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紹卿又讓崔二郎去長樂坊把崔九他們也叫來,只留下兩人看守宅第。
接下來的這四天,裴紹卿大概率要長駐大理寺,崔二郎肯定要跟著他,所以守捉司這邊就必須留一個人坐鎮。
就目前,裴紹卿還是只信任崔九、崔二郎父子。
裴紹卿留崔九在守捉司,並且給他拿了一百貫,讓他負責給楊七、魯十三等工匠以及翰林院的同仁提供吃食。
然後帶著崔二郎等二十幾個守捉郎前來大理寺。
裴紹卿到來之時,劉思立和韋承慶正坐在狄仁傑直房內討論案情。
不過看三人愁眉苦臉的樣子,今天上午的調查應該又沒什麼進展。
「來了?」狄仁傑沖裴紹卿點了點頭,又說道,「自己找地方坐吧。」
裴紹卿搬把杌子坐下,問道:「看樣子,今天上午又沒查出什麼頭緒?」
「毫無頭緒。」韋承慶苦笑道,「不良人的排查沒有查到平夷守捉城的火師行蹤,昨晚在永興坊東襲擊羽林衛的那伙兇徒也沒留下任何線索。」
「意料之中。」裴紹卿點頭道,「這根本就是一次精心策劃的滅口行動,兇手從潛入大理寺,動手的時機,到撤退的線路都是事先設計好的。」
「不過他們沒有預料到會在永興坊北遇到我們。」
說到這一頓,又道:「所以留了一個天大的破綻。」
「一個天大的破綻?」狄仁傑和韋慶承聞言一愣。
劉思立則皺眉說道:「裴司丞,你別是在說瞎話吧?張三都已經服毒自盡了,這條線索都已經徹底斷了,哪來的什麼破綻?」
裴紹卿笑道:「不,這條線索還沒有斷。」
「還沒有斷?」劉思立愕然道,「什麼意思?」
裴紹卿的目光從狄仁傑、劉思立還有韋承慶三人臉上掃過。
狄仁傑的人品不用懷疑,劉思立和韋承慶兩人雖然還不熟,但是武則天既然能讓他們兩個參與狄仁傑一起審案,可見兩人也是「自己人」。
而且就算這兩人不是自己人,也沒有什麼要緊。
因為裴紹卿有辦法不讓他們倆把消息傳遞出去。
當下裴紹卿笑著說:「因為我有辦法讓死人開口!」
「你能讓死人開口?」狄仁傑和韋承慶面面相覷。
劉思立卻是嗤的笑出聲,不屑的道:「裴司丞說的是驗屍吧?沒用,今天上午仵作又對張三的屍體進行了一次勘驗,還是沒能夠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我說的不是驗屍,驗屍算個什麼?」裴紹卿哂然道,「我說的是,我能讓已經服毒身亡的張三再次開口說話!」
「你這不是胡扯嗎?」劉思立怒道。
狄仁傑和韋承慶也是一下蹙緊眉頭。
「你們不相信?」裴紹卿微微一笑,又道,「我覺得你們應該相信。」
「嗯?」狄仁傑最先反應過來,緊接著韋承慶和劉思立也反應過來。
對啊,怎麼忘了眼前這位是文曲星君使者,他可是能跟天人溝通的!
當時裴紹卿說他得了文曲星君夢中傳授的八百多首傳世名篇,誰信?
但是後來,他在含元殿上當著一萬多官員的面,吟出了千餘首傳世詩篇!
所以,能讓死人開口說話這種事情,放在別人身上那是絕無可能,但是放在裴紹卿身上就不好講!
「妙!此計大妙啊!」
劉思立忍不住擊節贊道。
韋承慶也是由衷的說道:「是啊,如果我是幕後之人,聽聞裴司丞能夠讓死人開口,那一定是寧可信其有,也是不可信其無。」
「所以……」劉思立道,「幕後之人得訊之後會怎麼做?」
「那肯定是轉移火師啊!」韋承慶道,「火師是此案關鍵,只要抓住火師,一切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所以如果我是幕後之人,一定會提前轉移火師,將他轉移到一個張三也不知道的安全所在!」
「此乃打草驚蛇之計啊。」劉思立道,「賭的就是幕後之人不敢冒這個險。」
說到這,劉思立忽然之間又眉頭一皺,說道:「咦,不對,還有一個問題,幕後之人如何知曉裴司丞能讓死人開口?」
「是啊。」韋承慶也反應過來,懊惱道,「按照常理,裴司丞若真有這本事,那肯定是秘不示人,悄悄問詢才是,所以如果大張旗鼓的話反而引人起疑,幕後之人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也就不可能再中計了。」
韋慶承和劉思立的眉頭立刻又蹙成一團。
裴紹卿卻問了狄仁傑一個不相干的問題:「狄寺正,你覺得大理寺的同僚中有沒有幕後之人的眼線?」
「何止是眼線而已。」狄仁傑搖搖頭說道,「此番張三能夠潛入大理寺天牢,並且對王德勝痛下殺手,如果沒有內應是絕不可能辦到的。」
裴紹卿又問道:「那你排查內部人員了嗎?」
「查了。」狄仁傑嘆口氣,「沒有任何發現。」
「這也沒什麼。」裴紹卿道,「有內應就足夠了。」
狄仁傑心頭微動道:「你是說把消息小範圍透露出去?」
「是的。」裴紹卿道,「如果大張旗鼓的宣傳,肯定會引起幕後之人的懷疑,但如果是在大理寺內部『不慎』泄露出去,那就合情合理了,不是嗎?」
「那還等什麼?」劉思立起身說,「我這就去散布消息。」
「劉御史莫急。」狄仁傑擺了擺手,又問裴紹卿道,「你還沒說後續怎麼做呢。」
「後續之事還不簡單。」劉思立道,「派人跟蹤這個內奸不就可以找到幕後之人?然後跟著幕後之人派出的那個人,不就可以抓到平夷守捉城的火師?」
「這肯定不行。」狄仁傑斷然說道,「派人跟蹤肯定會被發現。」
說到這裡一頓,狄仁傑又道:「從昨天晚上的滅口行動來判斷,幕後之人在長安城有著龐大的勢力,所以半道上沒準還有接應,派人跟蹤不僅得不到我們想要的結果,反而會害了負責跟蹤的不良人。」
劉思立皺眉道:「那該怎麼辦?」
「望樓!」裴紹卿目光一閃道,「通過望樓實施跟蹤。」
「通過望樓實施跟蹤?」韋承慶道,「這個更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