褚千歲語塞忘了動作。也是,從余媽來到家裡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余媽不是個喜靜的人,平常在家裡得了空就會和她嘮一嘮家常。但現在戎錚不愛歸家,她也是有空才會晚上回來,余媽一把年紀一個人在大房子裡不免會有些寂寞。
看余媽高興的表情褚千歲實在不忍拂了她的意,便點點頭將車子開進了進去。
褚千歲前腳進了屋,余媽後腳也跟著進來,擼起袖子要大幹一場的樣子。
「太太,您去休息休息,我看你眼底都有黑眼圈了,一定是這幾天工作太累了。你歇一會兒,正好先生也要回來,就讓我這個老婆子給你們露一手!」說著就提著門口放著的一大袋子新鮮蔬菜和肉往廚房走。
「嗯好。」褚千歲揉了揉肩膀,隨口應道,然後往樓上走,「等等,余媽!」
「你是說戎錚要回來?」
她沒聽錯吧?
余媽扭過頭來:「是的太太,先生昨晚就打了電話說會回來。」
褚千歲哼笑了一聲,只當這人是專挑她不在家的時候回來,怕是沒想到她今天改變主意要回來。
余媽見褚千歲表情不正常,但也不敢多問,用腳趾頭想這也是他們夫妻間的事,她只能做一個旁觀者,必要時做一個安撫者,但萬萬不能插手其中。
「那太太我去廚房忙活了。」
褚千歲點點頭,疲憊地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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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天沒睡家裡的床了,褚千歲一撲上床竟然恍惚地在被子上感受到戎錚的氣息。
一定是她腦子出問題了。
她心裡有些苦澀,再這樣下去,他們倆離離婚就不遠了吧?
怎麼就成了這樣的呢?
她本來以為幾個月前她坦誠心意,就能消除兩人之間的隔閡,沒想到卻產生反作用,將戎錚推得越來越遠。
這樣下去,該怎麼辦呢?
她忽然想到sevier醫生跟她說的話:
「我想要活下去。」
這句話是不是有什麼特別含義呢?
褚千歲突地坐起身,對著梳妝鏡看著自己。
頭髮有些凌.亂,眼神呆滯又空洞,明明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卻覺得靈魂出竅了一般。
她啟唇緩緩說道:「我想要活下去。」
一分鐘的安靜。
她仰頭嗅了嗅,沒什麼變化,空氣里還是她熟悉的若有若無的氣味,她的腦袋裡還是零零散散的記憶片段,如一潭死水,雁過都不留痕。
哎。
迷迷糊糊的,褚千歲便倒頭睡去了。只是睡的時候總感覺有什麼東西碰著自己的身體,夢境中總感覺有熱源在靠近自己,可實在睡得沉,想醒過來也不行。
飯菜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余媽上了樓敲門。敲了三下門卻自己開了一條小.縫,原來是沒鎖上。
她就是想說午飯準備好了,沒想到看到這麼溫馨的畫面,遂不急著打擾,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小聲道:「開飯了。」然後下樓去擺碗筷。
褚千歲聽見門外的聲音,悠悠然醒過來,卻是立刻傻了眼。
這、這什麼情況?
為什麼戎錚在她的床.上?為什麼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
「醒了?下樓吃飯吧。」
他不著痕跡地收回手,起身下了床,撫平睡得有些皺的襯衣,沒什麼表情地看了褚千歲一眼,自己一個人先出了房門。
褚千歲氣結,完全搞不懂這個男人要做什麼,只能憋著一口氣下了樓。
還沒走近餐桌,滿桌子誘人的香味就撲鼻而來,褚千歲忽然覺得這幾天有些厭食的毛病一下子被余媽的好手藝給治好了,這麼一想,剛才對戎錚的氣又不知跑去哪兒。
「太太,快坐過來,這是你愛吃的干煸鯽魚!」余媽向她招招手,轉身去廚房洗手。
戎錚已經在他自己的位置就坐。
他腰板挺得很直,因為沒有正式開飯,他只是安靜地坐著,兩手自然的交握著放在腿上。
這樣挺拔的他,意外的一時讓她移不開眼。
這時余媽已經從廚房洗了手出來:「太太,你愣著幹什麼呢?趕緊坐下來吃飯吧,你們工作這麼忙,一定餓了。」
「哦、好。」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慶幸戎錚沒有看見,便趕緊坐下來。
兩人結婚以來,難得三個人都在一起吃飯,余媽興致高,絮絮叨叨嘮了很久,褚千歲就耐心的聽著,不時嗯幾聲作為回復。
難得這麼太平,卻是沒持續多久。
午飯快結束的時候,鮮少有來客的屋子竟然連續不斷的響起了門鈴聲。
褚千歲正納悶著,快手快腳的余媽已經去開門了。
平常白天家裡不鎖外面的鐵門,是以余媽一打開裡屋的門便立時看見一個形容狼狽的紅衣女子。
「你是?」
余媽皺著眉問。
「戎錚!我要找戎錚!」女人不理會余媽,見門一開就要往裡撲。
動靜這麼大,褚千歲也立即小跑去門口,只是戎錚的速度更快,他一走過去,那女人就立刻安靜下來,定定地看著他,眼裡似乎再容不得其他人。
褚千歲定睛一看,卻是傻了眼:這女人是寇栗!
雖然只見過幾面,但她絕不會忘了這張臉,她不是在精神病院嗎?怎麼?
「戎哥,我想回家。」
寇栗的樣子看起來很糟糕,她咬著唇一扁嘴,要哭的樣子。
褚千歲心裡不是滋味,這女人叫的可真親密。對了她怎麼給忘了,這倆人可是從小就認識的啊。
不過戎錚應該是不記得了吧?
她看見戎錚的拳頭緊握,慢慢走過去,摸了摸寇栗的頭。
他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她卻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悲傷的力量。
一種想要渡人卻連自己也渡不了的悲傷的力量。
「小寇。」
戎錚輕輕撫著她往裡走,褚千歲看得目瞪口呆。這算什麼事兒?雖然她之前一直想通過寇栗來查線索,但並不代表她要對自己丈夫擅自帶回一個算得上陌生的女人的做法無動於衷。
「戎錚,你這是?」
「你先回房吧,我有事要和小寇談。」他淡淡地瞟了眼褚千歲。
「余媽。」他接著叫住要悄悄溜到一邊向戎老太太報告的余媽,語氣里多了幾分嚴厲,「現在一切都好。」
「是不是該給客人收拾一間屋子出來?」
他在警告余媽。
余媽無可奈何只能照做。
戎錚又淡漠地看了褚千歲一眼,虛扶著走路不穩的寇栗往書房走去。
忽然之間,褚千歲感覺有熊熊大火在心中猛烈燃燒,大有燎原的架勢。
她忍不了了。
心下一狠拿起手邊茶几上的陶瓷花瓶,毫不猶豫地砸在戎錚腳邊。
啪啦,刺耳的碎裂的聲響在他腳邊炸開。
戎錚詫異地回頭,卻見褚千歲怒火中燒的樣子,仿若剛從地獄的業火中歸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