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講了渡邊的駐地就是原先的縣中學校,趙忠國家離學校不遠,抬腿的工夫就到了,況且還乘了摩托。趙忠國一進門看豬下和渡邊都在,按常規他要先給官職最大的人打招呼,他摘了帽子朝豬下咧開嘴一笑,道:
「哦嗨喲郭塞一蟆死!」(早上好)
豬下沒好氣地糾正道:「快到中午了,應該是『孔八哇』。你的,不要和我的說,他,」豬下用嘴示意了一下,「他是頭。」
這一來頓時趙忠國搞了個丈二和尚,好歹渡邊解了圍,說:
「趙桑,你的請坐。龜田司令要我來審這個案子,豬下君陪審,你的翻譯的幹活。」
「我當翻譯?」趙忠國更是睜大了眼睛。「小孫呢?」
「他有事來不了。」渡邊輕描淡寫的說。
其實也不必大驚小怪,在這之前趙忠國也曾當過一段時間的正式翻譯官,那時日本人剛來,急需用人,多少會兩句日語的都成了翻譯官。趙忠國只不過就會個「你好」、「再見」之類的,因而堂皇之地就當上了翻譯官。老趙當時當翻譯官那會兒,大部分是意會,更多地是比劃,日本人兩眼一抹黑,啥都不懂,也就認了。按說現在的翻譯官更好當了,因為日本人來中國有年頭了,來早的像渡邊、豬下這一號,多多少少都能蒙兩句,所以對翻譯官的要求也不是很嚴。既然渡邊新官上任已經確定他當翻譯,他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審訊室里按秩序坐好之後,有日本兵將犯人水秀押進來。水秀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嘩啦嘩啦」地蹚著腳鐐進來過堂。雖有十來斤的鐵鐐在身,鬼子仍不放心,怕她武功高強,使個法子跑了或是動手傷了人,所以又給她加了一副手銬,手銬的一頭拷在椅子上,椅子是鐵的,毛重約三十斤零七八兩以上。這樣上下都有羈絆套得牢實,諒她即便有三頭六臂也上不了天。
「你的什麼名字?」渡邊老生常談,循規蹈距,照章辦事。
「太君問你叫啥你沒聽見?這個*丫頭!」趙忠國不是孫西文,一副老牌漢奸的嘴臉,肯定有添油加醋的嫌疑。
沒有回音。被問的人似乎不屑和他們這種人張嘴。
「你幾歲了,你是漢族人嗎?」渡邊說這些話時可以不用翻譯。
「太君問你多大了,你是漢人嗎?」趙忠國總要找機會表現一下。
「哼!」這一聲哼,字正腔圓,聲震滿屋,趙忠國心中有愧,知道是沖誰來的,忍不住哆嗦一下。
「小姑娘,」渡邊站起來走到離犯人大約有五步遠的地方,主要是他也要防口水襲擊,說(經過翻譯),「按年齡說我給你當個大哥也差不多吧?你和一些日本兵有仇,這我是知道的,也能理解。但你已經殺了不少日本人了,氣也消了,仇也報了吧?我們大日本皇軍,有千千萬萬,你能殺得完嗎?依我看咱們就此了斷吧,既往不咎你看如何?只要你按我們的要求說出你同夥的姓名以及你的姓名,我保證立刻放你走。怎麼樣小妹妹?你和誰過不去也不能和自己的命過不去呀,你這麼年輕就死了,該有多可惜呀?你結婚了嗎?噢,不對,你還是個女孩,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嫁人生孩子,好好過日子,動刀動槍不是你們女人的專利啊!你說我說的對嗎,小妹妹?」
今天水秀給渡邊給了很大的面子,她沒有睡覺。不過,她的眼睛一直怒視著這個長相極像胖猴子(水秀沒見過猩猩)的日本男人,她的眼神明白無誤地告訴這個丑鬼,別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渡邊搖搖頭,趙忠國剛要跟著搖頭猛一瞅豬下的表情,停下搖頭的動作,不作任何表態。
豬下對於降職使用,他倒並不是很再乎,他現在唯一感到不舍的就是眼前這個女孩。這個支那女孩太美了,從頭到腳,一條完整的線條透著一股青春的氣息,饞得都快讓人流口水了。龜田說了,決不能讓這個女孩活著走出去,這就是底限。既然是個要死的人,在她臨死前送給他豬下享受一番有何不可?不能浪費了呀?想到這兒,他恨不得自己扇自己倆耳光,如果不是昨晚上貪杯喝醉,這個女孩早就到手了。隨後,隨後他媽的渡邊狗日的接替了他的位子,這小子既陰又險,牢舍的門不讓他多看一眼,而且門口還放了個大兵站著,誰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莫非這小子也起了色心,這一點可要防著些,不能讓他獨占了鰲頭。乾爹這人也是,看上渡邊的啥了,無非就是個滑頭罷了。你看他長得那個球樣,人不人猿不猿的,根本就是個還沒進化完整的野種嗎?長相尚且如此,頭腦也強不到哪裡去,黑猩猩的思維能和人一比?
渡邊攤開雙手說:「你一門心思找死,我也是愛莫能助呀!好了,下去等槍響的那一刻吧,你不會等到明天早上了。不過,我說過在你臨死之前會有十個日本兵在你身上撒尿的,這個你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別怪我事前沒有告訴你。」
渡邊令人將水秀押下去,又把盛中玉帶上來。
「剛才,我們審問了半天,你的女同伴死不開口,我們沒辦法,只好成全她,今晚就秘密處死。她臨出門時說了一句話,要我們轉告你,她的屍體就地掩埋,不要在北大山宣布。他還說你叫什……」
盛中玉此時眼中含淚,悲憤交加。心想大概是水秀在臨刑前把他的名字告訴日本人了,這也算是心中有他,他也覺得一個名字也說明不了啥,便隨口答道:
「是的,我姓盛,叫盛中玉。」
「很好,」渡邊很高興地站起來,他知道他親手栽種的一棵樹快要成熟結果了,他必須再施點肥、澆點水。渡邊一邊仔細端詳著盛中玉的表情,一邊絕口誇讚道,「你的女同伴也是這樣給我們說的。主要我們是想考驗一下,你是否忠誠老實。當然了,事情總是可以扭轉的嘛,你們中國人叫事在人為,我很欣賞這句話。如果你能很好地配合我們,也許你們倆人都不會死,年輕人嘛,誰不犯錯誤?只要改了,從現在開始,不和我們日本人作對了,告訴我們你們同夥的一些情況,不過我可以明確的說,這樣做決不是讓你們當叛徒,出賣你們的朋友,這樣的人我們也不贊成、也反對,你只要說一下你們同夥的姓名就可以了。這也不是要怎麼對付他們,去捉他們。之所以這麼做,主要是為了對死人的負責。如你所知,你們的同夥殺了我們許多日本人,我們要告訴死者的家屬,是叫什么姓名的中國人殺了他們的親人,僅此而已。家屬遠在千萬里之外的東瀛,他們即便是要尋恤滋事,奈何路途遙遠、鞭長莫及,對你們也構不成威脅呀,是這樣嗎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