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箢壓根就不想搭理夜蘭,端王和祁王也不便在這兒呆太久,女兒家之間的口舌之爭,他們在宮中長大的男子,到底也見過不少回了,他們身為男子,若是攙和了這種口舌之爭太多了,反而是失了自己的身份,便乾脆地沒有再待下去。
待人走了,夜蘭才憤恨地瞧了尹箢一眼,轉身想要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去。
尹箢嗤笑一聲,用了不大不小的音量,低聲嘲諷:「醜人多作怪。」
夜蘭自然是能夠聽見的,雖然經過了這麼多年,知道自己的脾氣的確是應該收斂一點兒,但是方才在尹箢跟前年已經吃過虧了,現在還要讓她再次吃一個虧,自然是不答應的,一個轉身,狠狠地盯著尹箢道:「你說什麼?」
尹箢不樂意搭理她,寧紫涵和蕭寧淵自然也不願意,三個人自顧自地在那兒吃東西,誰也沒有搭理夜蘭,只留下她一個人在那裡等著她們。
夜蘭見對方沒有什麼反應,心知自己這次又是吃了一個啞巴虧,憤恨地將東西全部都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想了想父親的提議,將苦水往自己肚子裡咽下。
且忍著!尹箢,看看到時候,咱們誰笑道最後!
瑤水池旁。
祁王和端王立在那兒,當年尹箢的丫鬟便是在這兒出事,也就是這一次出事,打亂了他們所有的計劃。
二人相對無言,一陣沉默過後,祁王率先開口:「這次能有勝仗,還得多謝你。」
端王笑了笑,祁王同自己自小一塊兒長大,對自己的手段非常地了解,要說這世上有誰能成為自己的對手,那還真的只有祁王一人。
雖然祁王事先並不知道這漠北那邊自己也有勢力,但是經過了在漠北的這一段時間,以祁王的警覺和聰慧。能夠察覺出來並不難。
「我原本也沒有想要讓你如何。」端王道:「只不過,我懷疑父皇已經有所懷疑了,關於漠北的事情。」
祁王沒有說話,漠北的事情。突然間能夠取勝,這不得不讓皇帝懷疑,皇帝最忌諱的便是臣子同外患勾結,若是讓皇帝知道了,端王同漠北的勢力有勾結。估計端王也……
想了想,祁王道:「我總覺著,咱們當年一同在這兒說過的那件事,總算是守住了。」
當年端王祁王在瑤水池旁,曾經說過,不論是自己,亦或是對方,一定得有一個人給尹箢一個安穩的家。端王從前無心皇位,祁王從未有意於皇位。二人都是閒散之人,只不過……
其實這世上的事。都是一環扣著一環的。一步錯了,便是步步都錯。哪一步錯了?這還真不知道。總之,事情已經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們不有所作為的話,確實就是等同於任人宰割。
晚宴過後便是各自回府,尹箢已經從信中知道了關於方遲的事情,不過奇怪的是,方遲這次卻沒有站出來舉報周家,反而是將證據給握在了自己的手裡,據說是同祁王達成了一個交易。祁王念在他有功,倒是也給了他一個一官半職。
雖然職位並不高,但是前景不錯,加上有尹家兄弟和祁王還有夜謄的幫助。想來發展是不會太差的。
「方遲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這個時候不站出來舉報了周家呢?」尹箢奇怪地道。
現在剛回了府里,雖然已經有些遲了,但是尹箢卻一點兒也不困。尹仁和自己的女兒玩兒的很開心,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女兒,尹仁真是不知道怎麼抱抱她,還是尹箢白了尹仁一眼。將瑾軒給接過來,逗笑了,才讓她和尹仁玩兒。
今兒林瑤讓歡寧大長公主給拉回了家裡頭去,瑾軒沒有跟著回去,留在了尹府。
「不知道,不過既然他有他的打算,而且能夠說動祁王,說明這個人還有點兒本事。」尹仁毫不在意地道。祁王是那麼好糊弄的對象麼?既然祁王他都能說動,那說明,還是有點兒價值的。
