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那凸眼睛過來又有什麼事情?」馬連懷去後,平兒和雲雷進來,見李閒對著一桌子卷宗若有所思,平兒便出言詢問。
李閒醒過神來,說道:「馬連懷說是來給我提供線索,這些都是過往兩年岡欽幾州嚴重的逃戶現象,據他所說,這事他向馮大慶反應過,因為牽涉高延睿,被壓了下來。」
「逃戶?」平兒有些不解。
倒是雲雷身軀微微一震,臉色略顯不自然。
李閒並未留意,只道:「雲二哥,欽州是寧家的宗族所在吧?你有沒有聽說逃戶的事?」
雲雷忙道:「二爺這兩年都在外為官,大爺又在朝中任職,欽州宗族的事不是很清楚。」
李閒點頭,沉吟一下道:「別的州且不說,岡州靠近廣州,欽州又是寧氏宗族所在,均是相對富饒的所在,逃戶多確實不正常?」
雲雷沒說話,表情益發不自然,怕李閒看到趕忙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平兒這時道:「只是少爺,那個凸眼睛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送這些卷宗來,是否還有其他原因呢?」
李閒自然早想到這點,說道:「具體內情我尚不知曉,但想來絕不是提供線索請我幫忙那麼簡單。」
「會不會又是像之前李千里那樣,設局讓少爺往裡跳?乾脆少爺當做不知道算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平兒的警覺性卻是被培養了出來。
雲雷亦道:「平兒姑娘說的是,大人現在須集中精神在調查馮大慶發瘋上,逃戶這事與之不甚相干,屬下也以為莫要浪費精力為是。」
李閒點頭,說道:「我也是如此想的,不過既然牽涉到岡州高延睿,那咱們不妨把這事推出去,交給勿部昕,想來我那位勿部兄還是樂於能有更好的理由緝拿高延睿的!」
平兒一聽便叫起好來,因為昨晚勿部昕耍的小手段,小妮子卻是對其觀感變差,只要是能給他也找點事,小妮子求之不得。
抱著這心思,小妮子急不可耐道:「那還等什麼,少爺,咱們快去錄事參軍事府吧,侯富貴不是還要審訊呢嗎!」
李閒被小妮子可愛的小模樣弄得發噱,笑道:「好,咱們這就過去,那麼我可愛的小蜜,這些卷宗便交給你了的,等下你可要親手交給勿部昕。」
小妮子使勁點頭,只是不解道:「少爺,小蜜是什麼意思?是夸平兒像蜜糖一樣嗎?」
李閒更忍不住笑,點頭道:「平兒說是就是吧,走吧雲二哥,咱們過府看戲去!」
便與雲雷先行走出廳堂,小蜜糖平兒則在後頭捧起一堆卷宗,也不嫌多,一臉興奮的從後跟上,直奔對面錄事參軍事府。
錄事參軍事府便比六曹判司衙門規制要更進一步,格局雖然大同小異,但占地面積,內中裝點的飾物卻都更顯精緻。
李閒在雲雷和平兒陪伴下走進錄事參軍衙門時,便有人第一時間迎接上來,是一個穿九品官服四十出頭的官員,與其一起的還有李閒放在這邊的耳目邵逢源。
「錄事趙達見過李大人。」那官員便是錄事參軍事府兩位九品錄事之一,生了一對掉梢眉,看起來便是個頗刁鑽的人物。
邵逢源在一旁道:「大人,勿部大人猜到大人會過來,就讓趙錄事和屬下在這裡迎候。」
這話傳遞的信息很明確,勿部昕顯然也看破李閒對他的算計,藉此表明一下態度。
李閒笑道:「勿部大人太客氣了,本官等下見到可得說說他,我一個下官,如何能當得上官這般禮遇,這不成體統啊!」
趙達忙道:「大人當得,當得的。」又道:「大人隨下官來,勿部大人正在廳堂,侯富貴則在審訊室在押,是否審問?如何審問?還得勿部大人定奪!這點想來邵曹府也向大人您匯報過了。」
這趙達果然刁鑽,嘴上恭敬有加,可是幾句話便點破邵逢源耳目的身份,弄得邵逢源頗為尷尬,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倒是李閒全無異樣,他一個風水先生出身,最要緊是臉皮練到足夠厚,莫說趙達還不算直接的諷刺,便是勿部昕當面拆穿質問他,他也照樣打個哈哈,說上兩句:「是嗎,勿部兄誤會了,不是那麼回事。」
睜眼說瞎話,本就是風水師必須具備的過硬素質!
