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沈志華自然知道,沈經綸口中的「他」是謝三,而他的「納她為妾」自然指何歡。他順著主子的目光朝窗外看去。外面陽光明媚,太陽正熱烈地照耀著大地。如果說林曦言似明媚的陽光,溫暖了沈經綸冰冷的心,那麼何歡又算什麼?
沈志華難以理解,更何況主子一早就清楚地認識到,溫暖的陽光太過舒適宜人,在陽光下曬得久了,會讓人懶洋洋,失了鬥志。
「大爺!」
「我心意已決。」沈經綸結束了這個話題。他不是來找沈志華商議,更不是與他閒話家常的。他收回目光,關上窗戶,命文竹在廊下守著,與沈志華說起了後續。
兩人商談了許久,沈志華一一記下主子的要求,臨了,他擔憂地說:「大爺,我們早前就得到消息,謝大小姐的墳不過是衣冠冢,她……」
「就算她還活著,大半被永安侯安置在哪個尼姑庵吧。」沈經綸輕聲一嘆,忽而又道:「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謝三自來到薊州,就對我充滿敵意,或許與永安侯無關,而是因為她——也不對。」沈經綸搖頭,「十年了,敏珺對如今的我,應該充滿愧疚才是。」他的眼中染上幾分歉意。
沈志華不想談及十年前的事,徒惹主子感傷,急忙轉移話題說道:「大爺,在下這幾天一直在想,若謝三果真是謝淳安,他也算了不得。當年,他跟隨皇上貶謫出京,恐怕受了不少苦。算年紀。那時他也就七八歲左右。」
「其實就算這幾年。皇上有意『送』他功勳。他能夠接下,也不簡單,畢竟戰場之上,刀槍無言,我看他的脾氣秉性,也不像是願意躲在軍帳中的人。」沈經綸難得在背後議論別人,語氣中頗有幾分惺惺相惜之味。想著謝三的處處針對,想著他輕易獲得了何歡的信任。他搖頭道:「可惜,我和他終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沈經綸與沈志華談論謝三的時候,謝三已然意識到,沈經綸拿一塊假玉試探他,真正目的是為了確認他的身份,畢竟這個世上,認識「牡丹佳人」的人屈指可數。他鄙視沈經綸的迂迴曲折,卻又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思細膩及消息靈通。
只不過佩服歸佩服,他既然欣賞何歡的性子。即便沈經綸不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她成為沈經綸的妾室。她值得懂得珍惜她的男人。堂堂正正娶她進門。
長安默然站在一旁,揣摩主子的心思。想著自己的職責,他硬著頭皮說:「三爺,蓄意縱火,按律法可是重罪。」
「所以你要去衙門告發我?」
「不是,不是。」長安的頭搖得似撥浪鼓。他自認主子雖稱不上謙謙君子,但他正直有擔當,嫉惡如仇,絕不是殺人放火的匪徒,可就在前一晚,他居然放火燒了林家的庫房。
「三爺,小的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謝三不耐煩解釋。
事實上,他雖不知道何歡為何緊谷青一家,但昨日他聽完她的憂慮後,便決心去林家一探究竟,果真讓他發現可疑物件。他沒功夫一件一件清理,想到了一個一石二鳥之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全燒了。他從未想過向何歡邀功,不過當他發現她一早又去找沈經綸,一去就是一個半時辰,他又惱又慪。
「您不能進去。」
聽到外面的喧譁聲,謝三給長安使了一個眼色。長安打開房門,就見何歡被擋在樓梯口。他回頭看一眼謝三,迎上前問:「何大小姐,您找我家三爺?」
何歡剛剛去過林家,本想找謝三興師問罪,這會兒又覺得,還是先把事情的經過問清楚,遂笑道:「是,不知三爺有沒有空見我?」
長安引了何歡入內。謝三靠著窗戶打量她,見她神色如常,嘴角含笑,心中愈加不滿,可他又不能命令她,以後都不去見沈經綸。
「三爺。」何歡上前行禮。
「你找我,什麼事?」謝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淡無波。
何歡見屋內只有長安一人,直言道:「三爺,昨夜林二老爺家裡失火……」她朝謝三看去。
「你想說什麼?」謝三反問。
何歡一時語塞,復又看了長安一眼。長安見主子點頭,躬身退到了門外。謝三坐回桌前,抬頭看著何歡說:「你來找我對質?」
「也……不算是對質。」何歡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只是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
「你不生氣?」謝三側目。
「先前我的確很生氣,畢竟昨日我才對您說,我擔心有人會轉而誣陷林二老爺私通叛賊,也是我告訴你,林家的情況,結果您昨晚不止放火,還栽贓嫁禍林二老爺。不過現在想想,您應該是有深意的吧?」說到這,何歡緊張地看著謝三,想想還是不放心,追問:「林二老爺暫時被衙門扣留,您應該留了後招助他脫身,對吧?」
謝三很滿意她的答案,既沒有虛偽地說,她一點都不生氣,也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定他的罪,不過想到她一早去了沈家,他沉著臉說:「你不是找過沈經綸了嗎?」
何歡下意識朝窗外的沈家看一眼。她不贊同謝三監視沈家的行為,但她沒有立場說三道四,只能回道:「我急匆匆去沈家找林二老爺的時候,並不知道玉佩一事,更不知道縱火的人是誰。」
謝三知道,林谷青的確在何歡之前去了沈家。忽然間,他釋懷了,輕笑著聳聳肩,回道:「在林二老爺家找到的玉佩確實在我手上,不過——」他停頓了一下,搖頭道,「其他的事,我可不知道。」
何歡抿嘴看他,眼神仿佛在問:你葫蘆里又賣的什麼藥?