尹箢點了點頭,她是沒想到,自己曾經為了同夜蘭賭氣救下來的一個男子,居然派上了這麼大的用場。
還有,跟著一起回來的於陸也辛苦了,尹箢給於陸放了很長的假期,於陸卻是自個兒閒不住,才回來便開始幫著尹箢管理賬冊了。
突然想到了什麼,尹仁轉過頭去看向尹箢:「對了,你給祁王派去了那麼大的資源,自個兒那兒還周轉的過來麼?」
尹箢白了尹仁一眼:「我又不是只有這麼一項生意,怎麼就周轉不過來了?」言罷,又是看著瑾軒,眼中滿是柔情:「我可是在古坊齋給瑾軒預定了一套圈套的玉器首飾,精緻的很。」
尹仁滿意地笑笑:「你,你這個姑姑做的不錯,平時還真沒白疼你。」
尹箢敲了尹仁腦門兒一下:「你疼我?省省吧你。」言罷,卻是一臉賊嘻嘻的模樣:「對了,我有件事兒要和你說。」
尹仁原本不高興尹箢瞧了自己的腦袋,但是看著尹箢的模樣,卻是好奇心占了上風,也同樣賊嘻嘻地問:「什麼事兒?」
「我問你,謄大哥他……在漠北的時候,有沒有提到過阿涵?」
一問這事兒,尹仁突然間就更加精神了,立馬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嘿,你還真別說,他這個人,平時看著不聲不響的,倒是挺會做事兒,你不知道吧?他給寧家姑娘搜羅了一大堆的首飾,可愣是找不到機會送給人家!」
尹箢一聽,氣的狠狠一拍尹仁的腦門兒,怒道:「他不知道找機會,你也不知道啊?!」
尹仁再次讓自己的妹妹給狠狠地拍了腦門兒,可這一次,他卻是突然間明白了過來一樣:「誒,你說的……要不,咱們明天在府上辦一桌宴席?」
尹箢點點頭:「這才算是開竅了!不過不能是明天,明天下帖子,萬一人家有事兒呢?」
「那就後天!」尹仁道:「這種事兒,不能托,一拖就拖出問題來了。既然他們倆不好意思,咱們總得為他們著急不是!」
成人之美的事情。想想都好。尹仁美滋滋地想。
尹箢看著尹仁美滋滋的表情,撇了撇嘴巴沒有說話。尹仁一把將瑾軒給抱在懷裡,狠狠地親了幾口,然後道:「怎麼?看著別人有了如意郎君馬上便能成親了。你心裡頭也嫉妒了?」
尹箢臉上一紅:「你胡說什麼,我有什麼可嫉妒的……」
尹仁嘆氣道:「唉,祖母死的太突然,連帶了你和九妹都要守孝。若是沒有定親也就罷了,如今都已經定親了……」
「你操心我做什麼?我都已經定親了。」尹箢道:「那你不如操心操心你閨女吧。再過個十年左右,你就該考慮給瑾軒找婆家了。」
尹仁霸氣地將瑾軒給舉起來,道:「我的閨女,那一定得是最好的東西將養著!」
可瑾軒卻是十分不給尹仁面子,立馬便打了呵欠,昏昏欲睡的模樣。尹仁沒勁地將瑾軒給放下來,可臉上的柔情卻一點兒也沒變:「困了?那咱們去睡覺吧。」
尹箢也有些困了,和尹仁一起將瑾軒給安撫完了後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去,這一夜倒是睡的很香甜,就連做夢都沒有怎麼夢到。
第二日。尹箢吃過了早飯立即便開始提筆給蕭寧淵和寧紫涵分別寫信。可在自己將信給送出去的同時,也接到了一封來自端王府的信。
是慕九的落筆。
猶豫了一下,尹箢還是將信給打開了。可打開一看,卻是讓尹箢有些震驚,這信原是讓人偷摸送出來的,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送來了尹府。信上說,自己已經被監禁了,估摸著端王已經有所行動。
這到底是要寄給誰的?尹箢皺著眉頭,不知道將這封信怎麼辦才好。
是寄錯了?不會,慕九生性謹慎。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可是端王有動作了,為什麼要通知自己?聯想了一下,那天在啟祥宮對弈的時候,自己同端王的對話。一絲不詳的預感湧上了心頭,這個動作,會影響到尹府嗎?
