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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冷冰冰的兵刃就抵在林月桐纖纖細腰的正中心。只要她稍微一動,利刃便會劃開她的皮肉,直取她的脊骨。
林月桐下意識地輕輕挪動了一下。沒想到敵人的匕首竟然真的向前挺刺了一分。
鋒利的刀尖劃開她細嫩的皮膚,一道血柱沿著她的脊背流了下來。林月頭的額頭上冒出了熱騰騰的汗珠,她臉色煞白,拼命地咬了咬牙。
」你……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哼!你這個小妮子還是道行太淺了。以為裝扮成了鄉下女人的樣子,就能騙過我,真是自作聰明。」驍騎長一臉鄙夷的說道。
「呵呵,我看你是冤枉好人了吧。「林月桐一邊狡辯,一邊拼命想脫身的辦法。
」請問,哪個鄉下女人能有你這樣的樣貌,這樣的氣質和這樣的學識。你氣度不凡,又口吐蓮花,分明是名門望族之後,生於詩書禮儀之鄉。」
「那是我從小喜歡看書,怎麼了?犯法麼?」
「哼!還在狡辯。如果你不是粟特人的細作,那為什麼你一直問我今天安祿山來長安的事情?「
」我只是今天恰巧看到了他乘坐的馬車,好奇而已。」
」我可沒那麼多時間跟你廢話。聖人有令,抓到一個粟特細作,獎勵五十根金條。「
說著,他粗暴地推了一把林月桐的後背。將她死死地按在牆上。一伸手,從腰間摸出一根繩子。
」將雙手舉過頭頂,別想耍花樣。」
驍騎長的雙臂在林月桐身邊不斷飛舞著,幾個彈指的時間,便將林月桐一圈圈捆了個結實。現在林月桐好像一個粽子,等待著別人的品嘗。
驍騎長將刀尖抵在林月桐的下巴上,他臉上的橫肉抽搐著,眉毛仿佛在跳舞。他的眼睛上下又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誘人的」五十根金條「。
」說吧,你苦心積慮地潛入靖安司,到底有什麼目的?「
林月桐眼睛的餘光看見了頜下的這把匕首。這匕首長三寸有餘,兩面開刃,閃爍著冰凌一般的寒光。要是驍騎長用力一揮,無論是向上還是向下,她都必死無疑。
林月桐黛蛾長斂,雙目禁閉,苦苦搜索自救的辦法。可是她絞盡腦汁,也無計可施。冒著熱氣的汗珠不斷沿著她雪白的臉頰流了下來,汗水浸透了她的長裙。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
如果不能再快點,小邪子就無法找出姦殺案兇手的藏身之處。眼前的驍騎長無法確定到底是正是邪,貿然表明身份,萬一對方是粟特的奸細,那么小邪子的努力就會前功盡棄。
沒辦法,眼下只能放手一搏了。
正在驍騎長還在色咪咪地欣賞美人之時。突然間,林月桐大叫一聲,邁開雙腿,發瘋似地沖向了驍騎長。
驍騎長被林月桐的這一自殺性的攻擊嚇了一跳。他向後退了兩步,脊骨卻正好撞在身後的桌角上,他痛得滿臉通紅,齜牙咧嘴眼角射出一道殘忍的凶光。
既然活著的美女享受不到了,那就把你變成一具屍體,然後再拿你去朝廷換取我的財寶。
驍騎長橫眉立目,大叫一聲,將匕首舉過頭頂,只聽得一陣唿哨之聲,匕首以閃電般的速度,向著林月頭的喉嚨刺來。
林月桐看準時機,腳尖一蹬地,飛入空中,如九天玄女,飛速地旋轉著身體。
就在匕首將要刺到她身體的那一刻,她伸出一條修長的腿,將一隻腳放在地上,用力一踢,藉助著地面反推的力量,將自己生生彈了出去。
只見一片慌亂之中,驍騎長發現林月桐身上的繩索已經被自己的匕首劃開。他再一看時,林月桐竟然毫髮無損,全身而退。
他心想,原來這女賊仗著技巧高超,在匕首切開繩索的一瞬間,將身體彈了出去。
可是她不知道萬一失敗了,她將會被自己的匕首刺得血肉模糊嗎?