「你用過午膳了嗎?」
被謝三這麼一問,何歡這才發現,她離開沈家的時候,已經快午時了,緊接著又去林家轉了一圈,這會兒正餓得前胸貼後背。「多謝三爺關心。」何歡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一味追問:「過兩天您會告訴呂縣令,在林二老爺家撿到的玉佩不屬於唐安,是不是?」
「長安。」謝三揚聲呼喚,見長安推開房門,他一本正經地吩咐:「讓廚房把午膳送上來,多加一副碗筷。」
長安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心道:三爺,您不是剛剛才用過午膳嗎?見主子一本正經,不像開玩笑,他只能應了一聲「是」,親自下樓吩咐廚房準備小菜。
「謝三爺,無論是私通叛國,還是藏匿反賊,都是重罪,開不得玩笑的。」何歡急得上火,哪裡有心思吃飯。
謝三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示意何歡坐下。何歡稍一遲疑,坐在謝三正對面的位置,目光灼灼看著他。
謝三抿一口茶水,問道:「你為什麼那麼關心林二老爺?」
「表弟還要考功名,我不想他的名聲受累。」
「這麼說來,你對林諾言、何靖的期許是一樣的?你希望他們考上狀元,請命剿滅倭賊,替父報仇?」
「謝三爺,我只要您一句話,林二老爺會不會因為您手中的那塊玉佩被定罪?」
謝三打量何歡,不疾不徐說:「沈大爺是林家的女婿,於公於私,於情於理都不會讓林二老爺有事的。」
「你果真是為了沈大爺!」何歡怒了,「你們一個兩個都是這樣,有意思嗎?有什麼話,為什麼不能當面說清楚?」
「你這話什麼意思?」謝三的表情瞬間嚴肅了。
何歡一時腦子發熱,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說:「我知道,你在踏足薊州第一天,就在針對沈大爺,而沈大爺呢,他懷疑薊州城發生這麼多事,與你脫不了干係。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寧願暗中猜忌對方,也不願面對面把話說清楚?」
「你站在什麼立場說這話?」謝三凝視何歡。
「是,我是外人,我沒有立場!」何歡猛地站起身,雙手撐著桌子,傾身越過桌面,居高臨下瞪視謝三,咬牙切齒說:「你懷疑沈大爺,沈大爺也懷疑你,你們都是飽讀詩書,見過世面的大男人,難道就不知道『鶩蚌相爭』的道理?」
謝三從來沒有被人這樣俯視,還是被一個女人俯視。他本能地想要站起身,奪回主控權,可何歡的小臉就在他上方,他若是突然站起來,大概會磕到她的頭。他呆呆地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
何歡絲毫沒注意到兩人間的怪異姿勢,她很想說,你們若是互相看不慣對方,還不如拿出男人的樣子,索性出去打一架。想到沈經綸一定打不過謝三,而謝三即便贏了,以他的驕傲,也一定不會高興,她轉而道:「你說,沈大爺在京城的時候就認識馮驥陽,可事實上,他壓根不認識他!」
「你就這麼相信他的話?」謝三進退兩難。她到底知不知道,她離他有多近?他能清楚地看到,她點了唇,畫了眉,臉上幾乎看不到脂粉的痕跡,她的皮膚白淨細膩,近乎透明,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衣服上還有陽光與皂角的味道,很乾淨的馨香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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