不會嗎?
從私心裡來說,尹箢不希望這是真的。因為端王畢竟是自己的表哥,從前對尹府的人也是百般的維護。可是……
人若是一旦陷入了一個權利的迷途裡面去,那所有事就都未必是說的準的了。那天的談話其實已經充分說明了。端王想要當皇帝,他渴望權利!
手裡緊緊攥著信紙,想了想,將陸挺給喚了進來,道:「你去查一查,慕家的人到底最近都有什么小動作。」
陸挺雖然奇怪,但是也沒有多問,應了一聲也便下去了。
尹箢看著信紙不但發愣,而且心慌。
絡禾在一旁看著,上前安撫道:「郡主……別是因為一封信,亂了自個兒。」
絡禾不知道信上寫了什麼,但是在尹箢身側多年,對尹箢的各種細小的反應都已經了如指掌,看到尹箢這樣,想來這信上的內容,估摸著也是同慕家有關的。
但是,她也跟著尹箢進宮多回,旁人宮裡她不曉得,但是啟祥宮和萬壽宮,從上到下,都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從未有過多麼慌亂,說明,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主心骨,遇上了什麼事兒,也得能鎮住。
尹箢將信紙收好,閉上了眼睛往榻上一趟,半響,才睜開眼睛,眼中卻沒有了平日裡的俏皮靈動,突然間如同死水一般沉澱:「絡禾,你說我們這尹府若是敗了,回是什麼樣的場景?」
絡禾讓尹箢的話給嚇了一跳:「郡主?」
尹箢卻沒有停下來,苦笑一聲:「自母親死後,我便是一直在擔心這些事情,先是擔心父親的性命,再是擔憂大哥四哥的性命,到後來便是擔憂尹府的興衰,我總覺得,我雖然來了一遭,可是……我的生命,並沒有什麼改變……」
絡禾已經有些聽不懂了,權當尹箢在說胡話,擔憂地上前道:「郡主……是不是身上哪裡不舒服?」
尹箢苦笑著搖搖頭,閉上了眼睛。
重活一世,她原是想要有一個很好的開頭,有一個很好的結尾。可是,自己來的時機不對,來時母親便已經死了,一路看似歡愉實則膽顫心驚地過到了今日,那幾個日夜,有誰知道她內心的煎熬?
重來一世這樣的事情,不足與外人說。
內心苦悶糾葛,不足以與外人道。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能與言者無二三。這句話說的甚好,可尹箢只覺得,這能與言者,豈止二三?甚無一二。
自個兒在榻上躺了一個下午,直到尹恆過來了,順便把張院判給帶過來了,尹箢這才無語地從榻上爬了起來。
她就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啊,一個人躺在榻上好好兒地想一想啊,為什麼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生病了著急忙慌地還叫了太醫過來?
可一邊讓張院判給自己瞧著,一邊兒心裡卻又是覺得很幸福。
有這樣一個疼愛自己的大哥,真好。
直到張院判肯定地對尹恆說了一句「絕對無礙」後,尹恆才半信半疑地鬆了一口氣。
尹箢無奈地笑道:「大哥,我不過是想要躺一躺而已啊……」
「你平日裡那麼好動,你說你要躺一躺,我自然是以為你病了。」尹恆一邊給尹箢到了一杯水,送到尹箢手上,一邊道:「我聽說,你和你四個給阿謄和寧家姑娘做媒了?」
一說到這個,尹箢臉上的表情便是更加生動了:「什麼做媒啊,分明是阿涵有意於謄大哥很久了,我和四哥實在是太想要成人之美了,也捨不得謄大哥在這麼找不到媳婦兒,捨不得阿涵,再這麼苦下去。」
尹恆無語地道:「你謄大哥在京中不要太吃香,怎麼讓你給說成了個沒人要的紈絝?」
尹箢「嘿嘿」一笑,道:「我……我不過就是打個比方而已……」夜謄的吃香程度,來說媒的人都快把寧親王府的門檻給跨破了,只不過是夜謄自個兒也是一直都沒有表態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