真是個瘋子。
眼見著自己被一個黃毛丫頭如此羞辱,驍騎長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他氣得哇哇大叫,抄起匕首,步伐凌亂地再次向林月桐攻來。
林月桐伸出雙手,只聽得啪啪啪幾聲,她靈巧地將雙掌拍在牆壁上,藉助著牆壁的反彈,在房間裡飄來盪去,如一葉蘭舟,在茫茫大海之中飄蕩。
她靈巧地落在地上。雙目璀璨,宛若寶石。
這次,可再也不會被你抓到了。
她伸出潔白的雙手,將十根修長的手指交織在一起,結了一個吉祥印,口中喃喃道:
「仙術丶凌霄花之縛。」
突然,從地下傳來了一陣轟響。驍騎長覺得整個房間劇烈地搖晃著,腳下的地不斷的翻騰跳動,如同大廚的鍋鏟。
仿佛一顆響雷在地上爆裂開來,一隻凌霄花藤蔓如同蛟龍出海一般,從地里鑽了出來。
它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將驍騎長緊緊包裹了起來。他的身軀,雙手雙腳,都被千枝萬葉的凌霄花捆綁的死死的。只留下可以喘氣的口鼻。
林月桐淺笑輕盈,呵氣如蘭,一伸手,將一個麻核用力塞到了驍騎長的嘴裡。
「嘿嘿,我可沒什麼想問你的。再見!」
林月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的身體還能感受到刀尖劃開腰眼的疼痛感。剛才真是千鈞一髮,她差一點就變成了別人的金條。
她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巧的刻漏,距離子時已經不到半個時辰了,她必須立刻趕到靖安司正殿。
林月桐剛推開門,便看見三個驍騎士兵提著陌刀向她衝來。
她對著天白了一眼,她像一株被風雨璀璨的小草,簡直要蔫萎下去。
對了,定是剛才的打鬥聲,驚動了這幾個塔樓上的驍騎士兵。
沒辦法了,只能再打一架了。
突然,一個想法在林月桐的腦海里冒了出來。她趕緊鬆了松自己的領口,把頭髮散開,故意將自己弄得凌亂不堪。
幾個驍騎士兵衝到林月桐面前,只見她衣衫不整,哭哭啼啼,仿佛一個受了欺負的小少婦。
林月桐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
」剛才有個人一直躲在屋子裡,他抓了長官,還想侮辱我。請給位大人給我作主啊。「
說著,林月桐哭得更慘了。
幾個士兵一聽有人欺負自己的美人,那還得了。提著陌刀爭先恐後地往屋裡沖。
林月桐的嘴角微微上揚。心想,頭腦簡單的糙漢就是好騙。
她看著三人進了屋子,趕緊從後面將門關上。並再次發動仙術,將整個房屋牢牢捆綁起來。
明月皎皎,林月桐向著靖安司正殿衝去。四下無風,她的裙邊卻飄了起來。
終於,她來到了正殿的門口。她在懷中摸出了一串鑰匙,一邊大口喘氣,一邊伸手去打開厚重的鐵門。
突然,三個黑影閃過,林月桐抬頭看時,只見剛才那三個驍騎士兵已將她團團圍住。
「好啊,你個小妮子,竟然敢耍我們,看大爺今天把你捉回去,讓你好好見識見識大爺的厲害。」
說著三人舉起陌刀,對準林月桐刷刷刷便是幾刀。
林月桐急得滿臉通紅。她左突右閃,但是身體的動作還是慢慢僵硬了下來。
時間一點一點地在流逝。新的驍騎衛即將到來。
就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天空中傳來一聲啾啾鳴叫之聲。
啪!啪!啪!
