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以為在危難之際,
會有一位蓋世英雄,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來救我。
本以為是只猴子,
可沒想到最終是一個糟老頭子,
身穿道袍如坐春風,踏浪而來,
頭頂玄武神龜,波瀾不驚!
氣勢是有了卻總覺的差了那麼點味道。
現實和想像終歸是有出入的,
徐閒也接受了現實,畢竟這老頭的手段著實厲害,此去涼州不足八百里的路途,算下來也就五六天的功夫。
可這八百里歸途,
想必比那西天取經還要難上幾分,
這各路牛鬼蛇神可是惦記著自己這塊唐僧肉,
就是不知道他們牙口好不好?
徐閒騎在馬上看著這漫天的紅霞走神了。
身後司空摘星卻饒有興致的和裘千丈攀談起來,西門吹雪抱著劍靜靜地聽著,葉孤城正坐在馬背上閉目養神,體內真氣飛快的流轉,傷勢也正在逐步恢復。
不知何時,自家便宜老爹策馬上前,
「閒兒,你偷偷告訴老爹你出生的時候莫不是真有異象天命所歸?」徐武回頭看了一眼正在侃侃而談的裘老前輩,湊到徐閒耳邊眼神閃爍。
「啊?」
徐閒拉回了思緒看著身旁的老爹。
「莫不是如此,為何如此多的能人異士紛紛來投,便是過個河也能遇見剛剛出關的絕世高人!」
徐武雖是詢問,可聽那語氣心中早已肯定。
「老爹,既然你已經識破孩兒便不再瞞你了!」
徐閒雙目凝神一本正經的看著徐武。
「孩兒天賦異稟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能記事了,當時父親不在身邊可能還不知道,回想當時周圍環繞陰陽八卦,紫氣東來三萬里,更是有無數仙鶴飛動,真龍來賀,九龍吐珠……」
「孩兒如今都還在懷疑除了這天命所歸的王霸之氣外,孩兒或許是謫仙人下凡身懷仙家氣運,那閉關的裘老前輩想必也是被氣息牽引,這才出關……」
徐閒說完不等自家便宜老爹反應,一夾馬腹往遠處奔馳而去。
「你這驢日的東西,還敢打趣老子!」
徐武回過味來笑罵出聲。
「咦,如此說來……」
「父親大人莫不是頭種驢?」
徐閒扭頭打趣道,徐武一時語塞,憋紅了臉一夾馬腹追了上去。
身後的五十餘鐵騎看著這場面也是啞然失笑,在涼州他是手握三十萬鐵騎的鎮北侯,刀下亡魂無數,平日更是不苟言笑,從上京城回北涼這一路上雖然險象環生,可他們見過侯爺的笑,卻比在涼州十年加起來還要多。
……
真武山上,
真武山地處三川郡,與那涼州三駱的北川郡接壤,在江湖上成名已有數百年之久,祖皇帝時期道教興盛,素有北真武,南武當之稱,與之齊名的還有一座龍虎山!
天下三座道教大廷,壓的整個佛教喘不過氣來,甚至一度引起天下修道潮流,不知多少痴兒上山求道。
天下的二品本就出世,不染凡塵,
很難有人說得清到底有多少人,可誰都知道三座道教祖廷中必然有,有多少誰也說不清,畢竟二品的老怪物一閉關就是不知春秋,何況極少入世,便是那風雨樓也無處可查。
此刻山巔上,
一位仙風道骨白須飄飄的老道士盤腿而坐,看著這漫天的紅霞有些出神。
「師叔,非去不可嗎?」
一位輩份極高的小道士站在身後開口問道。
「非去不可。」
老道士點了點頭。
「我真武山自祖師爺開創以來興盛兩百餘年,前朝更是如日中天,奈何時過境遷,我真武山如今也是日漸沒落。」
「先皇信佛道教式微,佛教這些年來蒸蒸日上,無論是在朝廷還是江湖中都力壓我真武山一頭,如今徐家父子弒君,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朝廷那邊的態度已經給出了,若是能提著那徐家父子的人頭來見,我真武山或許能在前人基礎上更進一步,成為國教!」
老道士長嘆了一口氣,道家講究清靜無為,自己早就踏入二品本該出世不問凡俗,可實在不忍心眼睜睜看著這偌大的真武山無人問津,如此下去怕是百年之後淪為荒山野嶺。
「可那世子身側如今又多了一位境界不明的高人,真氣引動天地異動,攪起渭河大水,更是頭頂玄武神龜,踏浪而來,不費吹灰之力喝退五位天下三品,師叔當真有必勝的把握。」
小道士憂心忡忡道,就在午間渭水一戰就已經傳遍了鄰近的幾個州郡,雖然知道自家師叔道法通神,可謂是天下二品中佼佼者,可還是莫名的心神不寧。
裘老前輩如坐春風,如飲醇醪,天下英雄不過爾耳,這句名言更是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沒有,可總得試試才知道。」
老道士洒然一笑,
口中蘊養的真氣吐出,
竟是遠去十餘丈宛如長龍。
「其實師叔更擔心的還是那世子徐閒,天底下誰人都有氣運,上至王侯將相,下至販夫走卒,宛如一根線,沒有誰能夠掙脫,只是顏色粗細不同。」
「可老道我昨夜,夜觀天象可那人卻是氣息難明,混沌不堪,算了一夜還是理不出絲毫頭緒。」老道士滄桑的眼中多了幾分波動。
「罷了,老道活了百二十年生死一事早就看得透徹,自當為真武山謀一份出路,若是這一去不反還得師侄挑起這真武山的大梁。」
老道不見動作,
身子便直直的升到半空,落下時已經到了一頭青牛後背上。
老道士騎著老邁的青牛下山,身後紅霞漫天。
……
靈隱寺,
坐落在深山之中,傳承數百年有餘,
庭院中種著一顆偌大的菩提樹,
往前十餘步便是正殿。
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靜靜地坐在佛前輕輕的擦拭著供台上的香灰,燭光幽幽,古井不波。
老和尚擦拭完香灰,便枯坐在佛前!
一坐便是一夜,
山中多霧,
不知不覺間老和尚身上的袈裟已經沾染了露水,
破曉時分,
緩緩起身,氣息流走,雲霧散去。
老和尚嘴唇微動,是在念經,
細細聽來是往生咒,不知念與誰人聽。
直到日出東方,老和尚才睜開雙眼,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往山外走去,身後隱隱有佛光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