所以李閒根本當沒聽到趙達的話,笑道:「那不勞煩趙錄事了,本官自去廳堂見勿部大人便是。」徑自帶著雲雷和平兒向廳堂走去。
趙達迎候的目的達到,也不阻攔,恭聲道:「大人自便。」無視身旁邵逢源恨恨瞪向他的眼神。
前頭離得稍遠的李閒沖雲雷和平兒輕聲道:「由仆見主,從這個趙達便可看出,勿部大人不是好惹的主兒,咱們等下做好被曬的準備吧。」
雲雷和平兒並不像李閒那般悲觀,尤其平兒,捧著滿懷的卷宗,她可是當面來給勿部昕點顏色看的,便也不說話,憋著勁等見勿部昕。
便這樣,三人來到廳堂外,推門而入。
李閒朗聲道:「勿部大人,下官李閒打擾了。」
走進廳堂,無聲無息。
廳堂里自然有人,勿部昕正端坐於書案後,蘸墨執筆,對著面前白紙揮毫書寫,李閒幾人進來,他頭也不抬,仿佛雷打都不會動般自顧做自己的事情。
雲雷和平兒相互看看,才意識到自己大人太了解勿部昕了,果然被他猜中,勿部昕確實打算把他們當空氣一樣晾曬著。
平兒一早便是有打算的,見這情形心理更有氣,也不管其他,捧著一堆卷宗快步走到書案前,一把堆到桌面上,擦擦額頭淋漓香汗,一本正經道:「勿部大人,這是戶曹馬大人向我家大人提供的線索,岡州逃戶嚴重,馬大人懷疑另有隱情,牽涉高延睿,請勿部大人儘快調查清楚。」平兒說完便眨巴著大眼睛看勿部昕,等待回答。
勿部昕卻是照舊無動於衷,自顧在白紙上書寫,完全無視平兒。
平兒頓時氣得漲紅臉,再看勿部昕,貌似是在臨摹什麼,小妮子心說,瞧你那筆蛇蟲鼠蟻一樣的爛字,也好意思拿出來見人,著惱下便想諷刺兩句。
這時李閒淡淡道:「平兒,雲二哥,練字需寧心靜氣,心無旁騖,咱們且稍安勿躁,待勿部大人練完字再說其他。」說完,便尋個椅子自顧坐下,神情淡然,全無急躁。
雲雷自是佩服,便也依言站到一旁。
唯有小妮子平兒心下始終憤憤難平,但少爺又發話,她也不想抹了少爺的面子,便在書案前來來回回踱步,忽左忽右,忽前忽後,不時又湊到勿部昕跟前看他寫字,偶爾還調皮做鬼臉,可即便這樣,勿部昕仍舊無所反應,不動如山的繼續練字,可謂真做到處鬧市而靜如止水的境界了!
便是李閒幾人被晾在這處時,錄事參軍事府的院子裡卻熱鬧起來,人聲喧譁,貌似有不少訪客到來,且都是各地官員,見面後相互寒暄打招呼不在少數。
李閒只是傾耳一聽,便猜到是怎麼回事,臉泛微笑,乾脆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平兒那邊見了更是急的七情上臉,心說少爺也真是的,早知在這處浪費時間,那還不如去調查別的呢。
卻也毫無辦法,時間便這般飛速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