三根鋒利的鳥羽如同三支利箭一般,準確地插在了三個驍騎士兵的大穴之上。驍騎士兵被封住了穴道,一動一動,好像三尊石像。
林月桐大喜過望,她展開百合般燦爛的笑容,對著天空說道:
「菠蘿,是你麼?」
一隻鸚鵡呼嘯著沖了下來。林月桐伸出一段雪白的手臂,鸚鵡輕巧地落在了上面。
「小姐,對不起,菠蘿救駕來遲,還望小姐贖罪。」
林月桐望著從小相伴的神獸在危難時刻竟然挺身相救,心裡頓時生出一陣感激之情。
鸚鵡「菠蘿」身披翠羽,漂亮的尾巴閃爍著亮藍的光輝。在它的頭頂有一小簇黃毛,如一頂小帽,珊珊可愛。
它的嘴巴好像一個彎曲有力的銀鉤,細細看時,竟如同鋼鐵一般堅硬,仿佛隨時能將敵人撕得粉碎。
「我家『菠蘿』最好了。」
林月桐摸著菠蘿背上的羽毛,眼睛裡滿是憐愛,好像一個撫摸著孩子的母親。
」那是,我可是會人言人語的神獸,比某些只會汪汪的神獸強多了。「
「菠蘿」挺起鼓鼓囊囊的胸膛,胸前的絨毛迎風飄蕩,好像一隻威武的將軍。
「對了菠蘿,我必須馬上進入正殿找出今天不良人記錄的安祿山的行蹤。」
「可是小姐,我看見遠處已經有一隊人馬向著這邊衝來,恐怕他們很快便會找到這裡。我擔心小姐你的安危。」
林月桐悽然一笑,說道:」沒關係,他們到達這裡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而且靖安司分為正殿,後殿和左右兩殿,他們一個一個查,不一定就會馬上查到這裡。「
「好!小姐,我在這裡為你放哨,如果他們來了,我馬上通知你。」
林月桐的眼裡滿是感激,它摸了摸「菠蘿」的後背,轉過身,靈巧地打開門鎖,偷偷溜入了正殿。
「菠蘿」深情地望著林月桐的背景,不甘地說道:
「也不知道那個小邪子哪裡好,小姐竟然肯為他這麼拼命。」
林月桐看了一眼刻漏,現在距離子時不到兩刻。她必須加快速度了。
她抬起頭,望了望這座堆滿了書籍的正殿。大大小小的書架林立,整個正殿如同一個鬱鬱蔥蔥的森林。
到處都是粗壯的樹幹,別說要在裡面找到一片「樹葉」,光是逛一逛都可能會迷路。
從上古時期的傳說,到天寶盛世的記錄,經史子集,武經七書,先秦散文,諸子百家,並詩賦、兵書、術數、方技等,靖安司無所不包,無所不有。
林月桐咬了咬嘴唇,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火折。
都到了這一步了,絕對不可以放棄啊。
她點燃了一盞小桔燈,挽起長裙,氣勢洶洶地向著最西邊的那一個書架衝去。
林月桐清晰地記得,剛才驍騎長說到不良人跟蹤安祿山的記錄都存放在最西邊的書架上。
如果這句話是他在懷疑自己之前說的,那麼這句話有可能是一句真話。
她來到最西邊的書架前,隨手拿出一本書籍,在微弱的燈光下翻開,如縴手破開新橙一般,小心翼翼。
她的眼睛快速地在書頁上來回逡巡,只見書上寫道:
「琵琶入手,琵琶入手,未彈中間,僕乃詠曰:『心虛不可測,眼細強關情;迴身已入抱,不見有嬌聲。『」
這一句話直看得林月桐的臉一直紅到了耳根。
她啐了一聲,心想這是什麼邪書。她將書籍合上,一看封面,只見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大字「遊仙窟」。
她不禁哼了一聲,又羞又惱,將這書胡亂塞了回去,又隨手取出幾本,卻仍舊是這是淫詞艷賦。
她心裡不禁一涼,看來驍騎長是故意編了瞎話,戲弄自己。
林月桐抬頭看了一眼浩如煙海的書籍,心想,這下玩完了。
林月桐垂下了頭顱,線索近在眼前,可她就是不知道如何下手。
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對自己埋怨道:
