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玉蟬全身一僵,萬萬沒想到他竟敢於這般親昵,此生中,這等舉止,恐怕是初次。
月華如練,靜夜幽藍,一對男女似乎漠然於世間俗事,緊緊依偎著,只在月下交談。女子名為鄧玉蟬,通曉武學,本能中欲用輕功避開此種近乎,但男子李安的話語低沉而迷人,令她心神不由自主,隨他的目光一同仰望那點點繁星,內心竟生出一股寧靜。
荒野中,鄧玉蟬不知多少次於星辰下修行,常對著灑落人間的銀河沉思。她深知星辰之秘,卻也深覺其莫測高深。清冽的夜空下,她低語:「若得展翅遨遊,定要一觸那遙不可及的星辰。」
「天上星辰,恰似恆河沙數,難以盡數。」李安深吸一口氣,如同訴說千古不變的真理:「一沙一世界,每一顆星辰或許皆是一個未知的天地。」
鄧玉蟬心海泛起層層波瀾,眉宇間盡顯沉思之態。她微微愕然:「若真如公子所言,每顆星辰孕育一世界,我們豈不是居於其中之一?」
「非但如此。」李安輕笑,目光如同穿越千山萬水:「我們所立之地,便是那浩瀚星空中的一點塵埃,我們所見之星,其實際之大,遠超吾等想像。」
「我已信服。」鄧玉蟬目中閃爍著明悟之光:「想來想去,似乎也合乎道理。我曾於大梁四極觀星,雖然星象各異,然天地並未倒轉。由此可知,星辰之遠,遠非尋常。若真距離悠遠,即便是巍巍山嶽,亦會在眼前顯得細小。」
李安對她的洞見暗自讚嘆:「玉蟬之言,確有道理,星辰之大,非常人所能及。」
正談間,一聲俏皮之音自後方傳來。楚大當家,一位江湖女俠,提著果盤,走到眾人面前,巧笑倩兮:「姐姐,食肉過多,恐油膩,何不嘗些清甜之果,以滌凡塵?」
李安微微一笑,對比之下,天地之大,大梁不過滄海一粟:「大梁之於星辰,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又或許,更為渺小。」
鄧玉蟬聞言驚嘆,而楚大當家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暗暗地瞥了李安一眼,心想此人果然會享樂,能於這般女俠膝下品肉飲酒,還可談笑風生,真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也。
鄧玉蟬仰望蒼穹,心中涌動著無盡的感慨:「自從晉升至此界限,悟道打坐之時,常感天地之廣闊無垠,而我輩,在這宇宙之中,不過滄海一粟。」她的聲音如風中殘燭,虛無縹緲:「然而天道,它如流水之難捉,如晨霧之易散。不知自古以來,有多少才華橫溢之士,至武道巔峰,便起心追尋那天道的真諦,卻終是白頭悲催,一生空耗,化作一聲嘆息。玉蟬,只願在有生之年,為大梁百姓盡些綿力,此心便足矣。」
李安聞言,目光如燈火溫暖而明亮:「玉蟬,何須自貶身價?」他的話語輕輕地拂過她的心田,如同春風解凍,手中力道不經意地加強了些許。
鄧玉蟬身子微震,心中泛起一絲漣漪。李安卻正容緩聲繼續道:「既然武道盡頭,懸掛著天道的奧秘,玉蟬便應堅持追尋。雖我今之境界,不過人道五品,卻亦心向天道。」
鄧玉蟬瞳孔微擴,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她深知他的身份,人間至尊,何需高攀那難以觸及的天道?
「確實,事非絕對。」李安凝視著繁星,平靜地開口:「我亦不願此生遺憾,空悲切。玉蟬,若我們攜手同行,或許天道之門,將為我們敞開。難道你不願與我同翔九天,親手摘星?」他的話語雖輕,卻如同最迷人的詩篇,令鄧玉蟬心湖蕩漾,願望如星辰在夜空中熠熠生輝。
然她仍舊躊躇滿志:「公子,恐怕我們的力量,尚顯不足。」
李安心中暗暗點讚,她的欲望已如幼苗初露,他便是那滋養的甘霖。他從沉思中抬起身子,語氣堅定而誠懇:「玉蟬不知,我之所以能於短短數載間躋身人道五品,乃是因緣巧合下獲得了一份古老的傳承。若我們共研此學,定能事半功倍。」
「古遺傳承?」鄧玉蟬心中一動,卻也不甚驚奇。自她悟出李安身蘊的真氣之精純,猶超群師之上,便知他非池中物。她素知修為之奧秘,深藏不露,今得其端倪,頓覺心湖波瀾。曾聞上古大能,御風而行,海底遨遊,自在無礙,此時此刻,她的心,似乎感受到那躍然心間的傳說跳動。
思及此,鄧玉蟬心中波濤洶湧,眼中流轉著未曾有過的嚮往與渴望。
語帶顫音,掩不住心聲的震動:「公子願以此等傳承,與玉蟬共享?」
李安眼中掠過一抹讚賞之光,淡笑中蘊含深意:「玉蟬,你心掛天下,宗師風範,竟能捨身入世,於邊陲之地盡展雄才。區區傳承,何足掛齒?我們不若即刻赴營帳深研,此傳承之謎,正待吾等共解。」
他的話語輕描淡寫,卻有著推心置腹的真摯。
鄧玉蟬,一個對武道無盡追求的女子,哪能不識時務?
她雖猶豫,終是點頭應允。
而李安,則轉向楚大當家,聲如清風:「既如此,還望大當家照料,為我二人安排一處幽靜營帳,以便潛心研究。」
楚家當家者,氣憤至極,卻又哽咽無言。
她本非凡塵俗世之人,金鼎閣的掌舵者,貴為大小姐,更是富貴堪敵國之豪門。
此番被李安忽略,情何以堪?他竟將她視若無睹,不啻僕人般差遣,令她為他與鄧玉蟬安排營帳,此乃何其屈辱!
然心中對李安之身份又生忌憚,不敢輕犯,無奈之下,她壓抑住內心翻騰的怒浪,命人備下營帳。
當李安與鄧玉蟬步入營帳,發現其雖不似楚當家之豪華,卻亦雅致非凡,可見下了不少心思。二人退去了伺候的侍女,各自端坐,手捧清茶,對坐於繡毯之上。
話題不及深奧的傳承,只是輕鬆交談。鄧玉蟬江湖行旅多年,識見廣博;李安卻是長居幽閉,卻也接受了無數的信息薰陶。談笑之間,常令鄧玉蟬耳目一新。這般交流,對於兩人而言,並非首次。鄧玉蟬常駐後宮,李安亦時常造訪,兩人之間,早已無話不談。
細飲兩盞茶後,鄧玉蟬心中的好奇終是如蠢蠢欲動的幼蟲,難以再壓制。
她輕咳兩聲,打破沉靜,問道:「公子,您所獲的傳承究竟為何?您的真氣之純淨,令玉蟬心馳神往,不知能否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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