「讓你不好好努力,讓你不好好看書,現在關鍵時刻派不上用場了吧。」
但其實這並不能怪她,雖然還只是十六歲的年紀,但是她已經是整個流民街,不,應該說是整個長安城中最為努力的少女了。
當別的少女都在賞花燈的時候,她一個人枯坐在師父的小藥坊里,奮勤忘食的讀書和練習仙術。
所以,即使年紀尚輕,但是她已經博覽群書,再加上她天資聰明,一目十行,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所以在讀書方面,就算是鴻儒碩學,見了她都禮讓三分。
可是,眼下就算再來十個林月桐,也無法在不到兩刻的時間,準確地找出他們所需要的信息。
林月桐想到,既然一本本查沒有辦法,那就只能試試運氣了。
她又重新站了起來,挽起長裙,提起小桔燈,向著最東邊的書架衝去。
如果驍騎長是存心騙自己,那麼他很有可能在下意識里給了自己一個完全相反的信息。
說著最西面,實際上,卻在最東面。
林月桐越想越興奮,她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終於,林月桐站到了最東邊書架的面前。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略一頷首,便從書架上隨便抽出了一本。
她迫不及待地翻開書籍,只見上面赫然記錄著這幾日不良人跟蹤安祿山的記錄。
林月桐激動地親了一口小桔燈,興奮地簡直要跳起來。
她快速地翻看著這本書冊,眼睛如同兩個走馬燈一般,快速地掃過這本書冊上面的文字。
終於,她看到了那一段最重要的文字:
「天寶十三年,仲冬十四寒,日中,安祿山並黑衣七人暫留城東上原驛站,半晌不去。」
「上原驛站。」
對了,就是這裡。林月桐死死地盯著這四個字,它們仿佛著了火。
她興奮地合上書,興高采烈地向門外衝去。
無邪,原來血狼堡的人就藏在上原驛站啊!
可正當她要衝到門口的時候,突然一陣狂風沖開了正殿的鐵門,林月桐被狂風迎面擊倒。她渾身骨頭碎裂般得疼痛。
林月桐掙扎著站起身,她看見「菠蘿」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一邊翅膀被利箭貫穿。
眼淚頓時從她大大的眼睛中,洪水般蔓延了出來。
她抱起「菠蘿」,跑出正殿,看見幾百個手持兵刃的驍騎士兵守在了門口。
一些士兵手裡握著堅硬的秦弓。林月桐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啊!
我治不了胡人,還治不了你麼?
突然,一個清脆的男聲傳了過來。
」月桐,快跟我來!「
林月桐抬起頭,看見思無邪就站在左殿的房頂上,他的臉眉頭緊皺,明月照在他糾集萬分的臉上,卻照不進他火急火燎的心裡。
思無邪向她伸出了一隻手。
在月光的照耀下,林月桐的腦海中恍惚了一下,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自己八歲的那年,他們初遇的時候。
月光絲絲流淌如她的心中,一如那永遠無法忘卻的溫暖。林月桐雙目含情,嫣然一笑,也向著思無邪的方向伸出了手。
她一邊奔向自己的心上人,一邊激動地張開繡口,想把她千辛萬苦得來的信息告訴他:
」小邪子,今天安祿山他們到過上……「
還沒等她說出那個原」字「。
突然,一個黑影俏然間閃到了她的身後。
一隻邪惡的手從面摟住了她的腰。另一隻手則捂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